這期江湖月報特別報道江湖新秀李澄舟,年紀二十二,師出名門青山派,武藝高強,頗爲門派倚重。
杜知倩吃驚望向江湖月報,沒想到月報會誇他誇的如此厲害。前幾天李澄舟暈倒在路邊樹下,被她所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心情大好,菜餚一會兒風捲雲殘,杜知倩想離桌上樓時,賈韌椅穩步踏出包房,走向杜知倩。一路上其他江湖人看到他後,紛紛朝他投來敬仰的目光,賈韌倚微笑相待,溫和的迴應。
“我是這家客棧賈掌櫃,冒昧問一句姑娘,你手裡劍穗好生熟悉,不知可否告知?”
賈韌倚身材魁梧,穿着普通內斂,身上隱隱透着一股凌厲,明顯是常年混跡江湖的好手。
“賈掌櫃客氣,在下姓杜名知倩,今日幸會幸會。至於這劍穗他人相贈,莫非他是掌櫃舊人?”杜知倩微微一驚,隨即起身答道。
“是。”
剎那又意識到了什麼,杜知倩心中雪明,臉色平靜如初,“掌櫃有話直說。”
“不知姑娘是否耳聞李澄舟?此人是我忘年交,還是青山派大弟子,外貌出衆,武藝高強。這劍穗是他特別自做的,所以斗膽來問姑娘,看是否知道他的下落。”賈韌倚邊與杜知倩邊說話,邊引她到包間內,還叫人沏茶上來。
杜知倩含笑答道,“賈掌櫃說錯了吧,握有江湖消息靈通的組織,找不到一個人的下落?不是在說笑?”
乍聽杜知倩話語,賈韌倚垂下頭,雙眼一暗,流露出無奈感:“澄舟他行蹤詭異,難探到下落,所以出口相問。”
“愛莫能助,”杜知倩恍然大悟,又搖搖頭,“我與他萍水相逢,幫不上忙。”
賈韌倚眉心微皺,說道:“我受蘭花谷所託,儘快找到他下落,不料他行蹤不定,實在是一籌莫展。當我看到杜姑娘劍上佩有他的劍穗,原以爲可以通過杜姑娘,找到他,想不到落空了找到他的期望。”
杜知倩聽後,一陣猶豫,這劍穗是李澄舟爲她臨行時準備的包袱東西之一。她不知還有淵源,邊與賈掌櫃應話,邊細細打量這客棧環境。
這時有一個少年踏入客棧內,一個小廝牽他的馬到馬廄裡,又揹着客人簡單的行囊走了進來。杜知倩發覺到,行囊外面還插着有兩把寶劍,不用說,想必這少年也闖蕩江湖。
“怎麼奉茶的玲玉還不上來?”賈韌倚忽然呵聲問道下邊的人,驚得四下的人不安。
杜知倩擡首順着賈韌倚眼光望去,只見一婢女婀娜多姿走上來。婢女走進後,嫺熟的用茶蓋颳去壺口的茶沫,又將茶水傾出溫杯,細細的水流從小徑的壺口出來。
賈掌櫃愛附庸風雅,奉茶也講究。
看着這茶色如碧美人如玉,杜知倩不禁念出一首陸游的詩來,“茶,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麴塵花。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
“好。”賈韌倚側目,此詩句甚秒,拿捏的極好。
這時又有人匆匆上來,將飛鴿上的紙條遞於給賈韌倚,他接過後眉頭微皺,客氣道,“杜姑娘,老夫有點私事,要先行告辭一步。”
“無妨,掌櫃家大業大,忙在情理之中。”杜知倩應道。
賈韌倚點點頭,又吩咐衆人,說道:“這位杜姑娘還在品茶,你們要好生照顧。她是我重要的客人,千萬不要叨擾她休息。”
一時間,無數羨慕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就在此時,奉茶的玲玉款款走過來,笑着對賈韌倚說道:“主人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妥這事。”
她說完後,其他人瞬間閉嘴,不由得靜了靜。
賈韌倚滿意的看了她一眼,隨口誇了兩句,就下樓應付該處理的事。
等賈韌椅走後,玲玉走近說道:“杜姑娘,這茶好喝嗎?”
她說完後,手掌輕揮,頓時有無數風動,襲向杜知倩手中的杯子,杯子中的水激盪難平,幾乎濺落到衣服還有桌上。
杜知倩也毫不卻色,直接將手中的瓷杯隨着水流激盪的方向,在空中舞出了精巧的擺動,到最後平穩時,茶水一分不差的還在杯子中。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瓷杯,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冷淡的向四周環視了一遍。剛響起的喧囂,如雪落大地般變得寂靜。
客棧內的食客見此,多識趣的吃飯閒聊,再沒幾個敢往此張望。
玲玉自始至終如無事發生,依舊熱情的招待喝口熱茶,不外乎再客套幾句,再送杜知倩回房歇息。
杜知倩回房後,稍加琢磨,打算歇息兩天,之後要早起離開客棧,待翻過前面一座山,走水路,一路沿着運河到洛陽。
陣雨初歇後,原本冷清的街道漸漸恢復如初,街道上又出現了許多沿街喊賣,頗爲熱鬧。
等到了夜色濃濃時,悅來客棧地處繁華中心,四處更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四處可見雕欄樓閣,精緻玩藝。
湖波盈盈,隱有幾艘畫舫漂流而入,手抱古琴的素婉女子垂頭撥弄着琴絃,琴聲歡快之中透着一種期待,畫舫之上,三三兩兩的少年舉杯共飲。
杜知倩在悅來客棧二樓,若有所思,望向湖上畫舫嘻聲笑語。她總覺得畫舫上,也有人正在注意着她的動靜。這份直覺,讓她感到不安。
不久天色漸晚,杜知倩放下手中的心法,以手背掩口優雅地打了個哈欠。隨後,她撩開天青色紗幔,去掉外裳,褪了繡鞋羅襪,吹了燈,躺到牀榻上去歇息了。
夜色濃濃,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中,也因此,即使一絲細微的聲響也能被無限放大。
耳朵極靈敏的杜知倩,很快聽到有兩人爬上了屋檐,踩着瓦礫的聲音格外清楚。
漸漸的聲音停在在杜知倩屋檐上,開始移動瓦礫,往裡面吹蒙汗藥,接着另一個人支開窗戶,兩個人跳到房內,開始走向杜知倩牀邊。
手未碰到紗帳,杜知倩早已蓄勢以待,見狀身子向後一縮,輕舒左手抓住了這人手腕子向後一帶。
左手順勢向外一推,只聽得“叭”的一掌,正好擊中在這人面門之上,然後兩人就被身影極迅速的杜知倩點住穴道。
像是楊柳風來,又似萬丈雪寒,一瞬間全身生麻,饒是力道萬鈞,卻是打心眼兒裡絲毫也提不起勁道來,就這樣硬生生的站立在當場,半點也動彈不得。
杜知倩用劍抵着兩人喉嚨,“你們倆是何人,竟然進了我的房間,你們要想活着出去,等下我解開穴道,我問一句就答一句。”又細細打量了一下兩人打扮,繼續說道,“若是敢有半句不真,我立馬割了你們的腦袋!”
未待杜知倩多的言語,一道銀光閃過,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透過剛開啓的窗戶,直入房內。
突然有人眼疾手快,將酒杯振過去,與之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酒杯“噹啷”一下,那件硬物打偏,擦杜知倩脖子而過,淌出一大片血。那硬物被打到了地上,再仔細一瞧,是一支箭。
這箭,來的邪門。
這邊杜知倩捂着傷口,當下就躍出窗口,飛到屋檐上,打量周圍,看是否有可疑的人。
突然畫舫之上,有一男子靜待,此刻站起,一躍身飛入杜知倩房中。杜知倩沒站穩,剛好被他拉住,笑道:“姑娘孤身行走江湖,是不是有點太大意?”
月色之下,此人一身飄逸的長衫,風勢裡,衣袂飛揚偏轉,頗有些遺世獨立之感。
杜知倩聽後,剛想反駁,又看到自己手被他牽住,連忙抽開手,“你是誰?又爲何救了我?”
“與其糾結這個問題,你不是要追下殺你的人嗎?”他笑得自在,隨意在房內走動。
杜知倩暗叫不好,無意被他分神。眼前地勢極爲開闊,各種酒肆商鋪,曲徑幽廊,星羅棋佈般,盡收她眼底。
可是黑衣人隱身何處,無從下手,杜知倩細細琢磨,不遠處登臺亭,恰好斜射到她的二樓房間。這些人並非常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對付她,實在讓人不爽。
杜知倩連忙奔向亭中,卻只見到一黑影閃過,躍入人羣中。人羣潮涌如海,不一會兒丟了方向,杜知倩追人不得,不免跺腳。
回到客棧內,那個陌生男子還逗留在她房內,正在屋內悠閒自得的吃瓜子。
“你到底是誰?”杜知倩疑問道。
對方淡如清風的淺笑,“天山派子弟張似海,始纔出手相助,想和杜姑娘交個朋友。”
張似海說到這,又認真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子,她最多不過二十年的年紀,衣着蓮青色長裙,臉極爲秀麗,有端莊閨秀之感,又不止於此。
杜知倩不多言語,笑問道:“你是今日才住悅來客棧的那個人?”
張似海點點頭,“是,天山派追求以和爲貴。今日你與赫赫有名的掌櫃相談,晚間說不定有宵小鼠輩找上門,問你來歷,所以我出手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