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紛紛鼓掌叫好,說故事感人,好看。
杜知倩不禁感嘆着,“這故事是好故事,可終究悲了些,一生裡爲家門報仇,忍辱負重到連未婚妻成親日都不敢去看一眼,這活的又有什麼意思。”
旁邊一老頭花白着鬍鬚 ,聽到杜知倩話,瞪了一眼,“小丫頭,真是婦人之見,就記着那情情愛愛。”
杜知倩不以爲然,“可是人活在仇恨裡,多少還是失了東西。”
那老頭目光沉沉地盯着杜知倩,好一會兒,“嘴這麼貧,那你說一說,這少年如何是好。”
杜知倩淡然出塵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也沒什麼想法,大概就是他能找個伴,與他一同復仇就好。”
“可笑至極!”那人對這話語不滿意,憤而離去,留的杜知倩一人,其他旁觀者還向杜知倩投來異樣眼光。
好像她做了什麼錯事似的,真是個古古怪怪的老爺子。
嘴脣有點幹,口有些渴,杜知倩離開人羣,隨意找了間茶水鋪坐下。這間茶水鋪是一間簡陋的茅草屋改建而成,顯得有些粗糙。茶棚下方,隨意擺放着四張黑色的木桌,桌上各放有一壺茶水。
“孤身飲茶看風景,不覺得淒涼。”李澄舟赫然出現在這茶水鋪,走到杜知倩身邊,笑着開口。
杜知倩驚喜看向李澄舟,“李澄舟,你怎麼到這裡了?”
“我本想在沙江鎮多呆幾日,收到飛鴿傳書,掌門派我去蘭花谷,途徑此地。”
杜知倩隨口問道,“蘭花谷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蘭花大會三年一次,知倩不如同去。”
杜知倩猶豫,搖搖頭。她心裡隱約想起王少康這些人,近日現身在這裡,是不是與這個有關?
“蘭花大會羣雄雲集,說不定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杜知倩本意是尋蕭家滅門真相,現下茫然沒有頭緒,不如隨李澄舟去看看這蘭花谷。這些門派人多口雜,指不定說出真話。她聽後,微微眯着眼睛,“同去也行。”
蘭花谷,風景秀麗,民風淳樸,尤以蘭花繁多豔美著稱,每年蘭花盛開時節,便會有無數人慕名而來。
盛名在外,可見其美。
然而山河無限,又豈止這一處美景,故出名之處還是在於它的醫術,起死回生。
蘭花谷處在深山中,走捷徑的求醫者,需盡心過一處悠長的山路纔可到達。
此時杜知倩與李澄舟,走在這條悠長的山路上。
“杜姑娘這段時間可有什麼收穫?”李澄舟走在前面,突然開口問道。
杜知倩想起客棧的事,沒好氣道:“本以爲遇到個好心人,沒想到對方不是什麼好人。”
“到底有什麼事,值得你如此生氣嗎?”李澄舟微微笑道,各種不解。
杜知倩嘴張了張,還是沒說。
“你說那百毒芹爲何毒辣?尋常毒,藥還有解藥,此藥無藥可解,也是神奇。”李澄舟不解的問道。
“據說是直取人的心神,心神若是不保,就是無解,澄舟沒了解過這個藥?”這路走的有些崎嶇。
微涼的空氣中夾雜着潤澤的水汽,天空依然佈滿了陰鬱的雲絲,不見絲縷的太陽。只有微弱的光亮透出,勉強能看清路。
“這些是知道的。”李澄舟擡頭仰望遠處,白白茫茫雲霧中有一處高峰,正是蘭花谷。
杜知倩雖然回了聲,李澄舟也在她身旁,心底卻一直有些說不出的煩躁。要是她沒記錯的話,當日蕭家滅門案中,全家被下毒,喝下百毒芹。
這一處山路是極悠長的,甚至有些寂靜的過分。
不對,此時蘭花谷邀約都刊登在江湖月報上,不可能沒有人陸陸續續去蘭花谷的。
這麼想着,杜知倩躍起到樹梢上,想看看這山路的面貌,然後,也就這麼細看了一眼,更多的好奇卻猛地噎回了肚子裡,連忙跳躍到李澄舟身邊。
明晃晃的十幾具屍體,鮮血飛濺而出,地面一片土血混雜,在距離她倆幾百米開外的地方。
杜知倩眼瞳驟然緊縮,她瞧着那十幾具屍體死不瞑目的模樣,冷然地對周圍提高了警惕。
“杜,知,倩?”冷冽的聲音直入耳膜,浸人肺腑,寒意凍徹骨髓。
杜知倩此行外出,爲恐被人疑惑,衣着行止隨俗,絲毫不願出異樣,想不到依然有人認出來。
四個黑衣人在遠處,待之已久。
“知倩,你認識他們嗎?”李澄舟拔出腰間的劍,站在杜知倩身旁。
杜知倩細細打量一下,“這些人怕不是又來追殺我的,我何德何能三番兩次被人追殺,真是無從說起的詭異。”
杜知倩低低一笑,手中暗器一亮,如梨花般的白光嗖的躥出去,正中這四人身上,倒了下去。
李澄舟一愣,本想護她安全,想不到她精通暗器。
他不禁向杜知倩投來讚賞的目光,又回頭望向前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圍攏殺過來。
杜知倩習以爲常,她勾起嘴角冷笑一聲,一把銀針被她用內力使出,像敵方震去,不過照面功夫,她就身手利落地殺掉三四人,瞬間斃命。
然而,杜知倩殺的極多,其他的黑衣人還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涌上來砍向她。這些黑衣人一個個像不要命一樣,執着的想取她的性命。
“嗖”的聲響,箭矢差點擦她臉龐而過,被一個人石子打偏軌跡。箭矢插入身後樹幹,樹葉也被震的落了些葉子。
若是沒有這石子,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葉秋花一回頭,正看見李澄舟手執石子,如執棋子般盛氣凌人。
“你們這些人,在這合夥欺負個小丫頭,算什麼綠林大會?”李澄舟一身玄衣,衣服樸素到毫無紋繡,就好像只是一塊黑布扯成。他的面目清秀,更是烘托的出一副月懸黑夜的美景感。
他頭戴一頂竹篾編成的斗笠,笠沿壓得低低的,在臉上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給予着周圍無窮的壓力。
此刻的他,黑衣白頰,分明得像曙光。
頓時黑衣人左右互視點點頭,分出一些人來圍着李澄舟。這些人戰戰兢兢提防,完全沒有起初的冷靜與團結。
士氣在消散。
杜知倩一笑,宛若朝霞初起,“澄舟可有把握?”身子一個轉身,暗器一發,擊中了想要偷襲李澄舟的人。
那人倒在地上,灰土又是一揚,杜知倩衣着又沾灰不少,她卻是毫不皺眉。
“若說有,你信嗎?”李澄舟言語促狹,身子早已加入混戰,他的一招一式如吞吐山河,身影敏捷,剛纔差點偷襲不過是分神,瞬間從氣勢上將局面開始扭轉過來。
毫無徵兆地,杜知倩玉臂疾伸,十指連彈,數十道細小黑影倏地飛出,直射黑衣人首領。首領似早知她會出手,目光冷厲似電,便要出手,且看他一派從容模樣,全然未將杜知倩的把戲放在眼中。
然而先出手的卻是李澄舟,一抹黑色的影子已悄無聲息卻又無比迅速地飄出,手中長劍疾速,看的人剎那間看不清身影,不斷有近身黑衣人殞命。
“看來我們配合的還不錯。”這一笑,特別清亮皎潔。
轉瞬之間,二人一攻一守已畢。首領看在眼裡,頓感心頭一涼,他見識過杜知倩的暗器功夫,那日客棧上一杯子揮出,即斷了箭的軌跡,又加上一少年劍客爲她護身,接下來這場硬仗,只怕不好打……
想到這裡,首領已然做好了想將兩人儘快殲滅的打算,那柄短刀被他緊緊攥住,一有不對,立時便要飛射而出,暴斬傷人。
誰知就在這當口,杜知倩的嘴角俏皮地翹了起來,一如李澄舟微微凝起的秀眉——嗖地一聲,將手中暗器擊中了妄圖祈求增援的黑衣人白鴿。
暗器雖只一瞬,白鴿掉落卻遠比兄弟倒下來的震撼人心,這一擊更是讓士心大散。
身後半撐着身子提防敵手的李澄舟,脫口而出,“知倩,這個做的好!”
李澄舟看着身旁這大敵當前仍不失鎮定機敏的女子,一瞬之間竟有些移不開目光。
只是,爲何會冒出如此多前來刺殺杜知倩的人?這些刺殺的人又從何而來?
李澄舟一邊看一邊問杜知倩道:“怎麼回事,這些是什麼人?”
“找死之人!”
只見杜知倩眼前又是一劍,森寒的劍光閃過,兩名正欲逃跑的黑衣人轉眼間便被割斷了咽喉,鮮血四濺。有黑衣人想從正面襲擊,卻被李澄舟一劍穿心。
快而狠!
杜知倩此時目光不覺放到他衣裳上來,“澄舟多日不見,衣服風格是不變的低調,完全看不出是青山派大弟子。”
此話當是震人,尤其是青山派三個字,很有效果。爲首黑衣人本被突然出現的人慌了陣腳,聽了這句,立馬手一招,將黑衣人撤離。撤離前,他們心有不甘,“算你好運!下次你可沒這麼好的運氣!”
身影矯捷,這羣黑衣人像沒有出現一樣,剎那逃的無影無蹤。
李澄舟也沒有閒着,立馬使劍向黑衣人首領而去,黑衣人被逼得無從招架,立馬放出煙霧遁去,李澄舟也不含糊,眼明手快,撕扯下黑衣人一段衣服,露出半張臉。
杜知倩怔怔看着那張臉,不由得有了惡寒之意。那張臉眉目清楚,正是昨天在客棧打過交道的王少康。
怪不得,她覺得不對勁。
如若是杜大娘派家丁追殺,遠不至於會如此能打善於算計。這夥人不止是衝着她,更有可能是衝着蕭家。她的心裡忽然有了個跳躍的念頭,那就是蕭家還有人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