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宮。
狹長的水晶桌上，擺着一盤又一盤精緻美味的菜品，香味飄到盡頭，是執杯的一男一女。
衛皇。
莞貴妃。
衛皇夾了一塊水晶蝦仁，伸到懷裡宮裝麗人的脣邊，“愛妃嚐嚐？”
莞貴妃嬌媚如芍藥的笑容定了定，從善如流地咬過蝦仁，細細品嚼後，點頭讚道：“這是哪位御廚的手藝？臣妾嘗着不錯，改日陛下可否賞給臣妾？”
衛皇笑着抿了一口酒，帶着玉扳指地左手順了順她的髮絲，“愛妃要人，朕豈敢不給？一個御廚而已，哪怕是整個御膳堂，朕都能給你挪到這琉璃宮來。”
“陛下真好。”莞貴妃又往衛皇的懷裡蹭了蹭，身上幽幽的香味兒滲進衛皇的脣鼻之中，後者舒服地眯起眼睛。
卻不知在他懷裡的莞貴妃，臉色陰沉如鐵。
她最厭惡吃蝦！哪個不長眼的混賬敢做了一盤蝦仁端到飯桌上？偏偏還端到衛皇身邊，衛皇夾了遞給她，她還能不吃？
狠辣之色一閃而過。
等那御廚到了她宮裡！她定要他生不如死！
柳公公的聲音在大殿門外響起，“回皇上，昨晚您要查的事有結果了。”
衛皇神色一凝。
“進來吧，具體情況說說。”
莞貴妃也從衛皇身上起來，俯視着跪在地上的柳公公，聲音卻對着衛皇。
“陛下，可是昨晚臣妾膳食相沖有毒一事？說不定是個誤會呢……您還巴巴的派人去查，到時候把後宮折騰的人仰馬翻，那臣妾可要背罵名了……”
昨晚莞貴妃突然身體不適，腹中疼痛難忍便叫了太醫，太醫檢查後發現，莞貴妃這是中毒之狀，可搜遍琉璃宮上下都尋不到毒源，衛皇震怒，讓自己的貼身影衛去查，發現中毒的原因竟然是食材相沖。
原來，昨晚的一道牛肉炒青蘿蔔內含玄機。
那牛肉根本不是真的牛肉，而是用蛇肉秘製做成牛肉的口味，偏偏蛇肉和蘿蔔是相沖的食材，若同時服用，輕則昏厥腹痛，重則立即身死！
宮中能有這種
手段的人，也沒幾個了。
本以爲這事要查許久，沒想到一天過去就有了結果。
“說吧。”衛皇眼神微眯，他倒要瞧瞧是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對貴妃下手！
柳公公神色糾結，眼神撇了撇旁邊的莞貴妃。
衛皇一笑，“無礙，此事莞兒是受害者，況且朕也信得過她。”
柳公公神色猶豫，最終，還是對衛皇搖了搖頭。
衛皇眼神一縮。
柳公公伺候他幾十年，性格沉穩，處事利索，用起來頗爲順手，從未有過差錯，今日三番兩次暗示，其中定有原因。
衛皇神色一斂，“莞兒，你先避一下吧。”
“是。”莞貴妃盈盈起身，對衛皇施了一禮，從善如流地走出大廳，只是路過柳公公時，殺意閃過。
一把老骨頭，也到了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柳公公將消息一字不差地全彙報完後，衛皇額上青筋顫抖，手指控制不住地攥緊桌框，留下深深地印痕。
他想過無數個人，懷疑過無數個對象，可沒想到下毒之人竟然是他最信任的那個！
衛央！
衛皇猛然起身，厲聲道：“起駕，朕要去七皇子殿。”
七皇子殿，燈火通明。
衛央正在將白日晾曬的藥材歸類，裝飾古樸大氣的殿內，全是各種草藥混在一起的味道，初聞有些沖鼻，但若在其中待一會兒，便會着了魔一般的深嗅幾口。
扶桑便是如此。
深深吸了幾口氣後，望向了自家主子，“那事……皇上已經知道了，若急的話，有可能今晚就會來咱們殿裡。”
“嗯。”
衛央點頭，卻視若無睹，依舊耐心地拿過幾只人蔘，放進貼好標籤的木匣內。屋裡的燭火閃爍，落在他玉人一般的容顏上，明明滅滅，恍若夢幻。
扶桑臉上卻浮滿擔憂，“主子，您何必插手呢……咱們找準機會一擊斃命就行了，這樣來回試探，不僅把您給暴露出來，恐怕還會遭了皇上的厭惡，百害無一利的。”
衛央鳳眸擡了擡，“你不必擔心
。”
只這一句，再無他言。
扶桑臉上的愁色更深。
跟了這麼個慢脾氣的主子，真是折磨人啊，這都火燒到眉毛的事了，自家主子偏偏半點不當回事！
甚至——本來要七八日才能查到的事，自家主子倒吩咐他們漏出點消息，早點讓衛皇那邊知道真相！
唉……怪不得他一輩子都是奴才，因爲主子的世界他根本不懂！
“滾出去。”
沉硬的嗓音在屋內響起，扶桑不可置信地擡頭望向衛央——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啊！爲什麼要讓他滾出去！
正要詢問，背上被人踹了一腳，這一腳踹的並不重，以他的武藝和身體情況，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說，這一腳對他就是撓個癢癢的事。
可問題是！
他除了被自家主子踹！多少年沒被別人踹過了？誰他媽這麼大膽子！信不信桑爺爺閹了……天啊！
等扶桑看到立在門邊一臉不悅地瞪着他的那道明黃色身影時，後面的話被他死死含住，嚼巴幾下，吞到肚子了。
衛皇怎來了！
“嗯？”
見這小侍衛還不滾出去，衛皇眉毛擰起，鼻腔發聲，帶着獨屬於帝王的威儀，壓向了扶桑。
扶桑連個聲都不敢發，投給自家主子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幾下就竄到屋外，還貼心的關上門。
做完這些，噗通一聲坐在地上。
後背是津津冷汗。
屋內，衛皇冷哼一聲，“你的手下跟你一樣，膽子大的很！”
衛皇放下手裡的藥材，轉身爲他倒了一杯茶，神色平穩，“父皇，這是兒臣新制的茶葉，清心敗火。”
衛皇盯着那琥珀色還冒着煙的茶水，臉上的黑氣越來越重。
衛央也不催促，手就舉在半空，茶杯裡散出嫋嫋茶香。
“逆子！”
衛皇見他絲毫不知悔改，怒喝一聲，一把打翻那茶杯，茶水和碎裂地茶杯濺了一地，噼裡啪啦，在深夜的深宮內，響亮如鍾。
“你是要造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