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認,自從上次百里南給我講述了那兩個故事之後我就開始喜歡起推理方面的東西起來了。現在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豈能放過這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今天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倒是覺得它已經不再那麼重要和急迫了。
“盧所長將那些人帶走後你肯定得去安撫一下你的下屬吧?”五哥費志雄在電話裡面問我道。
“是。”我說,心想我可沒去安撫他們,只是得意地告訴了他們我先前的意圖。不過他的猜測確實有道理,我不可能在事情結束後就獨自一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去的。
“所以我就沒有給你打電話。我知道你是不會即刻給我打電話來的,一是因爲你那時候不空,二是你根本就沒有我的電話號碼,你得去問六哥。對,你一定會去問他的。”他說。
我大爲奇怪,“你爲什麼不覺得我要去問二哥、三哥或者其他兄弟們呢?”
“因爲你最近和六哥接觸得最多。這樣的事情你肯定會找一個你自己覺得最隨便的人的明這是一個人潛意識裡面的慣性。當然,如果六哥的手機你打不通的話你就肯定會去問三哥的。”他回答說。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裡當時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心裡頓時對他大爲佩服起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沒明白,“那麼,五哥,你剛纔怎麼問我‘你剛剛空下來是不是?’這句話啊?你怎麼知道我是剛剛空下來的?你不知道,你把時間拿捏得可真準,而且,你是怎麼知道我在我在看你在不在我辦公室外面?”
“時間這個問題很複雜了,那僅僅是一種估算。我知道你在外面去看我在不在是因爲我聽到了你電話裡面傳來了你急促的腳步聲。”他大笑。
我也跟着笑,頓時覺得這一切推理似乎都是那麼的簡單。
“八弟,真不該告訴你這麼多。你肯定覺得太簡單了吧?”他忽然問我道。我再次地大吃一驚,“五哥,你可真是神了。”
“剛纔我都說了,那天百里大哥的推理方式也是這樣。我們當警察的人已經習慣於使用這種推理方式,往往一看到某件事情就即刻會得出結論,這個結論卻往往會讓人驚奇不已。其實,我們仍然是經過了那個中間的推理過程的,只不過在形成了習慣後那個推理的過程顯得極快罷了。”他笑着說。
“我很喜歡這樣的推理方式。很好玩。”我說。
“推理,看似簡單,其實是相當難的。除了需要嚴密的邏輯推理之外,最關鍵的卻是對細節的觀察。呵呵!算了,今天我們不談這件事情。我問你啊,今天那個人到你們那裡來都做了些什麼?傷到人沒有?”他卻即刻將話題轉移了。
“人倒是沒傷到,因爲我們醫院的保安在這裡。不過,東西卻損壞很嚴重。”我說。
“你辦公室裡面會有什麼東西?你告訴我,價值多少?這可是決定他們性質的惡劣程度的。”他又問。
“二十多萬吧。”我說,“電腦、電視、辦公傢俱什麼的,都被他們砸壞了。對了五哥,那個人和你什麼關係啊?”
“沒什麼關係。”他回答說,隨即卻問我道:“你辦公室裡面的電腦有多少臺啊?最多十來臺吧?不可能都被損壞了啊?你辦公室居然還有電視?液晶的吧?傢俱肯定很不錯,很值錢是不是?”
“……是啊。”我回答,心裡已經不再驚訝。
“八弟,真有你的!哈哈!你很厲害的嘛。你專門讓他們搞壞的那些東西是不是?他們砸東西,你居然不讓保安去阻止。哈哈!真有你的!”他在電話裡面大笑。
我無話可說,只好跟着他乾笑。
“行。讓他們賠。”大笑之後他說道,“不過,我看人就不要關了,我保證他們不會再來找你麻煩就是了。”
我估計那個叫王大才的人肯定和他有着某種關係,於是便答應道:“行。五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沒有說不讓賠償的事情,因爲我已經給嶽院長和辦公室的人說明了自己的意圖了。這可是涉及到我今後威信的事情。
“八弟,這算不算我給你做的一件事情啊?”他接下來忽然地問我道。
我一怔,急忙道:“算,算!”
“哈哈!你五哥可不比他們啊,我要錢沒錢,其他的又幫不上你什麼,你又不去犯錯誤讓我們警察來抓。得,這下好了,我終於完成了二哥交辦的任務了。哈哈!”他大笑。
“哥哥們太客氣了。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苦笑着說。
“我也覺得是,兄弟們有什麼事情隨時幫忙就是,幹嘛非得要搞規定動作啊?不過這下好了,我可算完成了任務了。八弟,我得謝謝你,今天晚上我請你喝酒好不好?”他說。
“好啊。不過應該我請你纔是。”我很高興。
“這個就不要爭了,我可是隻能請你吃火鍋的,路邊攤哦?”他說。
“行。你說時間和地方,我準時趕到。”我急忙答應。猛然地,我忽然有些詫異——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今天怎麼忽然話多起來了?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解決得那麼的快。下午剛剛上班,那個叫王大才的就來了。他到了我辦公室後不住地向我道歉,而且還帶來了一張現金支票。我看了看,上面填寫的竟然是三十萬。
“秦處長,您大人有大量,今天我冒犯了您,請您一定原諒。”他將支票放到了我桌上之後便開始不住地朝我道歉。
“事情已經過去了,其他的就不要再說啦。不過請你放心,你父親的事情我們一定會按照正常程序辦理的。大家都得講道理是不是?”我說,心情愉快極了。
“秦處長,這是我的名片,希望今後能夠與您交一個朋友。我以前不知道您是費大哥的兄弟,實在是對不起,今天衝撞了您,不過俗話說得好,‘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嘛’秦處長,希望您今後多多提攜、提攜兄弟一把,順便在費大哥面前美言兄弟幾句。”他在我面前極盡獻媚之色。
我朝他微微地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說老實話,我在內心很厭惡這個人。今天上午,他就好像一個地痞流氓似的,而現在,他卻變成了奴才。
然而,讓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隨即從他包裡面拿出來一個厚厚的、大大的牛皮紙信封,“秦處長,這是我對您的一點心意,今天衝撞了您,給您賠禮道歉了。希望您一定在費大隊長那裡給我美言幾句。”
我大吃一驚,急忙地道:“不可以!你如果這樣的話,我可反而地會在他面前說你不好的話的。”
“我知道您不會的。”他說。
“我會的。今天晚上我就會和他在一起。你拿走吧,不然的話我可不客氣了。”我神情嚴肅地說。
“您真的不再生我的氣了?”他問。
“我幹嘛要生你的氣?”我笑着反問他,心想我擺了你一道,早就解氣了。
“那……那我走了。”他轉身準備離開,我即刻叫住了他,“等等,把東西拿走。”
他再次轉身,怯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抓起那個牛皮紙信封就往外邊走了。我拿起他的那張名片,看也沒看就朝着旁邊的那個垃圾桶扔了進去。
拿着那張支票,我用手彈了彈,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麼多?”嶽院長拿着支票驚訝地問我道。
“他自己願意的,還是給我個人賠償呢,我看他那信封裡面起碼有好幾萬塊錢,但是被我拒絕了。”我笑着說。
“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他那錢確實不能收,萬一他反過來告你的話,那可就被動了。”他說。
我頓時一驚,心想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呢?當時我就是厭煩那個人,不想和他有什麼瓜葛而已。不過,現在嶽院長的話可提醒了我,任何事情都得考慮周到纔是。
“這錢你拿去,再買一套。”他將支票遞給了我。
“這錢太多了,我估計最多花十萬塊錢就可以換過來了。主要是電腦壞了幾臺。”我說。
“你上次可是花了近二十萬的啊。”他驚訝地看着我說。
我笑道:“現在不需要買那麼高級的東西了,電視也可以不要了。我只花十萬,剩下的二十萬就入醫院的帳吧。不然您豈不虧了?那接近二十萬的錢可是花出去了的啊。現在,好了,完璧歸趙。”
“你能夠保證今後其他病人的家屬不再來砸你的辦公室了?”他問,滿臉的疑惑。
“不會了。”我笑道,“明天我就讓本市的晚報和晨報登這件事情。這樣一來,其他的人就不敢了。三十萬啊,願意衝動一下花三十萬的人在本市好像還不多吧?即使真的有那個財力的人也不會那樣做了,他們肯定會託上層的關係來疏通的。”
“這個辦法好!小秦啊,看來我還真是用對了人啊。”他嘆息道。
我心裡忽然一動,笑眯眯地問他道:“嶽院長,我問您一個問題您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你說。”他愕然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微笑着說。
“您當初安排我到醫務處是不是想考驗我有沒有能力當這個處長啊?”我問道,臉上依然在笑,但是我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肌肉痙攣了一下。
“你不是已經經受住了考驗了嗎?”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說。
我朝他鞠了一躬,說道:“謝謝院長給我這個機會。”然後轉身離開。很多話是不需要說得太明白的,大家心裡知道就可以了。
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我。處室裡面的人看我的眼神就開始完全地不同了,甚至連張萌萌在我面前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傲慢了。
那天晚上五哥還真的是在一家路邊的火鍋店請我
吃飯的。當時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是刑警大隊隊長,級別蠻高的,收入應該不錯吧?而且他和二哥、三哥的關係比我早,他在物質和金錢方面得到的東西應該比我還對吧?怎麼還在我面前叫窮呢?不過,那個念頭僅僅是在我的腦海裡面閃現了一瞬——其實我也蠻喜歡路邊攤的東西的,如果撇開面子之外,它們的味道往往很不錯。能夠在那種地方生存下來,在低廉的價格、糟糕的環境裡面生存下來,就非得有極好的味道。
這是一個處於市中心邊上的一處小巷道里面。這裡還沒有得到開發,房屋破舊不堪,找到這個地方花費了我很多時間。不過,在小巷外邊我就聞到這裡面的香味了。
“這裡不錯哦。”我們坐下來後他就笑着對我說。
“我多遠就聞到了香味了。”我說。
“你看那裡。”他指了指小巷一處稍顯寬闊的地方對我說。我朝那裡看去,只見那個地方停了很多車。
“你看,那裡停的都是奔馳和寶馬,都是有錢人啊。他們也聽喜歡到這裡來吃東西的。味道好極了。”他接着說道。
原來是這樣,在這裡請我吃飯並不是爲了叫窮啊。我心裡想道。但是他接下來的又一句話卻讓我即刻改變了我剛纔的那個想法:“很多人吃慣了酒樓的飯菜,對這種地方很是不屑。其實他們不知道,一個人只有迴歸到最原生態的地方纔可以找到生活中的美味。”他指了指那個停車的地方,“所以我很佩服那些人的,能夠開上奔馳和寶馬的人肯定是有錢人吧?他們喜歡到這裡來吃東西,這就說明他們並不迷戀那種很多人看重的所謂的有面子的生活,說明他們還比較地有本性。可惜的是,他們依然沒有做得夠,要是他們能夠放棄他們的寶馬奔馳,打車或者坐公共汽車到這裡來的話就更加的灑脫了。可惜啊,他們還是脫離不了俗氣。”
我覺得他的話極具哲理。“五哥,你說得太好了。”
“我打胡亂說的,我也是俗人一個。”他笑道,“不過我很喜歡有句話:‘由儉如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是的。”我說。
“對了,今天那個王大才賠償了你們多少錢啊?”他忽然地問道。
“三十萬。還說給我錢賠禮道歉的,我沒收。”我回答道,特意地說了後面那句話,心想這也算是我對他三十萬損失的補償吧。
“爲什麼不收?不要白不要啊?”他笑。
“說實話,我不喜歡他,不願意和他有什麼瓜葛。五哥,我不管他和你有什麼樣的關係,不過我覺得這樣的人還是少交往的好,整個一地痞流氓嘛。”我真摯地對他說。
他訝然地看着我,隨即卻淡淡地道:“那個人其實很不錯的,爲人豪爽。不過,素質確實差了些。”
“他是幹什麼的?”我問道。
“他沒給你名片?”他驚訝地看着我問,“他這個人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到處散發他的名片。”
我大笑道:“給了我一張,但是被我扔到垃圾桶裡面去了。不是當着他的面扔的,是在他離開後。我看也沒看。”
“八弟,看來你也是性情中人啊。”他也大笑。
菜上齊了,我們面前鍋裡湯也已經在開始翻滾,裡面的油很多,水和油混合在一起沸騰,它紅紅的、透出一股異香。我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
“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然後喝酒。”他說。
火鍋這東西就是有一點好,幾秒鐘之後就可以將某些菜煮熟然後下肚……確實不錯!火鍋講究的是無味:麻、辣、鮮、香、脆。這裡的味道可以說是這五味都俱全,這非常難得,因爲在麻辣味道中要包含鮮香是非常困難的。很多地方的火鍋僅僅具備麻辣的燥味而全無其中包含的柔和的鮮香。脆,卻指的是湯的溫度,只有在湯裡面牛油較多的情況下才會達到更高的溫度的,這樣燙出來的某些菜品才能夠有脆的感覺。
“怎麼樣?不錯吧?”他笑着問我。
“太好了。”我讚歎道,“來,五哥,我敬你。今天的事情確實得感謝你纔是,不然我可下不了臺。”我們喝的是啤酒。
他“呵呵”笑着將酒喝下了,“你不知道,那個王大才就是靠敲詐起家的。你說他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豈能不順便撈一把?不過他沒有想到會遇上你,這下好了,偷雞不着蝕把米。”
“那他現在究竟是幹什麼的?”我問道。
“既然你已經把他的名片扔了,那就全部扔掉吧,包括他這個人。”他笑道。
我覺得也是,反正今後又不會和那個人有什麼瓜葛了。不過,我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五哥,我怎麼覺得這個王大才很怕你啊?”
“很多年以前我抓的他。後來他勞教出來後我又給了他一碗飯吃。不然的話,哪有他的今天?”他笑道。
“因爲敲詐?”我問。
“是的。不過他膽子也太大了,今天竟然老毛病發了,敲詐到老弟你頭上去了。不過我覺得你也夠陰險的,早就做好了套等着他鑽了。”他笑着與我碰杯。
我也笑,“套確實是我早就做好了的,不過我可不知道是他鑽進來啊。”
“所以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哈哈!”他再次大笑。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五哥,這件事情不會讓你爲難吧?我感覺到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話,那位盧所長當時就會放了他的。”
其實我的話沒有說完,因爲那位盧所長在和他通話的時候就有了放王大才的打算了,後來好像是五哥在電話裡面問他王大才搗亂的具體之後才發生了改變。很明顯,五哥是想到了我才改變了主意的。
“是那樣的。”他嘆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好。我們當警察的,各種朋友都得要有才行的。就好像香港電影裡面的那些警察一樣,我們也需要眼線。”
我彷彿明白了,“真不好意思。”我歉意地說。
“沒事。”他笑道,“按照你所說的,不就一地痞流氓嗎?我們可是兄弟。”
“謝謝五哥。”我是真的感謝,因爲這件事情很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工作。不過我忽然想到那個王大才那麼怕他的樣子,心裡也就釋然了。
這家的火鍋卻很有特色,不多久我和他就開始大汗淋漓的了。這是一種爽到了心底裡的那種感覺,麻辣的芳香彷彿穿透到了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裡面去了,它們將身體裡面的那些毒素排擠出來,連同汗水。讓人有一種爽利剔透、精神煥發的愉悅感受。
今天我才發現,火鍋佐以啤酒纔是最大的享受啊。
“五哥,我很遺憾,要是我當初考警察學院就好了。”我將話題引到了我最感興趣的問題上來了。我不想再談前面的那個問題。
“說實話,你很具備當警察的潛質的。那天你和大哥在一起討論那兩個案件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淡淡地笑了笑。
“我忽然發覺推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惜我不會。”我遺憾地說。
“有心人就會很快地學會的。不過得需要最起碼的潛質。所以,我覺得你現在最需要的是方法和歷練。不過,你是當醫生的,沒那麼多時間去研究這些東西的。這就好像槍法一樣,槍法可是要用子彈喂才練得出來的,只要槍打得多了,舉手就行。”他說。
“是啊。”我點頭道,又去和他喝了一杯。
“其實推理的過程和你們看病一樣,當你看到某個病人的某些症狀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判斷出他患的是某種疾病一樣。現在,科學發達了,有些搞不清楚的問題還可以通過化驗去求證。我們破案也一樣,同樣地需要現代的科學技術,比如指紋、筆跡的對比,DNA的檢測等等,道理是一樣的。推理僅僅是最基本的手段,只能起到大概地指明自己判斷的方向而已。”他的興趣被我撩撥起來了,頓時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說到這裡,他指了指距離我們不遠處的那個長得有些肥胖的服務員道:“比如這個服務員,我可以肯定,她以前很瘦,也許是她的丈夫不在她身邊,也許是她的丈夫拋棄了她。”
我大爲驚訝,不知道他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他微微一笑,朝那位服務員叫了聲:“服務員,請你過來一下。”
服務員當然不知道我們正在討論她,她快速地跑了過來,“有什麼事情?”她不像酒樓的那些服務員那麼有禮貌,問得很直接。
“我是警察,問你幾個問題。你別緊張,我僅僅是隨便問問。就算是我隨意地作一個調查好了。”他拿出了他的警官證朝她亮了亮。
我有些奇怪,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採用這樣的方式。
服務員的臉卻頓時變得蒼白,“您……您問吧。”
“你最近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胖了啊?”他問道。
“我……我胃口好了。”她回答,結結巴巴的。
他點了點頭,“你丈夫呢?”
“他……我們離婚了。”她回答。
“好了,你去忙吧。”五哥溫言地對她說道,隨即從他錢包裡面摸出來十元錢朝她遞了過去,“謝謝你回答了我的問題。”
服務員沒敢收,飛快地跑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問話的方式太直接了?”他看着我笑,同時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然後喝下。
我也喝了,不過我沒有回答他的這句話,因爲他自己在回答了:“有時候,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如果我就這樣問她:‘你以前是不是很瘦?’、‘你男人呢?’她肯定會罵我神經病。”
我大笑,“五哥,我真是太佩服你啦。不過你是怎麼判斷出來
她以前很胖的?而且還推斷出來了她丈夫的情況。”
“很簡單,她給我們上菜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她的衣袖是挽起來的,我發現她胳膊上的毛孔特別粗大,這是因爲她忽然發胖而皮膚沒有適應造成的,也就是說,她胳膊的皮膚下面在很短的時間裡面就堆積起來了大量的脂肪,使得她的皮膚擴張開來,所以毛孔才顯得異常的粗大。”他笑着回答。
我恍然大悟。原來道理這麼簡單。
“說透了就很簡單了。”他看着我意味深長地笑,“你和我不同的是,我注意到了她胳膊的異常而你沒有注意到。這就是職業習慣。”
我點頭,心裡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那麼,你判斷她丈夫不在她身邊或者拋棄了她的原因是不是因爲她太不注意她自己的身材了?”我問道。
他朝我點頭道:“我說嘛,你確實很有潛質。女人不注重自己的體型往往有兩種情況,一是她的男人不在她身邊或者她的男人拋棄了她,因爲她沒有了讓自己漂亮的理由和動機;另外一種情況是這個女人覺得自己沒必要爲了自己的男人保持自己的體型。不過這種情況極少。因爲女人的天性就是愛美的。”
我大爲歎服。
後來我才知道,今天他請我喝酒並不僅僅是爲了喝酒,而是有着其他的目的,其中,教會我推理是他的意圖之一。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
那天,我們還遇上了一件事情,很巧合的事情——
我和他沒有喝多少酒,也就是每個人三瓶的樣子。因爲這家火鍋的味道雖然不錯,但是到後來麻辣的味道卻越來越濃烈,即使是在冬季,我和他仍然汗出如漿,實在有些受不了了,於是便早早地離開了。
他叫來了服務員結賬,來的是另外一位。我沒有和他爭結賬的事情,因爲我估計也就是幾百塊錢的事情,而且我怕他不高興。
改個時間我回請他就是了。我心裡想道。
果然,“三百元。”那位服務員過來對他說。
他掏出三張紅色紙幣朝她遞了過去,同時還對她說了一句話:“有些事情想開一些爲好。”服務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和前面那個一樣,飛快地跑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他卻聽到他在說道:“她指甲的邊緣不平整,應該是用牙齒咬的。女人只有在心情不愉快的時候纔會做那樣的事情。”
他在我的心目中簡直成了神。
這個地方的生意極好,在小店的外邊、小巷的巷道上都已經擺滿了桌子,而且我還發現有好幾個人正坐在一旁在等候空桌。我知道他們是在等候的原因很簡單,因爲那幾個人當中有人在對着裡面大叫:“老闆,還有好久嘛?”老闆在屋裡大聲地回答:“快了、快了!已經有一桌空出來了,正在做清潔。”我知道老闆說的是我和五哥剛纔坐的那個位置。
我發現,吃火鍋的過程並不是感覺最舒服的時候,而現在站在小巷裡面,冷風吹過,肌膚上的毛孔猛然地收縮,這種感覺爽極了。
“我們分別回家吧。”他對我說。
“好的。五哥,改天我請你喝酒,我覺得和你在一起真是愉快。”我說。
“行,只要我有空就行。”他朝我笑道。於是我們一起朝小巷的外邊走去。
可是,我們剛走了不到十米,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驚惶的聲音,“不好了!憋氣了!不得了了!你們看,臉都紫了!”
出於自己職業的敏感,我猛然地轉身,發現那家火鍋店的外邊已經亂成了一團。我快速地朝那裡跑去。
“我是醫生,你們讓一下!”我大聲地對那些圍觀的人說道。
人羣即刻給我分開了一條道來。我快速地穿了進去——
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人,他正躺在髒兮兮的地上,臉色青紫,一隻手卻在指着他的嘴巴。“怎麼回事?”我問道。“可能是花椒卡在氣管裡面了。”有人在說。
他的臉色越來月嚇人了,我知道情況已經非常的緊急,“扶他坐起來。”我大聲地道,隨即舉起自己的手朝他的後背猛然地擊打下去!
“咳咳!”他咳嗽了起來,我心裡暗喜。旁邊的人也興奮了,“好了,好了。”
“嗝嗝!”可是,他卻忽然打了一個嗝,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他的胸部在劇烈地起伏,看上去呼吸極爲困難。
我再次地去擊打他的背部,但是卻再也沒有了效果。他的臉色再次地變成了青紫。
“誰有小刀子?越鋒利越好!”我知道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辦法,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命懸一線,我大聲地問旁邊的人。
“我有,我有瑞士軍刀。”有人在大聲地應道。
“快,快給我!”我焦急地道,“誰有鋼筆,把筆筒前面的筆帽取下來準備好!或者粗大的吸管也行!快!”
刀,已經到了我的手上,沒有一絲的猶豫,我拿起小刀就朝這個人的喉部劃了下去!“啊!”我聽到耳旁傳來了一大片的驚呼聲,還有人在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幹什麼?!”“他是醫生,不要干擾他!”這是五哥的聲音。
我凝神屏氣,大腦中一片清明,手上的小刀從這個人的甲狀軟骨和環狀軟骨之間切了下去!
他的氣管被我切開了。我看着那個切口,將手伸了出去:“筆筒,或者吸管!”手上有東西遞來,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鋼筆的筆筒,筆帽已經被去掉了。
“撲哧”一聲輕響——
我將那個已經是兩端開口的筆筒斜斜地插進了這個人喉部切開的那個孔洞裡面!筆筒深深地插了進去、外面只露出了一點點。隨即,我看見鮮血混合着氣泡從那個筆筒裡面“咕嚕、咕嚕”地在往外面冒。
我再次去拍打了他的背部,“咳咳”他咳嗽了,我猛然地發現一粒黑色的東西出現在了筆筒的那個出口處,我去將它拈了起來、對着大家說道:“就這東西,半邊花椒殼,它被嵌進到他的氣管壁上了。好了,馬上送醫院吧。”
人羣中頓時發出了歡呼聲。
“醫生,請洗手。”老闆端過來了一盆水,我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沾滿了血跡。同時,我的冷汗下來了,我忽然感到了害怕!
雖然我是外科醫生,但是我做手術的機會卻極少。剛纔我劃下去的那一刀僅僅是來源於自己在大學時候學到的理論上的急救知識,這個手術我從來都沒有過一次的臨牀經驗!
當時,我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腦海裡面只有一個理念在支配着我——救人!
現在,當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我卻忽然地感到害怕了——如果自己剛纔那一刀劃到了他的頸動脈或者甲狀腺了的話怎麼辦?如果那一刀下去後卻沒有救活他的話又怎麼辦?
這一刀,將極有可能讓我喪失掉自己現有的一切!
那盆水就在自己的面前,但是我卻忽然地呆住了。我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是害怕。
“兄弟,真有你的!”一隻厚厚的手掌拍打在了我的肩上。是五哥。我卻依然在發抖。
“來,我給你洗手。”我聽到五哥在對我說,聲音很溫柔。我這才猛然地清醒了過來,“我自己來。”我說,將自己顫抖的雙手緩緩地伸進到了盆裡面。
“你是哪個醫院的醫生啊?”有人在問。
我這才發現剛纔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我估計是送到就近的醫院去了。我沒有回答,朝五哥笑了笑,“五哥,麻煩你扶我一下。我的腿好軟。”
五哥親自送我回的家,他的警車就停在那個小巷的外邊。
“八弟,剛纔你是怎麼啦?我看你那一刀下去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猶豫,動作迅速快捷,忙而不亂,怎麼把人救完了反而地被嚇傻了?”在車上的時候他問我。
“五哥,我可是第一次做那樣的手術。”我苦笑道,“如果當時讓我到手術室去做的話,我肯定下不了刀。”
他一驚,猛地踩了一腳剎車,車猛然地停住了。“真的?你真的是第一次做那樣的手術?”他驚訝地看着我。車,已經被他停住了。
“是的。”我點頭道,汗水在從我的額頭上滴落,“我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看性病門診,沒有任何手術的臨牀經驗。”
“那你……”他說,彷彿明白了,“那你完全是出於救人的目的纔去做了那件事情的?”
我點頭,“所以,我現在想起來才感到後怕。”
“兄弟。”他伸出手來拍打了幾下我的肩膀,“你是好樣的!哥哥我認你這個兄弟了。”
我看着他,心想結拜都結拜過了,怎麼今天才認我啊?
“兄弟,”他看着我說。
“五哥,有什麼事情?”我發現他欲言又止。
“沒,沒事。這樣,我們找個時間再在一起喝酒,我好好教你推理的方法。”他說。警車轟鳴着朝前面馳去。我的身體在座位上震盪了一下,忽然感覺有些想要嘔吐的感覺。但是,我忍住了。
到了我家的樓下後我沒讓他送我上樓,因爲我不想讓小然知道我結拜的事情。“五哥,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我對他說。
“也行。”他並沒有堅持,轉身上了車,“我有空就給你打電話。”他說,警車緩緩朝外邊開去。
“今天吃火鍋啦?這麼大一股味道。”剛進屋,小然就聞到了我身上的氣味。
“我今天救了一個人。”我說,這時候我才忽然開始興奮起來。
“哦?給我說說。”她頓時也來了興趣。
“爸爸,我也要聽。”兒子過來了。
“等一下,我去洗澡,洗完了澡再慢慢和你們講。今天爸爸的故事可多了。”我有些情不自禁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