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是冷昭院裡服侍的貼身小廝,相傳一兩在三歲那年患了重病,鄭氏一時心善,給他孃老子賞了一兩銀子治病,一兩銀子的藥錢使完了,一兩的病就好了。自此之後,一兩便有了一個特別、又好聽的名字:一兩。
西屋,冷昭擱下手裡的書,重重一拍,道:“帶幾個人把西屋拾掇拾掇,就照以前東屋的樣子準備。”
水婆子應聲“是”。
冷昭微眯着眼,衝杜七嬸打了個“退下”的手勢,一撩袍子坐在太師椅上。
溫彩倒了杯茶水給他,繼續裝龜孫子,垂頭低眸扮溫順。
“我要你熟背《夫訓》,背熟了沒有?”
溫彩決定得給他添添堵,否則以爲她當真好欺負。“回大將軍的話,你不是讓我晚上背嗎?”
他的話就得奉若綸音,居然和他說晚上背,今晚要參加宮裡的中秋宴,他總不能在那時候讓她背。“就現在,若沒背熟就給我好好的讀幾遍。”
溫彩“哦”了一聲,轉身從內室尋出一張超大的紙,反正溫府上下都說她和鄉下農女差不多,說她原是大字不識的,他得到的消息怕也是一樣的。
溫彩故意將大得像通告一樣的紙拿倒了,然後再左轉、再轉,轉來轉去,將指頭擱到下脣邊,“咦……那個……咦……”她突地憶起在鄉下時,有個自稱是讀過書的後生,幫人念家書時就是這副模樣。
冷昭皺了皺眉,就那麼幾個字,不會她也沒記熟吧,如此她也太笨了。
“那個……咦……”溫彩繼續發出音。拿她當小孩子,那她就是小孩子,看她不把他氣個半死。
“讀出來!”
溫彩面露難色,“我不識字。”
“噗——”的一聲,冷昭噴出一口茶,“不識字?”頗不敢相信,溫子羣、溫子林兄弟都是二十年前、十幾年前得中的進士、同進士,溫家可是地道的門香門第,聽說溫彩的祖父要不是英年早逝,那也是個因讀書入仕的官員,雖然死的時候是個七品知縣,那好歹也是個官。
溫彩說不會識字,他頗有些不信。
溫彩拿定主意了,反正她那雞抓似的毛筆字已被杜鵑給笑話了,她就不丟人顯眼,索性裝成自己不識字。
既裝不識字,但她還得裝出會讀的樣子。
冷昭一伸手“拿來!”
溫彩把那張《夫訓》遞過去,煞有其事地問:“大將軍,這上面是不是還得畫點什麼?”
“畫什麼?”他反問。
溫彩歪着頭,眨着靈眸,“我記得城牆上貼的都繪有頭像,應該把大將軍的頭像繪上去,大將軍你把這個給我,是不是要我讓杜鵑貼到城牆上啊?”
冷昭的臉色變了又變,他有告訴過她,這是《夫訓》,她居然能當成《通告》,還說把他的頭像畫上去,那不變成《通緝告示》了,他就變成了朝廷要犯,他眸子裡多了一些未名的意味,“你真的不識字?”
溫彩指着上面的字,“它們識得我,我認不得它們。”
心存彩雲,卻來娶她,她得報復回來。
冷昭那些急的娶她,是不是害怕被她知道他心裡有人,不,是他心裡有鬼的事。雖然現在她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目的,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清楚的,她手頭養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白食的。
“我剛纔進屋的時候,瞧你的陪嫁丫頭杜鵑拿着簿子在清點嫁妝……”丫頭會識字,沒道理小姐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