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又三天,楊韋懷抱了鬼切住在小院外的一棵大樹下,不論風吹雨打,還是日曬,他都堅持不離開。
……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多日以來,楊韋發現,藤原猶野一直都過得很清閒。
早晨,她會在不大的院子裡養花,然而出門採摘野菜,但是,從來沒有看過她帶過一隻肉食回家。
想來她和瓷花凜子相似,都是完美的素食主義者,亦或者,她只是單純的心地善良,不願傷害小動物。
結合這些時日,沒有離開的楊韋天天都在觀察藤原猶野,實則,藤原猶野也在暗暗的觀察他。
起初,她對賴在這兒的他,選擇了無視。
不過,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逐漸覺得,楊韋的行動非常的有規律。
她每次出門,他都會尾隨在她的身後,看似跟蹤,其實是變相的保護。
楊韋也從來不強迫她重鑄鬼切,表現的有耐心和自然。
只不過重鑄鬼切,並且還是重鑄成當今天下的第六代村正,藤原猶野實在是難以動手,全因她是伊勢桑名僅存的後裔,她不能斷了血脈!
……
這一天,楊韋再次給她送來了野花和一籃子菜。
開了房門的藤原猶野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也沒有留他吃飯,更沒有和他談起關於重鑄的事兒。
而楊韋特意也沒有說,有意避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當然,他還特地給院子裡的大花貓帶來了一條青魚,可把吃它的高興了。
……
“你說……”
又過了好幾天,正在院兒內修剪枝葉的藤原猶野,望了望不遠處樹下的楊韋,思考了半響的說道:“你說,我有一天消失在了這個世界,會有人記得我嗎?”
她的話聲,再無以往的淡然,有的是無盡荒涼,以及那麼一絲微乎其微的期盼。
好似,她在這個世界沒有了一縷縷的牽掛,好似,這個世界從頭到尾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好似,她明日死去了,也沒人會爲她哭泣和思念。
靠在樹身的楊韋仰起頭,透過稀疏的樹葉仰望蔚藍的天空,懶散的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會記得你。”
回答的特外堅定,能讓他記住的人不多,其中就有她。
似乎是想象中的回答,藤原猶野淡漠的笑了笑:“爲什麼你會記得我?”
她不相信,不可能會相信。
眼波流轉的楊韋抱緊了懷中的鬼切,抿嘴笑道:“鬼切是我最重要的夥伴,你幫我重鑄了鬼切,我時時刻刻的帶在身邊,如同我把你帶在了身邊,每當我拔出鬼切,等於我握住了你的手。
所以,你真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也只有我會無時無刻的思念你!”
也許上一句是意料之中的話,藤原猶野沒有多餘的思想波動。
然卻,接下來楊韋的這句話,說得她當即呆愣了,雙眼失去了光芒,呆若木雞的一動不動了。
從她出生到現在,世間太多的人想要她鑄刀,哪怕鑄的不是第六代村正,只是普通的太刀,也有無數人前來相求。
刀光劍影,一柄刀的誕生,意味着衆多生命的結束,也包括了她的父母。
縱然藤原猶野知道是誰殺了父母,但是她從來沒有報仇的念頭。
她的體內留着伊勢桑名的血液,她是鑄刀一族的後裔,每鑄造一柄刀,刀的主人就會取走衆多人的生命。
她不忍殺生。
她真的不願鑄造一柄殺人利器,寧可選擇孤身隱居山野,不問世事,也不願造下無邊的殺孽。
“你,爲什麼要殺人?”藤原猶野清楚用刀者,如果說沒殺過人,真的太可笑,況且楊韋用的還是大名鼎鼎的鬼切,所以百分之百的殺過人。
卻也,問到了楊韋的心尖。
多少年了,從來沒人這麼直白,不加掩飾的想要了解他的內心。
楊韋的雙眼一片濛濛,腦海陷入了回憶。
“曾經我爲了守護一個女人,不惜與天下人爲敵。
後來,我體內的炎黃血脈覺醒,我回到了自己的祖國,然卻發現,仇敵一個接一個的來臨。
這時我才恍然明白,其實我根本不想殺人,我爲了守護自己所珍惜的人,不得不化身爲修羅。”
想一想,楊韋爲了守護法蒂娜,惹得各大組織把他視爲頭號敵人,豎立了衆多仇家。
來了天府市,爲了保護米蓓蓓和米雪兒,幫助米婭解決各種問題,因此雙手再度染血。
說來楊韋基本沒有主動惹事,都是他爲了守護身邊的人,或是旁人主動侵犯了他,這纔不得已下了殺手。
放下剪子的藤原猶野注視着他,回頭看了看自己居住多年的小木屋,又握了握小拳頭,帶了幾分艱難的開口。
“你的刀,今後能爲守護出鞘嗎?”藤原猶野不是不變通的死腦筋之人,理解有人的地方便有殺戮,既然有殺戮就要分好壞。
不論楊韋從前是好,還是壞,但她想要,今後的他行走在光明之下。
這一口守護,其意義深遠,楊韋豈敢不明白。
沉思了片刻說道:“我不能保證今後不殺一個好人,我只能平心而論,殺的只會是惡人,守護我力所能及的人。”
楊韋不是滿口仁愛慈悲,拯救天下的大善人,他只想守護身邊之人,以及能力範圍之內可以拯救的人。
許是楊韋沒有虛情假意的說慈悲爲懷,倒讓藤原猶野覺得這是他的本性。
“鬼切……”藤原猶野靜靜的仰望了天空,嘴角浮現了一縷微笑的說道:“給我,一個月後,你來取刀!”
好意外的話,楊韋實在沒想到,藤原猶野突然答應了重鑄鬼切,弄得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不過,藤原猶野能答應,楊韋則是從心底裡高興,許是多日的等候感動了她。
真的感動嗎?還是說……
“你需要什麼材料嗎?我是說,重鑄鬼切需要的配件,我可以想法取來。”楊韋知道鬼切斷成了兩截,想要融化刀身再重鑄,太過艱難,唯有取外力。
“不用了,外物始終是外物,鬼切會排斥,最初的它,纔是最完美的它。”
藤原猶野心中的話,並沒有說出口,不論多珍貴的材料,都沒有她的血液珍貴。
而楊韋想的是能不能把鬼切重鑄成第六代村正。
“鬼切,會是當今天下的第六代村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