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凡於是直說了，他本就是直爽的人，“假如你真的有興趣，那我非常期待你能夠像你所說的那樣，以一個本地人的身份，來幫助我。”
他言辭懇切，邀請是認真的。
江川扯着嘴角微笑着，“所以我說了，我覺得你針對這蛟龍，目標是蛟龍，是好事兒，但是現在我不放心你的個人狀態。你什麼情況我是親眼看着的。”
他搖着頭。
趙羽凡嘆了口氣。
江川的擔憂是正常的情況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其實就算是他自己，現在也是非常地擔憂自己的狀態。
一個人無論有什麼樣的困擾，他必須得能夠看得見，看得清楚面前是什麼，目標是什麼，只有這樣，他纔有走出目前的困境的希望和可能。
人類不是漫無目的地只爲活着而活着的生物。
趙羽凡現在就是迷失在了自己的責任當中。
“你覺得你現在的狀態，多久時間你能夠恢復過來？”江川揹着手，繞着樓頂那些小花圃走圈。
天邊夕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大地被黑暗的陰影遮蓋起來，在小下村，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黑暗的夜裡，星星點點的燈火在四面八方亮起來。
趙羽凡從鼻子里長長地噴出口氣來，他直接盤腿就在地板上坐了下去。
也不顧這樓頂的地板上許多地方都生長着一塊一塊的青苔，潮溼又滑膩，要是蹭在了褲子衣服上，很難洗乾淨。
畢竟不是他的衣裳，他也不在乎這麼多了。
趙羽凡坐下了，伸手撐着腦袋，臉撇過去看着黑暗寧靜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每個人都有**和訴求，人類是被自己定義的生物，活在名爲“社會”的遊戲中，規則由人類自己制定，時時在打破，又繼續重建，都是爲了滿足人類的**。
趙羽凡當然也有**。
從前他在捉妖人協會的時候，只想着趕快掙錢，掙到大錢就退休，去世界各地旅遊，每天遊手好閒就這麼過一被子。
這是一個他藏得非常深的願望。
甚至也算得上是他的理想。
是的，趙羽凡就是這麼一個一點兒現實追求都沒有的人。
他就想要到處去玩玩轉轉看看，他的偶像是徐霞客。
但是他的師父老瘋子卻一直在給他灌輸一個概念，那就是他是捉妖人，他需要承擔起責任來，他要維護這個師姐，同妖精作戰，要降妖除魔。
師父說這是他的使命，他生來就帶着這個責任，擔着這個擔子。
雖然他後來也漸漸地接受了這個使命和職責，但是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懶懶散散的願望。
有時候趙羽凡會覺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啊，要不是因爲師父死了，他或許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的確，師父死了，讓他開始想要繼承師父的意志，履行師父教給他的身爲一個捉妖人的義務。
那是師父的道，師父堅持了一輩子的道。
像個英雄一樣，站在人類的面前，直面那些凶神惡煞青面獠牙的妖精，守護住這個世界的安寧和清靜。
他趙羽凡可從來就沒有這麼高的覺悟啊
“你知道我之前爲什麼身上會有你說的那種無所謂的感覺嗎？”趙羽凡扭過頭，看着正蹲在花圃旁邊侍弄着花圃裡的藥草的江川。
“哦？爲什麼？”江川頭也不回。
“是因爲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清楚我師父他究竟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人。”趙羽凡輕聲地說道。
“你的師父？是個很厲害的捉妖人嗎？”江川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泥土，轉頭瞧着趙羽凡。
趙羽凡的師父，和他有什麼聯繫？江川猜測不出來。
“厲害，不是一般的厲害，這一代的捉妖人協會一共只有三個紫薇帝令的捉妖人。我師父是其中一個。”趙羽凡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他還是非常自豪的，身爲老瘋子的弟子。
雖然屬於師父的那塊紫薇帝令，是從他的手中被協會收走的。關於師父的一切，他並沒有留下一點兒確切的物件當作留念記憶。
“了不起啊原來你也是個大人物的弟子。”
江川點着頭。
趙羽凡搖頭，“我師父是真的了不起。他是一個真正的捉妖人。”
“真正的捉妖人？你自己不也是嗎？”江川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點兒別的意思。
趙羽凡話裡有話，看來他的師父似乎有什麼隱情？
江川沒有擅自揣測，他等着趙羽凡繼續往下說。
“我師父他在協會裡被其他人背地裡稱作‘老瘋子’。”趙羽凡說道師父的歷史的時候，不自覺地就微笑了起來。
“這個外號似乎不是什麼好的稱呼啊”江川小聲地問。
“自然不是，之所以叫師父老瘋子，是因爲我的師父是一個非常傳統老派的捉妖人他直到現在別人都通過妖怪雷達來尋找妖精的時代了，他還要用那種非常老舊並且過程異常痛苦的方式來訓練我，使用鼻子來偵測妖精的所在。”趙羽凡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雖然確實，現在的妖怪雷達性能不那麼穩定，很多時候我的鼻子比雷達還要好使，但是小時候訓練的那些方式，真的傳統痛苦，不堪回首。”
“實際上，老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壞的，優秀的東西也是非常的多的。像我的機關術，心眼甚至是天工，都是非常古老的機關術法。”江川說。
趙羽凡搖着頭，“我不是說老派就不好，師父的訓練方法讓我的基礎異常的牢靠，雖然不至於像他們那樣空手畫符，至少在使用符咒一道上，我的天賦還是不錯的。而且，我當年還是被捉妖人協會承認的天才捉妖人哪”
江川瞥了一眼趙羽凡，笑着道：“其實能看得出來，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身上的那種氣質，就是長時間地被人承認和誇獎纔會有的一種高貴的氣質。”
趙羽凡苦笑，“什麼高貴，這哪兒有高貴或者不高貴的說法。”
“不是到，如果一個人經常得到誇獎，他的靈魂和精神高度就會比總是被批評的人要高，他的氣質，就會強得多，這是事實，而我一開始見到的你，就是一個光憑感覺就能知道很厲害的人，可惜現在你的感覺非常的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