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怎麼勇氣可嘉，牢甫也沒有說到底能不能救他。
江川輕聲問，“怎麼樣？真不行?”
牢甫重重地搖頭，“真不行。他這傷，得靠‘人’給他續命了。他要是個妖精，我完全沒問題的，說救就救了，但是，捉妖人的話，沒法子。”
牢甫也是愁極了，反而笑起來，“真的是孽緣，一個捉妖人跑來找妖精救命......”
江川倒是沒他那種身爲當事人的切實感受。
他摸着下巴，沉吟着。
一邊阿珠又開始無聲地哭了起來。牢甫趕忙過去哄。
其實在江川看來，趙羽凡身爲一個捉妖人，卻帶着阿珠這隻小妖精，本身就有些奇怪。現在他受了重傷，被小妖精扛來找另外的妖精救治，這更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說不出的詭異。
但是這事情卻就這麼發生在了他的面前，並且他也算是參與進來了。
說實話，江川對這個稍微沾酒就醉了的捉妖人印象還蠻不錯的。因爲他自己的確是和牢甫等妖精關係不錯，生長在雲貴的大山裡的人，對妖精並不像是捉妖人協會或者其他地方的那樣兇殘害怕。他們更多的是將生存在自己周圍的這些妖精當作朋友來對待。
而趙羽凡恰恰是一個對他的朋友很客氣的捉妖人。
愛屋及烏，江川便覺得趙羽凡這人可以相交。
既然認了這個朋友，那麼救他當然就責無旁貸了。
“牢甫啊，如果你救不了，那你有沒有法子找到救他的辦法？這位趙兄人還是不錯的，跟咱們認識也是緣分一場，幫幫忙啊。”江川衝牢甫喊了一句。
阿珠聽到他的話，馬上揚起小臉，滿臉期待地看着牢甫。
這倒是讓牢甫爲難了。
他滿臉難色，“小川爺，你看我能有什麼法子啊。我......只不過是個看湖的小妖精而已，我的能力被限定在治療同類上的。我是曉得這趙兄人還不錯，但是他這捉妖人的身份確實讓我束手無策。”
“我哥......我哥他不是捉妖人協會的人，他和捉妖人協會那些人不一樣！”阿珠抽噎着插嘴道。
牢甫回頭看着她微笑，但還是搖頭，“不是這個原因小妹妹。雖然趙兄他和那些捉妖人不一樣，可是......他就是個捉妖人，這一點沒法改變的。我們妖精使用的妖力，和捉妖人身上的靈力，是兩股完全相反的力量。碰到了反應會很大的。就算是我真的使用我的能力來救治趙兄，結果絕對不會是治好他身上的傷，而將會是更糟糕的，讓他受更多嚴重的傷害。”
阿珠呆住，她這才總算是明白，牢甫分明有着特別厲害的治療能力，但是在趙羽凡的問題上，卻一直堅持不出手的原因。
她轉頭看看牀上的趙羽凡，他現在的表情平靜多了，閉着眼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呼吸也很穩定，光這樣去看的話，他就像是安靜地睡着了，看不出什麼大礙來。
可是實際上，牢甫也能看出來，趙羽凡傷得並不輕鬆。
江川抱着胳膊，見死不救不是他的風格。
只是......趙羽凡身上的傷，畢竟不是正常人類的醫生能夠治療的，牢甫也不能的話......還有誰能？
阿珠慢慢地走到牀前坐下，她是被趙羽凡從樑王山上領下來的，現在趙羽凡倒了，她一門心思的只有把他救醒，可是寄予了希望的牢甫卻告訴她不行。
治不了，沒法治，等死吧。
這話雖然不是牢甫親口說出來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真的就是這個樣子了。
阿珠的心揪緊了，她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趙羽凡的臉，但是手伸到一半卻又抽了回來。
牢甫看着這個小妖精的動作，只是嘆氣。
一隻妖精，對一個捉妖人，情誼深厚到這個份上，真的是了不得了。
牢甫看不下去了，他準備出門想想辦法給這位趙兄搞些進步的吃食，雖然沒辦法救他，不過整點補身子的雞湯魚湯，他倒是能整。
走到門前的時候，牢甫轉頭瞥見小川爺摸着下巴沉思。
他突然心裡一動，想起了點什麼。但是隻是感覺想到了什麼，究竟是想到什麼卻又不清楚。
牢甫站在門前，皺緊眉頭沉思。
江川擡頭見了站在自己面前到的牢甫的模樣，笑着問道：“怎麼樣，想到什麼了嗎？”
牢甫搖搖頭，他本來看見江川心裡確實是想到了點啥，可是又沒有明確。
他抓着腦袋，感覺想到的那件事情就恰在腦子裡，隱隱約約就要跳出來了，差着一點什麼東西做引導。
江川嘆了口氣，“牢甫啊，你說妖精救不了捉妖人，但是我看趙兄受的那些傷，你要讓人來治，我想也沒辦法啊。人類的醫生，大概是不會有醫治咒術反噬的經驗的呀。”
牢甫皺着眉，人類的醫生，這幾個字讓他腦子裡想到的那個東西好像又清晰了一點。
對，醫生，他剛纔想到的應該是醫生。
但是江川說的也不錯，人類的醫生又怎麼會有醫治捉妖人的經驗呢，醫生們根本就對陰陽詭道，靈異鬼怪這些東西不感冒的，他們都不認什麼咒術的。
“醫生......醫生......”
牢甫低着頭喃喃自語。
“喂，想什麼呢，醫生怎麼了？剛纔是你說的，想要救趙兄，妖精不行，得靠人嘛，可是我覺得人也不行，”江川頓了頓，“難道是要去找另外的捉妖人？不過捉妖人負責捉妖，他們能醫治別人嗎？”
牢甫似乎沒有聽見江川的話，他伸手撓着自己脖子，不斷地擰着自己的脖頸，腦子裡關於醫生的信息飛速地掠過，他想要找到一個跟江川有關的醫生的信息......
剛纔在看見江川的時候聯繫起來的醫生，說不定可以醫治這個捉妖人。
可是小川爺是老張公的外孫，他們是機關術士，跟醫生也沒有關係啊......
牢甫突然轉頭盯着江川，江川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突然這樣看我？”江川伸手保住自己前胸，牢甫的目光很亮，不過並不聚焦，他看着江川，卻不是在看江川。
“醫生......”
“醫生？”江川聽他呢喃了好一陣醫生了，也不曉得他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是什麼醫生啊？尋常的醫生行不行啊？”江川皺眉問道。
牢甫搖搖頭，卻又點點頭，“不行！尋常醫生不行！”
江川一攤手，“那你看......”
他的話被打斷了，牢甫激動地上前一步，“尋常的醫生不行，但是有一個醫生行！”
江川一怔，脫口問道：“誰？”
牀邊的阿珠聞言馬上一轉頭盯着牢甫。
牢甫一字一句地道：“小川爺你的三舅舅，神醫張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