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凡在老狄頭他們這桌旁邊站了一會。
他發現老人們自己打着自己的麻將，對他這個陌生人並沒有過多的關注。他有些佩服這些老人的心境，因爲趙羽凡感覺到他們很平靜，摸排打牌夾菜吃飯，動作也很慢很隨意，這些兩鬢蒼蒼滿面皺紋的老人，很享受正午的溫暖陽光和閒暇。
趙羽凡着急地追尋着某些東西的心也被他們的平靜薰陶，變得沉穩。
也許，是這文星閣的功效，比清靈符還有用得多。他擡頭看了看，頭頂是縱橫的樑柱，上邊還有第三層。
趙羽凡還在研究着塔樓內部的結構，他發現窗戶內檐上雕刻的花紋很有趣，老狄頭背後的窗口內側上方窗框雕刻着的應該是一座山，山下好像是隻大烏龜，因爲逆光，趙羽凡沒看太清楚。他往窗前走了走，想看清楚些，突然旁邊的老狄頭開口叫他。
“小夥子，你是不是來找人的？”
趙羽凡本來還沒來得及細想見到這老人了怎麼上來跟他說話，沒想到正主卻率先開口跟自己說話了。
趙羽凡趕緊收回視線，看着老狄頭，彎了彎腰，儘量謙恭地問：“您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人的？”
“嗨，文星閣早幾年就成我們的老年活動中心了，每天來這裡坐着玩的只有我們這些七老八十的老骨頭，你們年輕人沒人會上來的。”老狄頭打出張牌，又伸頭抽了口水煙，擡頭看着趙羽凡，“而且早上也是有兩個年輕人上來，就是來找人的。你是不是也是找狄天鱗啊？”
有人來過？找狄天鱗？
趙羽凡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印象裡並沒有有關“狄天鱗”的記載，那是誰？不過跟這老狄頭似乎是一個姓。
趙羽凡搖着頭，“大爺，我不認得誰是狄天鱗，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趙羽凡聳了聳肩膀，“我是來找您的。”
這回倒是老狄頭滿臉疑惑了，他回身把水煙筒靠牆放下，伸手摸了只牌，是個沒用的門板，打了出去，然後轉頭望着趙羽凡，“你找我？找我做什麼？真是稀罕事啊。”老狄頭揚了揚斑白稀疏的眉頭，向自己的另外仨牌友看了看。
麻將桌上的另外三位老人也都好奇地轉頭注視趙羽凡。
“我是在悅來客棧住宿的，昨天下午我看見您站在悅來客棧門口很大聲地說什麼‘龍王爺收人啦’的話，然後這不是昨天撫仙湖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湖邊和沙灘都被封起來了，我們沒地方去玩，正好想起來您老說的話很有意思，就想找您問問，這個‘龍王爺要收人’是有什麼說法，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我問了客棧的老闆娘，她說您就在這文星閣裡，我就找來了。”趙羽凡解釋道。
“是想聽故事噶，這些麼老狄頭他就瞭解了嘛。”桌對面的老人指着老狄頭說。
“哦，是來玩呢噶。”老狄頭聽了趙羽凡的話，認得了他遊客的身份。
老狄頭招招手，讓邊上坐着吃飯的一個老太過來接手他的牌，幫他先打幾手，然後挪了挪板凳，坐到窗口，示意趙羽凡搬個凳子坐過來。
趙羽凡從身後樓梯底下找到個小板凳，搬着坐到窗子下，正好太陽已經偏過去，曬不到了。
老狄頭看了看趙羽凡，伸手又抓過水煙筒，先吸了兩口水煙，緩緩地吐出煙霧，像是在平靜心神。
他閉上眼睛，噴完了嘴裡的煙氣，然後才睜開老眼望向趙羽凡。
老狄頭低沉地開口，嗓音有老人特有的沙啞，他訴說起湖邊自古流傳的遙遠傳說：“撫仙湖裡潛着龍王。當年還是戰國時代的時候，雲南撫仙湖這一片，是古滇國的地盤，而古滇國的都城就建在現在的撫仙湖東邊靠北的位置。”老人說着伸手指向撫仙湖的方向。
“當時滇國在這片蠻夷大地上能夠建立起強大的國家，是依靠着一頭神獸，就是一條巨龍，滇王藉助巨龍的力量四處征戰，戰無不勝，滇國日益強大。但是有一天，在向巨龍獻祭的時候，滇王沒有按照之前向巨龍許諾的數量奉獻，因爲滇王已經取得廣大的土地和無數的臣民，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偉大尊貴，他開始蔑視巨龍，把巨龍從曾經自己需要依靠的位置上，放到了自己腳下的位置。”老狄頭指了指上邊，又指了指下方。
“滇王開始越來越驕傲，而給巨龍的犧牲也越來越少，一開始巨龍並沒有介意，它只是向滇王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但是滇王非但沒有補償它，而是更加變本加厲，到最後不但不給它供奉，甚至還派出一支隊伍，打算用武力讓巨龍臣服。”
趙羽凡聽到這，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傳說當中的王，似乎都沒有腦子，容易驕傲，然後他們卸磨殺驢忘恩負義的行爲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報復。
“結果那支隊伍被巨龍很輕易地消滅了，而滇王的這個行爲，觸怒了巨龍。巨龍放出狠話說要懲罰滇王，要讓整個滇國爲他陪葬。可是滇王也惱了，他覺得一頭畜牲怎麼敢忤逆他的意思，於是他派出舉國的精銳，要討伐巨龍。然後滇王的軍隊就和巨龍發生了戰爭。結果滇王小看了巨龍，在征伐其他的部落小國的時候，巨龍從來沒有用過全力，滇王也從來不知道巨龍的力量究竟有多強。於是最後，滇王的軍隊全軍覆沒，而巨龍卻毫髮無傷。憤怒的巨龍揚起尾巴，重重地拍在滇國的土地上，大地崩陷，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滇國的王都陷落到大坑當中，接着，從南邊的星雲湖裡，灌了水進來大坑，最終大坑變成了現在的撫仙湖。而那頭巨龍，因爲毀滅了古滇國，被古滇國的巫師用滇國百姓的性命詛咒，困在了它自己造成的撫仙湖中，永遠不能離開撫仙湖。”
“原來......湖裡的龍王爺是這條毀滅了古滇國的巨龍啊。”趙羽凡摸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