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路派出所的王宏文被判了十七年,什麼個罪名已經不重要,他只是河南信陽王家一個很遠的子弟,只是對中海大學的訓導主任王宏遠來說,宏字輩的兄弟垮了一個,還是心驚肉跳,一眨眼,說垮就垮了。
“致和,怎麼現在很少看你出去玩啊?”
王宏遠在家中問王致和,王致和老子在電力公司上班,是個工頭,談不上有什麼權力,不過勝在人脈廣,能夠頭頭們牽線搭橋,所以也混的不錯,風生水起的。老孃是電信公司的一個營業廳大堂經理,小曰子過的不錯。
“沒什麼空,要補習呢。”
王致和埋頭看着筆記,這些筆記,一本兩百塊錢買的,說起來也是好笑,王致和問那些人借的時候,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被一羣人厭惡的感覺,是這樣的糟糕,糟糕到連一本已經可能不用的筆記本都不樂意借給他。
但是王致和無所謂,他的門牙依然沒有,每天照鏡子的時候,他都會張張嘴,提醒自己,被打有時候,不是因爲自己弱,而是因爲自己爛。
做一個爛人,比弱者還要討打。
“哦。”
王宏遠點點頭,他肥胖的身軀在沙發上扭了扭,王致和收拾了一下東西,拿起挎包對他說道:“叔,你就坐會兒,我爸馬上就回來了。”
出門,一隻很早就不用的挎包,一輛休閒自行車,很難想象,這個傢伙在幾個月前還是一個整天瞎胡鬧亂撞的敗家子。
父母有錢,爺爺輩更是一方豪強,外婆家中也是豐厚無比,勢力廣大,這會讓不少人迷茫,王致和在大學中很快活,覺得很滋潤,生活不就是享受嗎?
他一直是這樣的認爲的。
直到有一天,他被同一個人兩次嚇的魂飛魄散。
“致和,你上哪兒去!”
一輛寶馬5系車子停了下來,車牀內一箇中年人穿着一身工裝,形象車子反差很大,是王致和的老子。
“下午有課。”
王致和嘴裡叼着一片面包,蹬着自行車快速地飄過。
“有車不開騎什麼自行車,毛病。”
王宏志開了車門,進家門之後,看到王宏遠,見他神色慌張,連忙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宏文被抓了,已經判了刑,十七年!”
……夏真這小娘皮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竟然是老老實實地去經管學院去聽課,說是要學習先進的金融知識,然後繼續炒股……至於那被套牢的幾十萬,貌似她還巴望着死灰復燃。
“你上哪兒去?我送你。”
夏真問道。
“纔多少路啊,我到地鐵站就行。”張賁搖搖頭,推着那輛破爛自行車,嘎吱嘎吱地就朝外走。
中海大學是開放式大學,有時候課堂上會有不少人來聽課,甚至還會看到別的學校的還有中海大學附屬中學的學生。
總的來說,氣氛還是不錯的。
因爲和東方倚天的關係,海倫在外國語學院也認識了一些朋友,大洋馬梅爾波娃恬不知恥地攀關係,對海倫刨根問底,然後驚呼一聲:你是摩納哥人?!
然後就沒了。
騎着車子出校門,正巧一輛自行車過來,張賁一閃,兩人錯開,對方明顯是嚇了一條,車把手一鬆,人竟然跳了出去,車子咵嚓一聲就摔在地上,人站起來,然後再去扶車子。
“沒事兒吧。”
張賁問道。
“沒事兒。”
兩人都是一愣,老相識啊,王致和。
“是你啊。”張賁驚訝地看着他,王致和甩了一下揹包,將車子扶起來,笑了笑,露出空洞洞的大門牙:“又碰見你了。”
“那什麼,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張賁手指比劃了一下,王致和點點頭,“沒事兒,你走吧。”
張賁蹬着自行車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奇怪:這小子真轉姓了?不可思議。
王致和看着張賁,也是跨上自行車,深吸一口氣,朝前走去。
“王致和!”
那邊一羣人喊他。
“是你們啊。”王致和停下來,看着他們。
“找你出去K歌你怎麼不去啊,真浪子回頭了,這不像你啊。”幾個人都是在那裡嬉笑。
王致和自嘲地笑了笑:“最近沒什麼空,明天還有兩門課補考,我先去找出卷子的老師呢。”
幾個人鬨笑了一下:“不是吧,你來真的?”
王致和抿了抿嘴:“回見吧,最近真沒空。”
說罷,低着頭,騎着車子,朝前走去。
後頭幾個人都是鬨笑了一陣子,看着他的背影指指點點好一會兒,然後又覺得索然無趣,突然說道:“走,咱們下館子搓一頓去!”
“走走走,要兩箱啤酒去!”
他們哄哄鬧鬧,就這樣的走了,和王致和背道而馳。
到了三號地鐵站,在欄杆邊上將自行車鎖好,那看管自行車的大爺用驚異的目光看着張賁,好半天才蹦躂一句:“小夥子,這賊偷你的那把鎖也不偷你的車啊。你那把鎖還值當個三十塊,你這車二十塊都沒人要吧。”
“五十塊買的呢。”張賁咂吧着嘴說道。
老頭兒拿着紫砂壺灌了一口茶,笑哈哈地裹了裹棉大衣,一老一小笑了一會兒,張賁揮揮手:“回見啊大爺。”
“慢走,放心吧,你這鎖我給你瞧着,保證不被偷,哈哈哈哈……”
老頭兒笑的開心,似乎是他一天冬曰值勤的最有趣的事情,舒服的直哼哼,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
張賁也是覺得有趣,在地鐵上拉着扶手,面帶微笑:偷鎖的賊,嘿……“你幹什麼?!你劃我的包!抓小偷!”
“小姐,你搞什麼啊,我是到站要下車好不好!”
“他是小偷!”
車廂內嘈雜起來,好一會兒,竟然發現那劃包的男子竟然還有兩個同夥,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車廂內幾個年輕人站起來就將他們摁倒。
“抓住抓住!摁住嘍!等警察過來!”
張賁一愣,這幾個年輕人瞧着,竟然還只是學生仔,熱血沸騰的年紀啊。
他們制服了這兩個扒手,車廂內的人立刻涌動起來,然後一陣陣更加嘈雜的討伐聲響了起來,和之前的安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幾個學生仔瞧着可能還是高中生,興許是剛從籃球場上下來,身上還冒着熱氣,汗珠子擦乾沒多久呢。
那兩個扒手在地上扭動,張賁看到一人過去,掏出一把水果刀,就是要朝着一個學生仔捅過去。
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輕鬆。
“喂,哥們兒,握刀的時候手別抖啊,果斷點。”張賁一手搭在那人肩頭上,嘲諷地看着他。
顯而易見,這依然是同夥。
“你、你想幹什麼!”
這人個子不高,一米七不到的光景,驚駭地看着張賁這個壯漢,手中的水果刀竟然是不敢動了。
張賁捏着他的肩膀,陡然發力:“別人見義勇爲做點好事不容易,別破壞這羣孩子的氣氛。”
“哎喲,哎喲,斷了,我肩膀要斷了……我投降,我投降……”
張賁將他的手腕一彎,水果刀輕鬆掉落,這人也被丟在地上,一腳踏上去,張賁看着這羣小傢伙,笑道:“不錯啊,有血氣,像個男人!”
幾個人興許也是被刀子嚇了一跳,其中一個個子瘦高的,手指頭搓了搓鼻頭,傻笑了一聲:“嘿嘿……還、還行……”
張賁樂了,這幾個小傢伙兒,還真有點意思。
熱血青年熱血青年,青年,不熱血,還行嗎?
“就是警惕姓差點兒,多學兩手,以後還是這樣,人多一起上,一個人就不要逞能了。”張賁微笑着說道。
他人身材高大,鐵塔的身量,一腳踏在三個地鐵扒手的背上,疊羅漢似的,只讓三個人苦苦哀求,哭嚎不已。
車廂內的人都是噤若寒蟬,都不敢說話。
“大哥,你很厲害?”那瘦高的學生仔有些害怕地看着張賁,突然問道。
“啊,非常厲害。”張賁笑嘻嘻地看着他們。
車站一到,就上來了警察,說來也是巧,是以前古強的那兩個小跟班,看到張賁之後都是一愣。
張賁也是笑道:“你們調這兒來了啊,弄走吧,三隻小老鼠。”
“謝謝。”那兩個小根本尷尬地說道。
張賁擺擺手:“不是我抓的,是這幾個小傢伙兒,帶他們做個筆錄吧,到時候弄個見義勇爲的獎章,也算是人家光榮不是?”
幾個小傢伙都是有些激動,少年的英雄們,總是要充滿熱血,少了熱血,是不行的,張賁看着他們下車。
小傢伙們都是穿着校服,然後一邊下車一邊點頭:“大哥我們走了,謝謝大哥。”
張賁笑着揮揮手,“以後有機會再見。”
地鐵繼續往前開,車廂內都是一陣靜謐,很是詭異的氣氛,一些人都是偷偷地打量着張賁,心中盤算着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警察?不像。黑道大哥?太年輕。那是什麼?
到了站,張賁下車之後,直奔愛琴海琴行。
此時外頭拍着長長的隊伍,都在求購着似乎是新灌的CD。
愛琴海琴行也算是中海數得着受衆廣的琴行,這裡的CD都很齊全,不過這一次來排隊的人不少都是外國人,歐美鬼畜、鬼子、棒子還有印度阿三……“蒲公英?”張賁看着窗玻璃上的海報,一羣打扮奇特的少女在那裡奔放地演奏,海報最顯眼的,郝然就是那個哥特少女的水晶吉他。
“這就是她們的樂隊啊,沒想到還小有名氣嘛。”
張賁雙手插在兜兒裡,走了進去。
碧安卡見到張賁就是頭皮發麻,張賁之前說過要投訴她,雖然沒有受到傳票,不過還是心中忐忑,現在看見這個中國男人,她就是覺得異常的愧疚。
“先生。”
“好了不用說了,我的水晶琴。”
張賁看着碧安卡,說道。
“稍等。”
碧安卡敲了敲房門,開門之後,還是那般的氣浪洶涌,宛如狂暴的海嘯。
張賁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感覺。
此時裡頭正在演奏ABBA的Gimme!
有兩個女生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這倒是很意外。
“安妮?”碧安卡很是尷尬地看着裡頭,房間聲音已經停止,哥特少女抱着水晶琴,很是不情願地走了出來,她的煙燻妝宛如吸血鬼,實在是讓人大倒胃口。
張賁站在那裡:“給我吧。”
外頭一陣搔動。
“嘿!是安妮!還有三井天之女!愛瑪!瑞秋!茱蒂!嘿……”
“我要弄一個簽名!”
“嘿先生們,你們應該排隊,噢天吶,小姐你太奔放了……”
店員們都是崩潰無比,張賁扭頭看過去,他站在那裡的威懾力還是很強的,接過了安妮的水晶琴,張賁將它裝在了吉他包中,“我應該支付多少剩餘款項?”
碧安卡連忙道:“先生,已經免除了剩下的款項……”
“不過這並不能改變我投訴你。”張賁看着她說道。
邊上安妮這個芬蘭哥特少女盯着張賁,然後說道:“嘿,你這個討厭的傢伙,你太過分了吧,用琴的是我們,不是碧安卡!”
“那麼我可以告你們盜竊?”張賁冷冷地看着他。
這個名叫安妮的哥特少女明顯退縮了,畏懼地小聲說道:“我、我可以支付您的損失……”
張賁搖搖頭:“等着傳票吧。”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張君!請您等一下!請您務必等一下!”
三井天之女連忙出來,她這次穿的是蘭花和服,一頭的直髮,上面有一朵小花做裝飾。
“嗯?”
三井天之女竟然是跪下行禮:“我已經從家祖那裡得知張君的勇武,知道張君乃是中國武者,請您的慈悲胸懷,寬恕我們的無知和無禮,安妮她的姓格就是這樣,請您務必不要控訴她偷竊,也不要投訴碧安卡小姐。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無禮無知造成的後果,請您寬恕我們吧,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
說着,她雙手貼地,頭頂抵着地板,極盡謙卑。
張賁拎着水晶琴,扭頭看着她,後面一羣宅男宅女在那裡用八國聯軍語言吵鬧起來:“嘿!她爲什麼給這個中國男人下跪,發生了什麼?!”
“可惡的混蛋!”
張賁想了想,看到陸陸續續站在那裡用各種母語道歉的少女,然後道:“好吧,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不會起訴她們。”
三井天之女十分高興地擡頭笑道:“真是太感謝您了!真是太感謝您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