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城管也是納悶,怎麼出了這麼個混人,其中一個喝道:“滾,哪來的回哪去,再多管閒事,廢了你!”另外一人看李小福衣衫光鮮,知道家境不錯,也不願輕易得罪,說道:“不管你的事,你就走開吧。”欺軟怕硬這些人個個是行家。
李小福也不說話,直接上前要去拉那和尚。那些城管見這小子居然視自己如無物,也是氣憤,擡手欲打,卻突然發現面前衆人消失不見,而自己卻身處萬丈懸崖之上,欲言不能。李小福拉起和尚,只見此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年少和尚,身上僧衣早已髒污不堪,個頭偏矮,肩寬背闊,臉圓嘴大,憨頭憨腦模樣,站起身後,見到李小福,說道:“多謝倆位施主。”李小福微笑不語,拉着和尚走到人羣中一個女孩面前,說道:“你也來啦。”此時玉瓏也跑到李小福身邊,拉了李小福衣袖問道:“他們怎麼了啊?”那女子說道:“出去找個地方說話。”說完四人撇開衆人,往旁邊飯店走去。圍觀羣衆只看見那些城管就像中了邪一樣,呆立場中,面露恐懼,渾身發抖,卻不說話,眼睜睜看着李小福把人拉走,也是奇怪,不過到沒人去理會這些城管到底怎麼了,只是各自散了。
那和尚路上也不說話,只是四處張望。進了飯店,李小福四人找個了空位就坐了下來。玉瓏心裡早就充滿了問號,剛坐下就指着第五雪問李小福道:“她是誰?”李小福笑道:“她是我師妹。”玉瓏心裡放下一事,然後又問道:“那剛纔那些人怎麼了?你使了什麼法術啊?他們就跟傻了一樣。”第五雪看到玉瓏跟李小福親密模樣,心裡也是一嘆,自從跟李小福從扶桑回來之後,李小福就沒怎麼和自己見過面,這次還是自己算好了時間“碰巧”遇到的。李小福看着第五雪說道:“他們沒事吧。”第五雪答道:“沒事,回去後休息倆天就沒事了。”玉瓏見李小福不理自己,就轉向那小和尚,問道:“我看你捱打了半天,怎麼身上一點痕跡也沒有啊?真是奇怪。”那和尚只是嘿嘿傻笑,看到侍應送上飯菜,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住一隻雞腿往嘴裡送。玉瓏拿起筷子就往和尚手上雞腿上打,只是和尚更快,直接就把雞腿送嘴裡了。
第五雪也是目瞪口呆,心道這哪是和尚啊,問道:“敢問和尚法號。”那和尚滿嘴東西嗚嗚說道:“我師父叫我木頭。”第五雪看了眼李小福,卻見李小福給他自己倒了杯酒,然後舉起杯一飲而盡。李小福放下杯子之後,看到那木頭小和尚看着自己手中杯子滿眼饞意,不禁笑道:“木頭和尚,你不會還想喝酒吧。”那木頭傻傻點了點頭。玉瓏第五雪只嘆如今世道,連和尚都受不了這世俗誘惑,大是感慨。李小福說道:“想喝酒,也行,你得告訴我他們爲什麼打你,你又爲什麼不會受傷。”那和尚甩掉雞骨,又拿起一塊雞肉,邊吃邊說道:“我不怕捱打,就怕捱餓。我本來想化緣,可是我不會說話,吃的又多,他們根本不給,我學過拳,師父趕我下山的時候就說,我要是吃不上飯了,可以耍拳賣藝賺吃的,可誰知道我剛開始打拳,那些人就突然跳出來,說那裡不讓耍拳,要我交什麼什麼費,然後攆我走,我就聽他們話換了個地方,誰知道他們又來了,後來我不跑了,就想着讓他們打上一頓,然後興許就讓我賣藝了。我練過功夫,不怕他們打的。”玉瓏嘆了口氣,說道:“真是笨啊。”
李小福給木頭倒了杯酒,木頭趕緊幹了,然後閉目陶醉,說道:“哎,這酒真比不上師父釀的。”第五雪聽了訝道:“你師父也喝酒?”小和尚說道:“當然,一壺酒每次都只讓我喝小半壺,忒是小氣。”玉瓏搖了搖頭說道:“和尚不是不讓喝酒的麼?”木頭搶過李小福酒瓶,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然後看了看李小福,又給李小福滿上,聽到玉瓏說話,睜大了眼說道:“誰說和尚不能喝酒的啊?我去找他,偏要告訴他和尚是能喝酒的。”玉瓏第五雪搖了搖頭,不去理這個混和尚。
李小福掏出一疊錢遞到木頭面前,說道:“這些錢你拿去吧,以後別再去賣藝了,現在社會不讓賣藝了,想吃肉喝酒就買吧。”木頭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師父說過,錢乃天下第一髒的東西,要我無論如何不能拿這種東西。”玉瓏譏笑道:“那你賣藝不是爲了賺錢麼?”木頭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不是,我只是想換點吃的。”李小福收回錢,說道:“那你師父爲什麼趕下山啊?”此話剛一問完,那木頭和尚卻突然大哭,可手上還拿着雞塊往嘴裡送,嗚咽說道:“師父不要我了,師父不要我了。”第五雪詫異,問道:“你師父爲什麼不要你了?”那木頭抹了眼淚,垂頭喪氣道:“我也不知道,原來我和師父吃肉喝酒,很是快活。不想有一天,師父把我叫去,說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夠長了,要問我三個問題,說回答不來就要下山。”玉瓏好奇心起,說道:“那三個問題啊?我來回答看看。”木頭又喝了杯酒,然後說道:“這第一個問題師父指着自己問我是誰,我隨口就答,你可不就是師父了。誰知道師父伸手就是一巴掌。”玉瓏笑道:“你不知道你師父的法號麼?”木頭急道:“我當然知道了,可是師父說的答案不是法號,他指着自己說這是佛,我就不明白,怎麼師父就成了佛。”第五雪此時大概聽出點眉目,說道:“你師門應該是禪宗,禪門要旨,就是要超佛越祖,唯我獨尊。傳說佛祖釋迦牟尼出生之時,向東南西北各走七步,然後指天指地,說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所以禪宗宗師,紛紛效法此舉,不信前人,只信自身,認識了自己的本心,也就成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佛祖。”
木頭聽罷說道:“我不信,一出生的小娃娃就會亂跑。”第五雪吃驚道:“你這個和尚居然連佛祖都不信,我服了你,你繼續說吧。”那木頭繼續道:“我師父的第二問題和第一個問題一樣,也是指着自己問自己是誰,這次我想的清清楚楚,答道:是佛,誰知道師父又給我一腳。”玉瓏奇道:“你這師父分明是欺負人嗎,他怎麼說的?”木頭也是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說的,誰知道師父指着自己說這是豬。我當時就笑的不行,說師父明明是人,怎麼是豬呢?可惜師父惱怒,又給我我兩腳。”李小福暗暗好笑,第五雪卻認真說道:“佛教講究衆生平等,人,佛,豬,以至萬物都是平等的生靈,不分高下,不分尊卑。你師父真是有大智慧的人。”玉瓏卻不屑道:“這些道理不是簡單的很麼?”第五雪卻慎重道:“道理簡單,能認識到也是不易,能做到更是大智之人。你平時是將萬物視爲平等麼?”玉瓏略有難色,岔開問道:“那第三個問題呢?”
木頭說道:“師父最後問我最想做的是什麼,這是我想過多次,也夢過多次的,就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想泡在美酒裡睡覺,一睡醒,滿房間都掛滿狗肉。”這番話驚得衆人盡皆愕然,呆了半晌,李小福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師父怎麼說的?”木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師父愁眉苦臉,狠狠地敲了我三下腦袋,叫我下山去吧,哪一天想好了第這三個問題再回去。”說道這裡木頭又是落淚,說道:“我下山之後第二天就回去換了個回答,誰知道這次打的更狠,叫我以後都不準上山了,上去了也不見我,不給肉吃,不給酒喝,我以爲師父騙我,第三天又回去了,只是這次真的見不到師父了,嗚嗚...”說罷又是大哭。第五雪大概搞清楚情況了,寬慰道:“你也別傷心了,好好在這世間修行,哪天突然頓悟,不就可以回去找你師父麼?”木頭卻是撓了撓頭,說道:“我知道我太笨,怕是一輩子也不知道這最後一問的答案了。”玉瓏笑道:“你也知道你笨啊?”
李小福看了看時間,說道:“小師父,今晚就此別過了,多多保重。”說罷李小福拉着玉瓏就要走,那小和尚把桌上酒瓶揣在懷裡,也站了起來,想了想,又抓了把肉,問道:“你們去哪兒了?”李小福笑道:“當然是回家了。”那和尚“哦”一聲,眉低目懸,跟着李小福出了飯店,不遠不近的跟着。第五雪跟李小福說了會話,就獨自走了。
李小福和玉瓏上了出租,往家去了。車上玉瓏望着窗外風景和李小福不住地說話,突然玉瓏吃驚說道:“小福哥哥,那個不是和我們吃飯的傻和尚麼?”李小福淡淡答了句:“是麼?”玉瓏驚道:“他跑的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