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女陳茜

要是一般人,此時許是樂極生癲了,千萬鉅富,從天而降,李小福只是小樂了十分鐘。

李小福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把玉給人家,自己連人家在哪兒都不知道。打了電話之後,李小福提出了這個問題。那邊的人問了李小福現在身處何處,身上帶了玉沒有。李小福一一回答之後。對方只回,站在那裡別走,一會就有人來取玉。李小福驚奇不已,等了一刻鐘之後,從一輛豪華車下來幾個大漢,一個年輕人攙着個老頭從車上緩緩而下。徑直走到李小福面前,年老之人說道,閣下可是執玉之人。李小福先是驚異,後是感嘆,因爲他一開始被那個老頭吸引目光,直覺此人渾身上下,處處透着一股靈氣,說來也怪,李小福的眼中,竟然能看出老人身體何處靈氣多些,何處靈氣少些,所以驚異,感嘆的是旁邊的年青人確是英俊挺拔,感覺自己都矮了半截。

李小福反應過來說道,我是,就是你買的玉?此時年青人說道,是的,能讓我們看看玉麼?李小福伸手就遞過去,年青人接過之後卻是轉身遞到老年人手中。老頭心中澎湃,不能自己,看着手中的玉,彷彿與書中的描本合二爲一,分不出彼此。李小福眼看老頭身上靈氣凌亂,不復溫順,腦中閃現過一些念頭,然後直接走到老人身邊,不顧年青人的阻攔,一掌擊在老人心口,下一個瞬間,李小福被衆大漢按在地上,耳聽“住手”,然後老頭親自把李小福扶起,然後鄭重的舉手示禮,道聲多謝。李小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年青人隱約猜到了。然後老年人道,以世俗之物換無價之寶,小友還是虧了,然後拿出本線裝書,說,這是本族的一點微末功法,送與你算是結個善緣,望不外傳。然後轉身招手上車,年青人想說些什麼,卻是沒說,也一起上車,然後離去。只留下李小福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手中拿着本書,李小福投眼望去,只見書名曰:穀神道。

李小福拿着書轉身就去了圖書館,彷彿忘了之前的人,之前的事。其實這是不滯於物的境界,李小福只是覺得現在應該去看書了,《算法導論》已經研讀了三遍了,最後一遍看的是英文版,這一個月的時間只是給李小福打開了一扇門。李小福以前在一樓看書,現在去三樓了,因爲三樓的有外文文獻。李小福終於可以自稱是個英語專業的學生了。

找了基本上次沒看完的繼續看,直到累了,李小福拿出那個線裝書,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封面那三個字,李小福看着直覺一陣心襟搖晃,忙翻過,只見第一頁只有八個字居中,也是字透紙背,道:穀神不死,是謂玄牝。李小福看不懂,第二頁卻是多幾個字,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之後每頁都是一畫一篇,李小福看完之後,就記得那兩句“卷首語”。其他的卻是看不懂,畫的是人體功行之道,文卻是此道之名,李小福不懂經脈,不通穴位,自然不懂。倒是前面那捲首語,似有所得。

又揣摩一會,手機響了,老大打的,告訴李小福別忘了晚上的散夥飯,讓他留着肚子。李小福笑道:我一天都沒吃呢。

李小福又看了一遍,便把所有畫和文都記了下來,心想來日等自己通曉經脈穴道再練不遲,先回寢室換件衣服,準備一下。路上想起自己已是千萬富翁,心中自得不已。心想,下學期學校不提供住宿,卻是得租個房子,轉念一想,乾脆買個房子算了。而且先不把自己有錢的事情告訴父母,也不說自己沒畢業延期了,就說自己已經找到一個好工作了,以後每月給家裡寄點錢,等過年回家的時候再親自和父母說吧。李小福想通之後,就立刻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拿這般說辭搪塞了一遍。看看時間,李小福剛想給老大打電話,老大就打來了,讓小福到學校門口集合。

李小福到的時候,發現已有不少人了,寢室四雄都已到齊,大家嘻嘻哈哈,說着沒營養的話,還有一些女生,各自圍圈說話。李小福感慨如此日子將再已不復,卻又想不對,他們畢業,自己可沒畢業。間或過來幾個女同學和老大他們說話,順帶問李小福找到工作沒有,李小福說道,延期,再念一年。衆女只道,再讀一年書也好,又說了一些好好學習的屁話。等大家到齊之後,班長招呼大家往目的地“歲月人家”開路。一個飯館取這個名字,老闆也是雅緻。

到“歲月人家”之後,衆人分坐兩桌,李小福自然想和老大他們坐在一起。老大來到一個女生旁邊之後就叫李小福也過去做,然後把李小福按在此女旁邊的位置上,老大坐在李小福對面,旁邊也是個女生。李小福有些尷尬,剛纔裝作沒看見,此時卻是不能,轉頭和旁邊的女生說道:陳茜,好久不見啊。原來她就是陳茜。

李小福和陳茜是有故事的,但是故事結束的很快,也很無趣。簡單的說就是李小福以前暗戀陳茜,後來酒後借膽,向陳茜表白。陳茜此女也是個害羞的女孩,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怕傷了李小福,就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偏偏李小福當真了,卻是更加痛不欲生,後來時間洗滌傷痛,感情淡漠,李小福卻是沒有再和陳茜好好的說過一句話。其實也是李小福情癡,不懂男女之情,不是僅靠一句“我喜歡你”就行的。那都是曠日持久,極度考驗耐心的長跑之路。老大曾曰:只要鋤頭揮的好,哪有牆角挖不到。李小福悟性極淺,領會不到。李小福嚮往的是那種一見鍾情,再見傾衣的感情。

此時再見陳茜,別有一番滋味。聽說陳茜已簽約一家大公司,且還有不少人追求。李小福看着陳茜的眼睛,其中印着的卻是昨天的自己,感慨非常。陳茜此時已知李小福延期之事,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就淡淡的笑了笑說,是啊,以後大家常出來聚一聚啊。

李小福也笑了笑,心中問自己,難道還放不下麼?陸續有菜上桌,衆人開吃,杯籌觥錯,倒是把即將分別得氣氛沖淡不少。李小福心中鬱結,喝的不少,老大眼看李小福有點失態,就給陳茜打了個眼色,陳茜見狀,便和李小福說道,別喝太多了,然後把他的酒拿了過去,李小福哪裡聽的下去,心想哪裡有你管我的道理,旁邊恰後有個女生拿着兩杯酒,和別人交流感情,李小福直接搶過一杯,直灌下去,那個女生心中不悅,因爲李小福用的是她的杯子,卻是給自己另外一個杯子滿上,對李小福說,剛纔就算我敬你了。

李小福說好,然後給手中拿的杯子滿上之後,說,那我再回敬你一杯。說完就幹了。那個女生也喝了一杯,然後說,能把杯子還我了麼?李小福有點好笑,就把杯子給她了,回頭一看自己的杯子也回來了,再看陳茜,沒什麼表情。

李小福暗歎自己這是作甚,坐下之後,就說,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倒了。再看陳茜,彷彿沒聽見似地。李小福越想越糾結。

其實從這裡就看出李小福的情商了。自古情之一物,傷人傷己。李小福於此全無道行,自然無法自拔。但是修道之人,修的是道,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便是要捨棄所有,跳脫於塵世之中,飄然物外,才能修到極致。李小福自然是到不了飄然物外的境界,也無法捨棄所有,僅僅一個情字,就將他栓住。但是玉中精氣所含淡泊之意,卻是無時無刻不在影響李小福,如今玉易人手,李小福無法控制自己情緒,漸漸失去了心神。這裡所謂失去心神,不是說,沒有意識,而是說,意識控制不了情感,而是被情感所控制,所謂“狂性大發”,便是失去心神所至。

李小福只是覺得自己當下怎麼做都不對,都不能得到陳茜的歡喜,如此鬱郁不能自己。正當李小福失神之際,陳茜轉頭對李小福說,不喝酒就多吃點菜吧。李小福陡然迴轉,淡淡的嗯了一聲,心中想的卻是,如果自己的心神被別人控制,卻是不好。管他陳茜李倩,愛我也好,恨我也罷,難道李小福便不是李小福了麼?腦海中閃過《穀神道》中一篇法訣: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爲腹不爲目,故去彼取此。配套的行功圖卻是不會運行,但是眉間的精氣卻是自己按照一種特定的奇怪線路,在大腦中行轉,約有三十六轉之後,重新棲於眉間,竟似大了一分。

這便是身在意先的好處了。

李小福忽覺自己六識皆閉,旋即重感萬物,竟又是一番感覺。旁邊的人以爲李小福醉了,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不想突然坐起就吃,不禁感到好笑。李小福只覺自己的味覺,聽覺,視覺,都大異於從前,一樣的菜式,卻是嚐出不一樣的感覺。轉頭看了眼陳茜,那種感覺還在,卻又是一番境界了。所謂得之不喜,失之不悲便是。不是說不喜歡陳茜了,而是到了另一種境界,你喜歡我,我如此對你,你不喜歡我,我還是如此對你。這是對道的一種理解。李小福心中若喜若悲,知道自己跨過了一個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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