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遺忘遺忘

天氣很好,李小福心情不好。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李小福六月份就要大學畢業了,現在已經四月末了,他還沒找到工作,還會有什麼好心情 呢?同學們基本上已經有着落了,老大去了北大讀研究生,老二去了騰訊,大公司,老三回老家上班了,就剩下自己了。

時間過的真快,四年轉瞬即逝。李小福是個不喜歡回憶的人,因爲回憶讓他迷茫。他沒有將自己的失敗歸咎他人,也沒有自怨自艾,只是感慨時運。他一直以爲自己是主角,沒想到最終才發現自己只是別人戲中的跑龍套。

今天本來應該是交論文最後一稿的,李小福沒去,手機也關機了,躺在牀上就這麼發呆。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意外的話,李小福將不會順利畢業,而回延期一年,甚至兩年。然後拿到畢業證書找個湊活的工作,找個湊活的女人,就這麼一輩子。李小福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的未來了。就這樣,居然有算命的說自己富貴不可言,李小福無奈的想到。

今天應該幹什麼來着?好像學校還有一場招聘會吧,去不去呢?還是先起牀了,好像快中午了吧。

洗了洗回來,順手開了電腦,看看東西賣出去了沒有。

東西不是別的,是塊玉。

說來也怪,李小福從小就喜歡玉,好看的石頭之類的東西。小時候家裡窮,也沒什麼零花錢,只能自己從河邊撿些好看的石頭,不過多數讓父母給掃出門了。有一次大街上有個賣玉的小攤,攤主操着外地口音。李小福一眼就看中一塊,一問三十塊。李小福平時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可是當時剛好手裡有春節攢下來的壓歲錢,晚上就得交給父母的,剛好夠買的。李小福在小攤那徘徊了有兩個小時,小攤老闆知道有貨,就左右套問,然後就以有緣爲由便宜十塊,小福咬牙買下,珍之重之,拿繩穿了掛於胸前,頓覺心胸開闊,神清氣爽。之前愁思百結,猶猶豫豫,做了了斷買下之後當然會如此。李小福年少,以爲自己終得到寶貝,半刻不敢離身,當然一頓打也沒躲掉。

李小福後來成功考上縣裡最好的高中,又以分毫之差考上北京一所高校。李小福一家都以爲孩子是神佛庇佑,終會惠及祖庭。李小福暗中卻認爲是寶玉的功勞。來了北京之後,李小福特地去鑑定了一下,可惜,是個假貨。李小福也跟娶了老婆卻發現不是處女似的,好幾天睡不着覺。最後自我安慰,這等寶貝,等閒之人,安能辨之。不過也大約知道自己當年上當了。

要說李小福還是挺聰明的,可是離家之後,脫離了管束,又受不了外物的誘惑,性格的弱點顯露無疑。沉迷網絡,缺少人際交往,讓李小福的心智城府都留在了高中時期。按說大學了找個女朋友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李小福卻四年沒有談過一次戀愛,唯一一次卻被扼殺在襁褓之中,當然不算。

至如今,四年荒廢,李小福盤算自己也沒留下什麼,畢業之後如何謀生都是個問題。就琢磨着先弄點錢畢業之後租個房子,然後再謀其他。這錢沒好意思從父母要,賣了舊書也沒幾個錢。左思右想,也沒想到弄錢的招,最後纔打到這塊玉的主意,不過這也間接印證了這塊玉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惜是個假貨啊!李小福也不知道能賣幾個錢,按說都十來年了,應該能漲點吧。可是心中又犯嘀咕,害怕被人買了之後罵。最後李小福把這塊玉掛到淘寶和亞馬遜上了,起拍價都是20塊,一口價就犯難了,琢磨了半天,就想着能賺多少是多少吧,定在1000萬了,意思就是,不用你給1000萬,比20塊多就行了。李小福想怎麼着也不能虧本吧。其實李小福沒想到,十年前20塊錢能買的東西,現在得100塊才差不多。還是虧了。

居然有人拍?李小福又仔細看了看,我靠,是哪個神經病來消遣我的?原因無他,他給的價格是1000萬,還是美元。李小福有點鬱悶,關了網站,又有點頭疼,怎麼才能弄到錢啊,現在卡上才3000千多塊。北京的房租一個月1000左右,又是一下交三壓一的,就是說得4000多才夠。李小福想了想,還是頭疼,最後安慰自己:大不了老子去住地下室去。一個月三五百。然後心情好點,就泡了碗麪吃。就在這時,聽到電話響,李小福心想我手機關了啊,一看是寢室座機。假裝寢室沒人,任他響了有一分鐘,終於停了,李小福覺得心情又好了一分,哼着歌吃麪。

“你打電話我不接你打他有啥用啊。”

“叮…….”電話又響了。

響了半分鐘,李小福接了電話。

“喂?”李小福儘量讓自己語氣顯得有點急喘。萬一是老師,李小福就可以假裝剛從外面回來秒接的電話。

接下來的回答讓李小福無語了,因爲他聽不懂。按說李小福也是外國語學院的,英語雖然沒學好,但至少能挺得**不離十。可是這電話裡的聲音李小福可就迷糊了,聽着跟英語有點像,可是肯定不是英語。

“請問,你找誰?”李小福接道。

“靠,打錯了!”李小福砰的掛了電話,因爲對方又開始說鳥語了。

李小福之所以敢這樣做,因爲打到寢室的電話,除了他老孃之外就再沒有找他的了,李小福猜想應該是真的打錯了。

吃完麪,李小福決定還是揣着簡歷出去碰碰運氣。有本事的靠實力,沒本事的只能靠運氣了。換了套稍微乾淨體面的衣服就此出門。

也許是出門沒看黃曆,剛出學校大門就碰到了黃思雅。李小福眼看沒躲掉就迎上去。

“黃師姐,這是從哪兒回來啊?”

“這個不用你知道,陳老師今天上午又唸叨你了,說如果明天再沒見到你的人的話,那你今年就不用想着畢業了。而且剛纔你好像看到我之後想躲吧,打你手機又關機,你以爲我想找你啊。”黃思雅說道。

“我手機忘充電了,今天又忘了去找老師,我知道了,明天一定向老師請罪。”李小福忙到。

“你不用向我保證什麼,我先走了,別讓我下次再來通知你一次。”黃思雅不再理會李小福,轉身離去。

看到李小福迅速遠去,黃詩涵旁邊一位長髮眼鏡妹問道:

“思雅,這位是?”

“別提他,只是跟我一個導師而已,他是本科生,老師本來以爲他是可造之材,沒想到交個論文拖來拖去,老師就讓我來監督輔導他。至今都沒有主動找我,都是我去找的他,別說他了。”黃詩涵氣道。

“那是,他怎麼能和我們的知性美女相提並論呢?你看你的回頭率多高啊!”眼鏡妹笑道。

“那都是看你。”

回到學校的時候,李小福的鬱悶又添了一分。工作還是沒找到。

李小福走在學院前面的小路上,看着落日餘暉灑在路旁的銀杏樹上,稀稀落落的滴在早地上,很美麗。李小福突然覺得自己能在這裡混四年也是不小的緣分了,即使自己即將離開。爲什麼自己好像離以前的自己越來越遠了呢?那些來來往往不曾擔心自己的未來的人,滿臉嘻嘻哈哈,那不就是曾今的自己麼?爲什麼自己回到這種境地,李小福很想抓住他們然後語重心長的說,一定要好好學習啊,不要再荒廢青春。李小福又想如果自己回到四年前,自己會聽這些話麼?

李小福想將自己的過去給描畫一番,卻發現無處下筆。自己已經習慣遺忘了麼?好吧,就讓這四年作爲代價。

楞了半晌,李小福黯然離去,沒有人發現自己留下的淚,包括李小福。

遺忘了又怎樣?那我就遺忘遺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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