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北方戰鬥已然結束, 南方雖然還亂着, 可因爲援軍到了,當地百姓也奮起反抗, 大祿雖然同樣損失慘重, 可終究大局已定。

既然外地基本剿滅, 唐芽也懶得再繼續做好人,他已打算逐漸肅清朝廷。

唐芽不是那等爲了一己貪念就排除異己、殘害忠良的, 可若有人偏偏要同他過不去,明裡暗裡的使絆子,那就怪不得他辣手無情……

臨走時,牧清寒還替盧昭問了盧雍盧老將軍的情況, 不過因爲南方依舊不太平,唐芽派出去的人中間只斷斷續續傳了兩次消息回來, 最近一次還是上月初,雖然當時說是老將軍性命無礙, 可如今……誰也不敢說什麼了。

大軍凱旋之後, 只得了賞賜和升職的盧昭直接就同龐秀玉回北山大營去了,倒是朱元朱老將軍被賜了一座國公府,約莫下月跟牧清寒先後腳搬家。

日此一早, 天還沒亮, 牧清寒就帶着家眷、下人和一些最近用得着的家當回大營了。

軍中關卡處負責把守的士兵見是他來了,都喜出望外,紛紛問道:“將軍,啊, 如今該叫太尉了,您怎的過來了?”

“不必拘禮,叫我將軍也可,大人也罷,莫說什麼見外的話。”

都是一塊出生入死的同袍,哪怕牧清寒不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姓,至少也覺得面熟,大約記得是第幾軍、第幾營,再見了也格外親切。

雖然升了官兒,可牧清寒一點兒也不擺架子,照舊取了文書驗證,又問了他們的近況。

一個士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大人您過來還要甚麼文書!”

“話不能這麼說,”牧清寒正色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若是熟人就掉以輕心,保不齊什麼時候就給敵人可乘之機,如今雖回來了,也當繼續警惕纔是。”

衆人面有赧色,紛紛點頭稱是。

正說話呢,杜瑕也從車裡下來,身後隨從手裡還提着三個大籃子。她對這些看上去也就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輕士兵們道:“大冷天的,辛苦了,來時家裡做的餡餅,等會兒換班時分給兄弟們吃吧,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一點心意罷了。”

籃子也都是用厚厚的棉套包着的,饒是這麼着,剛一拿出來大家也聞到一股混雜着肉香油香的濃濃香氣,正巧這會兒都還沒吃早飯,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都是年輕人,正飯量大的時候,偏偏俸祿不高,軍營裡大鍋飯也不過填飽肚皮而已,哪裡能頓頓有肉呢?這會兒上官夫人帶的這些,可不就把他們的饞蟲勾上來了?

饞歸饞,衆人卻不好意思伸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勁兒的傻笑。

不等牧清寒開口,杜瑕自己先就樂了,就近塞到其中一個士兵手中,這才吐了口氣,道:“同我生分什麼?我虛長你們幾歲,便是嫂子了,做嫂子的給自家兄弟做點吃食,值什麼!若是你們不要,才叫我傷心呢。”

被迫接了滿滿一手的小士兵臉都紅了,他哪裡見過誥命夫人這般和氣溫柔的?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夫人給的,拿着吧!”一個略年長些的士兵道,又對杜瑕抱拳,“倒叫夫人破費,是兄弟們有口福了。”

瞧這滿滿當當三大籃子——說是籃子,單看個頭都算得上小筐了!那小子拿着都頗吃力,說不得一個就能有二十斤上下,便是將今日當值的士兵都集合起來,估摸着每人也都能分得一二。

杜瑕笑着擺擺手,道:“不過點吃的罷了,休要再提!天這樣冷,弟兄們不吃些硬貨如何扛得住?不怕說句你們惱的話,我們好歹比你們寬鬆些,三回幾回的,也不值什麼。”

卻不知她這番話反而越發叫人敬佩了。

民間有云:窮當兵的,說的就是當兵之苦,既有性命之憂,又得不到應有的回報,總叫人憋屈。與這些底層士兵相比,手頭寬泛的人不知凡幾,可莫說當真自掏腰包犒勞大家,便是好話都不一定有人肯說呢!

說話間,就見車簾忽然動了動,從裡面鑽出來一個帶着白狐狸皮棉帽子的娃娃,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露出來的粉嫩小臉兒同牧清寒果然有七八分相似。

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鼓蓬蓬的灰色輕襖,上頭繡着雪花紋樣,帶着一副同樣花紋材質的手套,整個人活似雪球一般。

正在說話的衆將士一看就笑了,“呦,這是小公子吧?長得可真好!”

又有人說同牧清寒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叫牧清寒越發歡喜無限。

雖然是頭一回來北山大營,可毛毛卻不怕生,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往四周瞅了幾眼,然後伸出一截短胳膊,興沖沖的指着前方連綿起伏的雪白山脈道:“山!”

衆人鬨笑出聲,又一本正經的誇他有見識。

杜瑕也撐不住笑了。

因孩子太小,他們兩家又在風口浪尖上,過去兩年中她甚少帶着毛毛出門,饒是偶爾出去活動,也不過在城內罷了,何曾見過這般壯闊場景?難怪他這樣欣喜了。

“來,叫叔叔、伯伯。”

毛毛站在車內,勉強抱着兩條短胳膊,似模似樣的對衆人行禮,又軟軟糯糯的稱呼叔伯。

軍營中七成以上都是光棍兒,便是偶爾有幾個孩童也大多粗粗拉拉,胡亂放養,哪裡有過這樣精緻可愛又乖巧伶俐的娃娃?因此將衆人歡喜的壞了。

因怕影響他們當值,牧清寒和杜瑕又飛快的說了兩句就上車了,臨走前,牧清寒還對大家道:“我已訂了牛羊,最晚後日就有人送上山來,到時候咱們全軍上下輪番歡慶!”

之前有慶功宴不假,可只針對軍官,似這等底層士兵,能沾邊兒的也只有接下來的額外賞錢,屆時牧清寒和朱元這兩個最體恤人的上官走了,還指不定能不能全額到手呢。

衆人不禁喜上眉梢,又紛紛道謝。

這院子杜瑕他們差不多兩年沒回來了,可一直都有人看着,被褥都是挑日頭好的天兒曬過又日日取出來烘烤的,炕頭也燒的熱烘烘的,頗有人氣。

杜瑕指揮一衆下人拾掇,牧清寒來不及過多感慨,抱着兒子,徑直帶禮物拜訪四鄰。

朱元夫妻二人也正在家中閒坐,見他們爺倆來了俱都歡喜不已,也是頭一遭見毛毛的朱元更親自抱了一回,又翻箱倒櫃的找出來一顆用紅繩穿着的狼牙,親自掛在他頸間。

這本是他許多年前頭一回上戰場時親手殺的第一匹狼的狼牙,原本打算傳給兒孫,哪知命中福薄,如今正好給毛毛。

牧清寒也不推辭,只叫毛毛好生帶着。

毛毛很是乖巧的道了謝,又摸着狼牙稀罕不已,問明白是牙齒之後小臉兒上露出幾分驚駭,又張大了嘴巴去摸自己的牙齒,似乎是想瞧瞧兩者究竟有何不同,將在場諸人都笑倒了。

朱元此番也數次受傷,元氣大損,近來都不大出門,只在屋裡同老妻閒話,偶爾幫忙劈些柴火什麼的。

妻子抱着毛毛去火爐邊烤紅薯,朱元在一旁剝花生,中間也看了幾眼,眼中滿是慈愛。

他一輩子無兒無女,若是有後,生個孫兒差不多也該這般大了。

朱元不是多話的人,這會兒牧清寒來了,他卻主動開口道:“我揣着一樁心事,除你之外,再無人可託。”

“將軍但講無妨。”牧清寒抱拳道。

朱元一笑,躍動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說不出的滄桑落寞,“什麼將軍,如今我也不是將軍了,不過一個無用的糟老頭兒罷了。”

這次歸來,他雖成了萬衆矚目的國公爺,瞧着是風光無限,萬事不愁了,可實際上已然被高高架起,手中一點兒實權也無,什麼事做都不得。

倒不是他貪戀權勢,可如今這個樣子,卻教他想替死去的兄弟們做點什麼都不能夠。

朱元剝花生的動作明顯放緩了,盯着牧清寒道:“旁的不求,希望你能叫那些傷亡將士的撫卹金,都一個子兒不少的發到他們家眷手裡。”

牧清寒點頭,道:“自然,若連這點事都做不來,我這個太尉,也不必上任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牧清寒又帶着毛毛去了盧昭家裡。

剛一進門便有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將他這個在軍營裡呆慣了的漢子都不禁擰起眉頭,更不要說毛毛,小東西早已死死掩住口鼻,苦着臉嚷道:“爹,臭!”

“哎呀兄弟,你怎的過來了?還帶着毛毛!”聽見動靜的龐秀玉出來一看,見是他們,不禁喜出望外道。

毛毛也是認識龐秀玉的,可這會兒卻將一張小臉兒扭成苦瓜,只模模糊糊的喊了聲伯母。

牧清寒也同她見了禮,往裡屋方向瞅了眼,問道:“怎的大哥這早晚就喝上了?”

龐秀玉嘆了口氣,道:“哪裡是才?你也不是不知道,因我公公和爹爹他們在南邊,忠烈一早就想去瞧瞧,好歹是死是活有個準信兒不是?不曾想太子不許,聖人不見,他日夜煩悶,昨兒又出去了一整日,半夜才醉醺醺的回來,難得竟沒凍死在路上,回來後又笑又鬧,還吐了一地,纔剛安穩睡下。”

“出去?”牧清寒到底是去裡屋瞅了一眼,確認盧昭的確只是酒醉後才放心出來,聽到此處卻突然起了疑心,問道:“去了哪裡?”

照盧昭的性子,便是心中煩悶,也絕不可能專門跑到城中借酒消愁。而若是想找人說話排解,一整天下來,又醉成這般模樣,自己不可能一點兒信兒都沒得。

龐秀玉不疑有他,只是搖頭道:“他鬱鬱寡歡,我見他無礙,就沒問。”

牧清寒沉默片刻,又問昨兒盧昭出去可有人隨行服侍,得知沒有。

這就更奇怪了。

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凝重,叫素來心大的龐秀玉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忙問是否出了什麼事。

牧清寒只說自己想起來另一件事,又胡亂說了幾句話纔將此事糊弄過去,然後放了禮物就走了。

龐秀玉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難得過來,自家男人卻醉的死人一般,又說等回頭盧昭醒了,必然一同登門賠罪。

牧清寒父子回去的時候,杜瑕還奇怪來着:“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可是大哥他們不在家?”

牧清寒搖搖頭,說了盧昭酒醉未醒的事,又叫杜瑕好一番唏噓。

把兒子放下之後,牧清寒叫了張京過來,低聲吩咐道:“你速帶兩個人去城裡暗中查訪一番,看盧將軍昨兒去了哪兒吃酒,同誰一處吃酒,小心些行事,別叫人看出什麼來。”

張京抱拳領命,鄭重道:“小人明白,若有人問起,小的就說是盧將軍家裡的,昨兒吃醉了,今兒早起發現掉了個要緊的掛件,特地回來找的。”

牧清寒滿意地點點頭,一擺手:“去吧。”

這小子師從張鐸,功夫過硬不說,難得人也機靈,又多了幾分張鐸沒有的果決敏銳,這回也立了個不大不小的功勞,身上多了個六品的職務,平日裡卻還是跟着牧清寒當差。

張京走後,杜瑕才從門外進來,頗爲擔心的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牧清寒攬着她的腰往回走,搖頭道:“許是我多心了,總怕大哥鋌而走險。”

若是盧昭偷偷遣人去南邊打探也就罷了,怕就怕被逼急了的他捲入什麼風波之中,那就麻煩了。

聽他這麼一說,杜瑕也跟着緊張起來,還是牧清寒反過來安慰幾句才罷了。

“大哥的性子你也知道的,最是不耐煩那些勾心鬥角的,”牧清寒道,“說不得就是我想多了,罷了,不說這些,咱們晌午吃什麼?”、

見他不願多談,且如今還都是沒影兒的事兒,杜瑕也順着轉移話題,笑道:“纔剛有人聽說咱們回來了,過來探望,送了些紅豆,劉嫂子說可巧咱家剛帶了點黃豆麪子回來,已經將紅豆煮上了,晌午就包豆麪紅豆包子吃。還有幹豆角,用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燉得爛爛的,香着呢!等會兒蒸好了,我再叫他們弄幾個小菜,也叫朱將軍並夫人過來吧,他們老兩口怪孤單的,沒個人盯着,也愛糊弄。大哥還沒醒,倒不必過來了,只叫人送到他們家就是了。”

兩人邊走邊說,牧清寒只不住的點頭,道:“你想得很周全,那些人送了禮,你可都回了?”

杜瑕白他一眼,哼道:“你也忒小瞧我了,頭兩年有人不在家,難不成這些迎來送往我就都不做了?”

尋常將士不必他們倆,還有各式各樣的花色收入,日子往往艱難得很,雖說送的也不過是些自家地裡或是菜園子的產出,可於他們而言也是用過心的重禮,杜瑕裁奪着,每家都回了布匹若干、點心若干,年下大家或是做新衣裳,或是相互轉贈、擺盤待客都使得。

牧清寒忙舉手告饒,又賠禮道歉道:“夫人說的是,莫說我不在家,便是往年我在家的時候,這些事何曾沾過半點手?還不都是夫人你英明決斷,運籌帷幄,我不過是纔剛回來,多嘴白問一句罷了。”

中午飯做得了,一大鍋淡黃色豆麪皮兒的紅豆包子又軟又香,因裡面的紅豆泥俱都用粗紗布反覆擠壓過,十分細膩爽滑,又加了點紅糖冰糖和蜂蜜混合起來,端的是老少咸宜。

豬肉燉豆角幹也很下了功夫,大塊大塊的肉均勻的染上了赤紅的色澤,微微用筷子一壓就碎了,豆角飽飽的吸收了葷油,鮮香非常。

杜瑕果然親自去請了朱元夫妻二人來,兩人見是她親自過來,說不得要跟着來。

兩家人慢慢吃了飯,又有毛毛在一旁說些童言童語,只叫朱元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

飯後,牧清寒又拉着朱元請教些兵法武藝的事情,雖然不動手,聽他戎馬半生的經驗也受益匪淺。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杜瑕又強拉着二人在家裡吃了一頓大骨頭湯麪,這才罷了。

骨頭湯是他們清晨剛到就立刻燉上了的,這會兒一天下來,已是雪白雪白的,十分香濃。裡頭還加了點強身健體、預防風寒的常規藥材,頗爲滋養。

往裡頭略下些麪條,切幾片滷牛肉,燙幾顆青菜,唏哩呼嚕吃完便出了一身汗,果然暢快非常。

晚飯剛過,張京也回來了,待朱元夫妻二人走後才細細的對牧清寒彙報。

“小人帶人進了城就把城中酒家挨着問了,盧將軍果然不是一個人去的,聽說來人穿戴打扮俱是不凡,也有隨從同行,不過後來就進了包間,小人去找了一回,也沒發現什麼。”

牧清寒點點頭,又問可知來人是誰。

張京想了一回,道:“掌櫃的也說不認得呢,不過小的覺得開封城內有名有姓的人家說少不少,說多卻也不算多,值得盧大人見的就更少了,若是連常年經營酒店的掌櫃的鶴小二都認不出來,恐怕來的不是正主,這會兒再去現查,卻是不大容易。”

牧清寒也知這會兒若刨根究底反而容易打草驚蛇,當即就令張京同幾個人暗中盯着盧昭,看能否查出他究竟同誰接觸,是否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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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牧清寒就出乎絕大部分人意料的上朝去了,而且當堂提出傷亡將士撫卹金二十多年未變,與理與法都說不過去。且此番大祿對炤戎大捷,意義非凡,很該將金額提高一些,一來鼓舞士氣,二來振奮人心。

他這麼一說,衆朝臣自然是議論紛紛,贊同者有之,反對者亦有之。

託事先跟唐芽和杜文通了氣兒的福,這會兒許多文臣都出列附議,而武將就更不必說了,眼見着這位新任太尉大人便要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且這把火還不是對自家人燒,而是衝外,意圖給他們武官系統的將士謀福利的,自然要支持!

於是皇太子就看着一羣人嗚嗚泱泱的衝自己要錢,一時間只覺得頭都大了。

瞧瞧,他說什麼來着,就是不能叫這姓牧的小子得勢!這才幾天吶,正經的太尉府都沒住進去,竟就要往外劃拉銀子了!

一個唐芽就夠叫人頭疼的了,偏偏武將裡頭又冒出來一個牧清寒,如此一老一少二人聯合起來,豈不要把持朝政?

若是自己果然同意了,心疼不說,想來那些大老粗的丘八們也不會感激自己,反而要將這份恩情記在姓牧的頭上,叫他越發的得人心了。

可若是不同意,這些當兵的熱血上頭鬧起來可不同於書生,一個不好就是兵變,那是會要人命的!

如今宮裡宮外一團亂,許多人的視線都盯在聖人身上,紛紛猜測他是不是過不了年。

這麼一來,關注皇太子的視線就少了許多。而按照他雁過拔毛的鐵公雞脾性,這樣大一筆銀子從手裡頭過,不可能真的不動心思。

也許在很多人眼中,那些死去的將士根本算不得性命,不過幾個輕飄飄的數字而已,口頭嘉許一番,再做些表面功夫也就完了。對這些一沒靠山,二沒人脈的死人來說,多幾兩少幾兩有什麼分別呢?左右他們家的人也沒有那個能耐鬧騰起來。

而有些人只需要在每位將士身上盤剝哪怕一兩,聽着不值當的什麼,可聚沙成塔,湊起來就成了一個非常觸目驚心的數字,每次金額都可高達數十上百萬兩!

其實不光這一回,在這種重文輕武的朝代,哪怕是日常,將士們本就不多的俸祿也往往會被層層盤剝,到手所剩無幾,他們也不是真的沒有脾氣,只是曾經掙扎過努力過,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用,只好默默忍受。

而這一次非但皇太子盯上了撫卹金,就連與軍中頗有淵源的二皇子也早就同外家串通一氣,預備吸血,哪成想偏偏遇到了門神!

於是皇太子和二皇子破天荒統一陣線,直言大戰頻繁,國庫空虛,實在負擔不起這般沉重的耗費,反正就是死活不想掏銀子。

開什麼玩笑,就前幾日他們看見的名單,光是陣亡的就有數萬之衆,若是再加上重傷的,更是一個叫人頭皮發麻的巨大數字。若是當真同意了提高撫卹金,哪怕一個人多給十兩、二十兩,瞧着還不夠吃幾頓肉的,可他們就需要多掏……

他孃的,不敢算啊!

饒是事先猜到皇太子必然不會輕易鬆口,可當這場景真的出現在眼前,牧清寒還是覺得一股熱血上頭。

他們這些將士拋家舍業,在前線浴血奮戰,九死一生,無數人馬革裹屍,連個屍首都拼湊不起來,如今好容易勝了,班師回朝,你們竟連給家屬的最後一點慰藉都不肯了麼?

但凡有資格獲得撫卹金的,要麼是已經陣亡的,要麼是重傷,喪失戰鬥能力的,這些人便是回鄉,想要拉扯一家老小也非易事。瞧着沒怎麼樣,可當那點不過能支撐三年五載的銀子便是想置辦幾畝好地都不能夠,來日花完了,豈不是要叫他們活活餓死?

都雲兔死狗烹,可如今兔子還沒死光呢,他們竟要迫不及待的殺狗了!

好歹還記得這是在上朝,不然在軍營待久了的牧清寒真是想先打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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