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皇上舉行盛宴,蘇梓也在受邀之列。
是寧宣派人來接的她,暗藍色的馬車彰顯着寧宣的身份,也彰顯着蘇梓的特殊待遇。
蘇府的大門前,安姨娘帶着一臉的假笑,而蘇煙兒則是板着一張臉,冷冷的看着蘇梓率先走了進去。
安姨娘和蘇煙兒也是被邀請在內,聽說是皇后的意思,如果讓蘇梓單獨一個人進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蘇梓豈不是太孤單了。
蘇梓忍不住好奇了,自己和那個所謂的皇后從來沒有見過一次面,她怎麼會這樣貼心的爲自己着想,恐怕是沒有安什麼好心吧。
不過這樣一來,安姨娘和蘇煙兒則是對皇后更是親切了,雖然沒有和蘇梓坐在同一輛馬車中,可是上車之前也是聽她們說起了,一定要去拜會一下皇后娘娘,畢竟是後宮之主,皇后還是爲大。
蘇梓不以爲然,只是默默的聽着,卻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
這一次進宮,蘇煙兒也是特別打扮了一下,雖然心中還是不甘願蘇梓坐上了九王妃的位置,但是皇上已經下令,那就是事實了,任憑她心裡再是不甘心,卻終究是無力挽回了。
所以,安姨娘便想要利用蘇梓能進宮的契機,將蘇煙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算是勾不上九王爺,也可以趁機多認識幾位皇子王爺,如果能就此成爲一個側妃,那也是心滿意足了。
看着蘇煙兒一身明紫色的衣裝,頭上的珠翠流蘇金步搖插滿頭,這樣的打扮,恐怕太過花哨了吧,在蘇梓看來,只不過是一隻得意忘形的孔雀而已。
而蘇梓則是穿着寧宣專門請人爲她所做的衣服,翠竹綠的衣裝,腰間佩着瓔珞,走起路來腰間的玉佩叮噹作響,煞是動聽。
在她的頭上也是戴着金色的裝飾,卻並不繁雜,簡單而看起來神清氣爽,在這個冬日裡面,也是一道別致的風景。
從今年剛剛入冬開始,安在合就重病不起了,本來休養了一個月的時間,因爲怕耽誤朝中的事情太多,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點就又去上朝了,沒想到回來之後剛剛下車就一腳踩在了剛下的積雪上面,重心不穩一下子給摔倒了。
本來安在合是沒什麼事情的,可誰知道他把腰給摔壞了,這一下子更是動不了了,只能每天每夜的臥牀休息,眼看着安在合是靠不住了,樹倒猢猻散,現在也只有陳相纔是最吃香的。
安在合雖然氣不過,可是事實已經成定局,這一次皇上設宴,也是派人來看望過安在合,可是他連吃飯都要讓人喂,更別說出門去參加宴會了。
回來之後,皇上聽聞,也是頗爲感嘆,又是賞賜了一些東西,卻也是叮囑安在合一定要好好休息,朝堂上的事情不用他擔心。
這話中的意思,明眼人都聽的出來,‘不用他擔心’那也就是說,離了安在合朝廷的事情還是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陳相現在徹底得勢了,安在合也是聽說了,本來心裡就堵氣,這一氣更是好不了了,再加上他聽說皇上把他的勢力居然分割成了幾個小勢力,並讓他們在其中互相吃醋爭奪,更是氣的喘不過氣來了。
皇上的動作太過迅速了,甚至已經完全出乎了安在合的意料,這不的不讓他懷疑,這一系列事情其實就是皇上預謀的,甚至可能就連安在合生病,都是被人暗中算計的。
可是,會是皇上嗎?安在合不敢確定,偏偏這一切都在顯示着,最得意的就是皇上了,他他怎麼能甘心呢。
兔死狐悲,安在合既然已經落馬,恐怕陳文傑也沒有幾天好日子了。
爲了提醒陳文傑,安在合便在半夜時候派人從偏門偷偷出去,給陳文傑送去了一封信,如果陳文傑還有點腦子,沒有得意忘形的話,就一定會來找他的。
事實是陳文傑來了,可是面對安在合的警告,他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世人都知道,安在合其實就是一個大貪官,而他陳文傑是寧願得罪人都不會收取任何人的一輛銀子的,自己的這一雙手是乾淨的,那他還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是皇上想要讓自己告老還鄉,那也要拿出證據來才行啊。
“陳相,我現在才僅僅不過休息了兩個月而已,你看看皇上所爲都是什麼,陳相,我的現在就是你的未來,等我的勢力全都被皇上瓦解之後,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安在合說的太過激動了,劇烈的咳嗽起來,可是陳文傑對於他的話根本就不爲所動,只是心中更加得意。
說實話,陳文傑要比安在合晚上幾年才當上了右相,在實力上,因爲陳文傑晚了一步,曾經在安在合的手下吃不少虧,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安在合不行了,他怎麼能不好好的得意一番呢。
所以,安在合的叮囑,在陳文傑的眼中,只不過是一些無所謂的威脅而已,而且,他確信自己沒有什麼把柄被皇上握在手心之中。
“安相,你這個人啊,我不得不說你兩句了,都一把年紀了,是該好好的享受天倫之樂了,怎麼還能老是記掛着朝廷中的事情呢,畢竟,呵呵,現在就連皇上都說,你這個病啊,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好了……”
皇上只是說過類似的話,卻從來沒有像陳文傑說的這樣直白。
這樣的話居然是皇上說的,安在合一聽怎麼還能受得了呢,又是一陣咳嗽,突然之間就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陳文傑被這一幕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故意大聲的喊了起來,“哎呀,安相啊,你幹嘛這樣激動呢,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安相吐血了!”
本來安在合就一直隱瞞着自己的病情,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可是現在被陳文傑這樣大聲咋呼了一頓,就連安在閤府中最下等的那些僕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也是因此,順勢自然的也傳到了皇上的耳朵中,皇上會詢問的人,自然也就是陳文傑了。
向皇上稟告的時候,陳文傑自然也是往自己有利的地方說了。
“皇上,安相已經病的不清了,臣正在說話,安相張口就吐了一大口血啊,差點把臣給嚇死了!”陳文傑一臉誇張的表情看起來很是虛假。
皇上眉頭一凝,看着陳文傑略微有些誇張的表情,卻沒有多說懷疑,“看來安相的情況不佳,一時半會兒估計也難以恢復,那陳相你就多辛苦一點,替他多多打理朝政吧!——”
“臣遵旨。”陳文傑笑着低下頭去。
這樣一來,就正好如了陳文傑的願,不管是上朝還是下朝,在陳文傑的身邊都是有着一羣官員前呼後擁的捧着他,陳文傑也是相當聰明,知道這個時候肯定也有不少眼睛盯着自己,對於其他人的阿諛奉承,全都視若無睹,更有甚者,如果來到了陳府門前,都會被陳文傑命僕人義正言辭的拒之門外。
這樣一來,衆人更是奇怪陳文傑到底是怎樣的心思,難道是陳文傑嫌棄他們的禮不夠重,東西不夠好?
事情當然這樣,在那些一心想要追捧陳文傑的人中,誰知道有多少是皇上和安在合安插的眼線,如果陳文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恐怕沒有什麼事情也會被有心之士亂說上什麼,那樣陳文傑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所以,當那些官員們還一心想着如何和陳文傑打通關係的時候,一些官員已經準備好了禮物紛紛趕往了上書院。
上書院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小書院,此書院以教書爲輔,卻是讀書爲主,在上書院的後院中,有整整五大間的書屋,裡面的書籍整整齊齊的碼在了書架上,聽說是專門供沒錢買書的書生們讀書之用。
外人都以爲是哪個大善人做什麼好事,但是內部人員卻都是清楚,這個上書院的幕後主辦人,就是陳文傑。
這幾日,上書院的門人客人們也是多了不少,其中依舊有些是年輕書生,但是也多了不少的年紀約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而且,他們的衣着各個都不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在上書院的後門相對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偏門,來者皆是敲門五聲,片刻之後便會有一個老頭子給他們開門。
雙方見面之後什麼話都不說,敲門者直接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老頭即可,也別多停留,交了東西之後就趕緊走。
老頭接過東西,就會一一送到了房屋之中,裡面坐着的全都是陳文傑最信得過的人,他們將所有東西一一拆開,就會發現,在其中還夾雜着一些紙條。
紙條上面所寫的,就是那些送禮之人所求之事,如果他們要求不難辦,而且禮品夠好,那些人就會留下,如果所求之事太難,而禮品太輕,就會被人送回。
陳文傑的這個辦法挺好,這樣一來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他的經手,就算是以後皇上查了出來,也不會牽連到他的身上,最多也只會來個治家不嚴之罪。
而且這樣的經手很是嚴密,絕對不會被人輕易發現,這樣的舉措,簡直是一舉兩得。
把自己查到的信息全都一一告訴給了皇上,寧宣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連日來,他爲了調查安在合還有陳文傑的事情已經有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了。
深深的打了一個哈欠,寧宣也不等皇上的回話,直接行禮說道:“皇上,該怎麼做您來決定,臣弟是堅持不住了,先告退。”
說着,寧宣就轉身離去,皇上也沒有多說什麼。
安在合和陳文傑身爲皇上的左膀右臂已經有十多年的時間,表面上看來,兩個人明爭暗鬥各不相讓,其實暗地中都只不過是爲了搜刮民脂民膏重權在手而已。
皇上本來還沒有打算這麼早就懲治他們,可是眼看着時間已經不多了,而各方勢力已經在蠢蠢欲動,爲了一個安定的東武國,皇上必須要快刀斬亂麻。
安在合已經不必在意,他的時日已經不多,可是陳文傑……
如果貿貿然的動了陳文傑,左右兩相全都不在了,那也勢必會引起新的爭鬥,皇上沒有必要將早已經熟悉的對手換成新的,誰知道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招式來應付自己呢。
如果皇上仔細的想想,是絕對不會動陳文傑,而且還會趁勢多多提拔安在合的門人,用來牽制陳文傑的門人。
雖然安在合不在了,但是陳文傑也絕對不敢過於放肆,一方面陳文傑過於張揚,必定會引起皇上反感,另一方面,如果陳黨在朝廷上過於氾濫,皇上也不是傻子,絕對不會讓他隨意這樣傾覆整個朝野的。
寧宣躺在軟榻上,一方面想着朝廷的局勢,卻也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到睡眠當中。
眼看新年越來越近,蘇府之中也是緊張密佈的收拾着,蘇寅一走就是半年,這次好不容易回來,安姨娘怎麼能不高興呢。
這還是第一次安姨娘和蘇寅分開這麼長的時間,一直以來,蘇寅都是將安姨娘捧在手心中哄着,從來都是打不得罵不得,十幾年的時光,外人和僕人們都說,蘇寅和安姨娘之間就好像新婚夫婦一樣。
兩個人恩愛有加,卻也是因爲安在合的作用,畢竟現在蘇寅的一切都是安在合給的,如果蘇寅惹得安姨娘生氣了,那安在合也不是好應付的。
但是,今時以不同往日,安在合病了,而且病的不輕,就連皇上那裡,都已經開始準備換人了,那安在合實力不保,安姨娘更是要好好的對待蘇寅了。
在東武,哪一個官員的家中不是有三妻四妾,偏偏因爲安姨娘有一個實力不凡的爹,也因此而導致蘇寅都已經四十歲的年紀,身邊只有一個安姨娘。
當初蘇寅口口聲聲說要迎娶安姨娘,也是因爲他答應了安在合,這一輩子只娶安姨娘一人,安在合才答應了,如今,安在合不行了,那當初的誓言,蘇寅還有必要再去兌現嗎。
蘇梓竹院的竹子都已經枯萎了,可是竹節還依舊堅挺的立在那裡,蘇梓讓紫雲將那些落葉全都掃到了竹子的下面,一方面也是可以用來保溫,不至於讓那些竹子給凍壞了。
付玉真的心情總算是有些好轉,不過更多的時候總是在一個人安靜的發呆,蘇梓也曾經問過付玉真到底是怎麼了,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她正面的回答。
直到那一天,蘇梓無意中跟付玉真說了一句,“十一皇子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古起書的女兒古春兒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