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自己是怎樣離開酈臺,也沒有去看最後那瞬間,攝政王臉上的神態,縱然,我很想知道,他是否也想皇后死,但,他身上的肅穆比景王身上的酷冷更加讓我不敢正視。
景王將我仍舊安置在冼玉宮,並派了兩個士兵在宮門處守着。
夜深,不管入侵者有多急切地需要接管這座古老而腐朽的宮殿,總是要等到日間,才能更好的盤點,他們所獲得的關於勝利的附屬品。
臨行前,他將一枚雕刻精美的麒麟玉佩交予我,上面凸刻着一個景字,我明白,當我再遇到窮兇極惡的西周士兵時,我已有了庇護,雖然我並不明白爲何景王願意施捨這份庇護給我。
或許他有他的目的,但,我不會等到他將目的實現的那刻。
夜已深,我看着圓荷的屍體還在那沒有被移開,今日,宮中添了這麼多屍體,誰又會記着她呢?
攝政王提起麗妃時,景王並未將我所說的轉告於他,這點,是我一直忐忑不安的,莫非,他早識破我就是麗妃?
圓荷後背的血早變成黑色,凝固在那邊,是沒有生氣的死寂,微微顰眉間,計上心來。
將殿門緊掩,吹滅蠟燭,黑暗中,面對一具屍體,是讓人恐懼的事,但我要走,僅能有這一次機會。
我知道,冼玉宮不同於別的宮,在主殿後設有偏門,偏門外,是直通宮外的太液池,既然宮門在夜間極有可能有重兵把守,那麼水路倒是不錯的選擇。
當然,在走之前,我還要處理掉這裡的一切,以便能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至於父親,上卿大人,我相信,他的政治嗅覺比任何人都靈敏,說不定此時,他早效忠新主,以他更加虔誠膜拜的表相去繼續爲人臣。
而我,在賠上這兩年的光陰,以及他對我的不聞不問之後,我清楚,一個庶出的女兒,在他眼裡的利用價值早就該盡了,尤其在南越滅國的今日。
換上黑色的裙衫,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玉佩帶在身上,並躡手躡腳將宮中珍藏多年的酒一路倒於地上,直到後殿門前。
推開殿門,果然寂靜無人。
我不知道出宮後該去哪,我只知道,留在這,說不定,明天的夕陽都看不到。
關上屋門的剎那,我掏出隨身的火摺子,和皇后一樣,將它吹起,剎那,將地上的美酒點燃,不消一會,整座宮殿就將付之一炬,“麗妃”的屍體也會燒得無法辨認,當然,亦無人會知,那不過是麗妃身邊的一名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