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知道……你會怕它……”他在我耳邊低低輕語,溫暖地仿若煦風拂過。
這份溫暖,是我能擁有的嗎?
原來,溫暖,真的,會讓人迷醉一時,但,迷醉一世,卻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欠身,想要離開他的懷中,臉上,被汗濡溼,他並未強行不放,只是,在我的身子稍稍離開時,一手取下貼身的汗巾,明黃的緞棉悉心拭去我臉上的汗漬。
此刻的我,一定狼狽不堪,縱然,這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狼狽。
我的臉窘紅着,想避開開他的擦拭,但,他的溫柔,讓我竟無法絕決地拒推。
他凝着我的臉,眸底愈發深邃。
在他的瞳眸中,我驚愕地發現,隨着汗漬的拭去,那層蠟膏的掩飾也在逐漸地消褪。
未待我再次掙脫,隨着順公公在殿外通報:
“攝政王駕到!”
那襲深青的身影已然緩緩入內。
是通報,並非是通傳的意味。
原來,攝政王可以無召而入,在周朝,顯見是除卻皇上以外,最爲尊貴之人。
他鬆開攬住我的另一隻手,握住汗巾的手也隨即垂下,甫啓脣,帶着一絲恭敬:
“王父。”
一聲‘父’字,實是我沒有想到的。
不過,這都是天家的事,於我一界宮女,又有何相干?
“參見皇上。”攝政王躬身行禮,隨即直起身子,射向我的眸光,赫然帶着一抹令人心顫的冰冷。
冰冷之外,似乎還蘊着一些什麼。
“奴婢參見攝政王。”
“免禮。”
攝政王的語音同樣是冰冷的,絲毫不同於那日在南越後宮所見。
那時的他,比之景王,更有親情的溫暖涵於其中。
此刻,迥然不同的他,我隱隱覺得,有一種不安,但,又不知道,這種不安的源頭是出在哪。
“王父今日進宮所爲何事?”
“今日本是應太皇太后之請前往永樂宮,方纔正要出宮,忽想起一事,故來面聖。”
“何事?”
攝政王的眼神犀利地掠過我,這殿內,確也只有我一人,事關機密,自然,不是我所能聽得的。
“墨瞳,你且退下。”玄憶吩咐道。-
“她是墨瞳?”攝政王突然發問。
對了,方纔我見到他時,臉上還有蠟膏做掩,而如今,這蠟膏眼見被玄憶用汗巾拭去不少,我本來的容貌,自然就顯露出來。
“王父,有何不妥嗎?”
“沒什麼,只是,剛剛在離宮之時,見過這名宮女,容貌有所不同罷了。”
攝政王語氣恢復平靜,那抹眸光卻犀利得彷彿可以把人剮凌。
我兀自低下螓首,躬身行禮,語音有些許戰兢,當然,我知道,這份戰兢不過是時事所迫的掩飾:
“奴婢告退。”
“下去吧。”玄憶道。
我退出簾外,方發現心,怦怦地要跳出來一樣,纖手撫上臉,知道,我的姝色姿容,怕再也無法隱瞞下去。
玄憶剛剛並未有所驚訝,怕是早就知曉我是那晚的女子。
一如,我知道,那晚的男子是他一樣。
可我,竟還蠢昧至極地以爲,那些許的蠟膏可以讓我得到更多的安寧。
安寧?這禁宮之深,即便有安寧,亦是在平靜瀾波下孕育着暗流的噬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