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於御案後,卻並不批閱摺子,若有所思的眸子,正對上我略擡起的眸華。
“奴婢參見皇上。”我微微福身。
“來,替朕研墨。”他喚我。
我慢慢走上前,甫捋起衣袖,執起墨塊,他的眸華仍是不移開我分毫。
我本不是扭捏之人,但被他這麼盯着,實是不自在起來,輕聲:
“皇上,爲何這麼看奴婢?”
“就朕與你二人,不用自稱奴婢。”
“怪彆扭的。”我淡淡一笑。
“你也知彆扭?可知,每日卯時,朕起身上朝,若爲三妃,都需起於朕之前,跪候榻前,獨你,卻不知這禮,論彆扭,此爲第一樁。”他帶了幾分詞嚴地數落道。
這規矩,確實無人說與我聽,因我並非小主,自然,是無嬤嬤教導這些事宜,往昔在南越,我僅侍過一次寢,亦是君意轉冷不相顧,即便曾知這規矩,也在兩年逐漸淡忘。
“奴婢淺薄,不識大體。”我語音未起一絲波瀾,依舊稱‘奴婢’,只低首繼續研墨。
他驀地欺身近前,我一驚,人已經被他擁住,身後是案几,我被他禁錮在他的環圈中,避不開分毫。
“朕的昏君形象怕早已入你之心……”
他看似用極淡的口氣道出這句話,憶及昨晚所說之話,卻是另有一種味道在話意裡。
我的心跳清晰到一脈脈地傳遞到手心,那裡攥着的墨塊除了冰冷,卻還是冰冷。
“襲茹說過,皇上是聖明之君。”我若水的秋波望進他的眼底,稍稍把身子往後仰去。
這麼近的距離,我竟還是不習慣。
“朕只問你是怎麼認爲的?”
“墨瞳不知。”說出這四字,我聽他的,不再自稱那卑微的二字。
玄憶的眼底,仍是清若蕖溪,沒有絲毫的慍意。
他的眼睛,望久了,能讓人迷醉。
但,我不能迷醉。
他的手拉住我遮面的白紗,復輕輕地一拉,面紗已然被他攥至手中。
我來不及阻止,眼底,着實蘊了些窘迫。
原來,我還是不習慣,用這張臉面對他。
而我,爲什麼會一直計較於這些呢?
“爲什麼還是習慣用白紗遮着?”
他倒先問出一句爲什麼來。
我沒有立刻答他,只望着他,這一瞬,突然,就有些留戀他臂間的溫暖,即便,現在,是近夏了。
“皇上,看到的,是墨瞳嗎?”
“朕看到的,自然是你。”
說出這句話,他沒有一點的猶豫。
可,我的心,卻開始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待到回過神來,他愈發湊近我。
他的氣息,和那特有的香味馨馨地縈繞着我,有那麼瞬間,我分不清,是香味讓我意亂,還是,他讓我情迷。
我只知道,我沒有用手推開他,僅是,略帶着些許怔怔地任由他離我的臉越來越近。
他的眸底,滿是比桃花更燦爛的光華,而他的脣,完美的揚起一道弧度,距離我的脣,竟是那麼近。
近到,他脣齒的檀香清新,撲於面上,只染紅了臉頰,滿眸間,皆是燦爛華暉。
他,又想吻我麼?
心底浮過這一念時,頓覺霞紅滿臉,清晰地映在了,他愈近的眼底……
作者題外話:下一章,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