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換血術, 是指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生命換給別人的咒術。嚴格來說,這並不是牧師的技能,而屬於巫師。
後來由於爲了更好地替富豪權貴服務,不少牧師也修習了這種方法, 久而久之, 成了巫牧都可以使用的咒術。
“把我的血換給她。”
這話一出, 所有人都有流露出了驚愕的目光, 柳凌蔭第一個問, “宓茶, 你怎麼會這種咒術?”
什麼換血, 脫去這層防護服,那就是在獻祭自己的生命。
一切涉及獻祭人命的咒術都不在官方教材內。
高中的牧師課程裡, 絕不會有這種近似邪.術的咒術, 宓茶是從哪裡學來的?
不等宓茶回答,沈芙嘉也當即開口,“不行, 宓茶你受不住那麼大的負重, 況且若是你的法杖釋放閘口被關了,後續該如何補給隊友?”
血量流失不僅會增加負重, 也會削弱能力,而後者對於宓茶乃至對於團隊都至關重要。
“我分你一半,”宓茶蹲到了沈芙嘉旁邊,“之後不再開治癒, 只給你們開增幅。”她扭頭看向嚴煦,詢問道, “可以嗎?”
對這羣從沒有接觸過戰鬥的女孩來說,她們雖然朦朦朧朧地懂得“戰場無私情”、“勝利纔是最重要的”, 但真的深陷其中,每個人都還是傾向於感性。
嚴煦蹙眉,宓茶的目光讓她很難開口拒絕,亦或者她心中本就偏向宓茶的提議。
不管怎麼說,沈芙嘉是爲了救她才導致失血的。
如果這是直升考或是高考、如果她真的放棄了沈芙嘉,那麼沈芙嘉的個人表現分就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場上第一個死亡的考生,一定是會遭到扣分的。
沈芙嘉的血量在持續往下掉,這短短25秒的時間裡從3%降到了2%,外面破水盾的聲音也越來越響,她們沒有時間猶豫了。
“換一半的血要多久?”嚴煦問。
宓茶一怔,她眼中流露出幾分欣喜,隨後飛快地答道,“五分鐘!”
柳凌蔭雖然一直看沈芙嘉不爽,但她這時候還是不太情願地說了一句,“外面那個大錘子我可以解決,之前沒怎麼聽說過她的名字,能力分應該不是很高。”
私仇是私仇,這種緊要關頭脫離團隊指揮,那未免太小家子氣了點兒。接受了兩年的攻科教育,這一點柳凌蔭還是懂的。
“好,先將柳凌蔭回滿,這個水龍盾留給你和沈芙嘉,我和柳凌蔭去外拖延。”嚴煦馬上調整了指令,“標記物數量上不佔優勢,至少不能死人,否則我們必敗無疑,拖也要拖過這半個小時。”
既然法師已經下令,那便也沒什麼好爭的了,打就完事兒。
宓茶抓緊時間幫柳凌蔭恢復血條,同時分出一股治癒放在沈芙嘉身上,將她那岌岌可危的2%血鎖住。
這便是沒有牧師小組的無奈了。
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僥倖搶佔到一次先機可以埋伏,光是這個風火陣,508就練習了半個月,到場施咒的咒術都念了十分鐘。
配合着一地上千塊錢的暗器,好不容易有一根弩.箭承載在全隊的希望射中了沈芙嘉的心臟,血條都見底了,偏偏被一個牧師死拖着,怎麼都死不了。
治癒柳凌蔭的這段時間,沈芙嘉的血量在1%和2%不斷徘徊,剛一掉到1%,宓茶馬上拉回2%,循環往復,死命把最後一口氣吊住。
兩分鐘的時間一過,宓茶立馬將柳凌蔭身上的治癒術抽回,集中一切精力開展自己的換血術。
“我在換血期間沒法移動,也沒法暫停、分神給你們。”她擡頭,複雜地望向了嚴煦和柳凌蔭,“如果真的不行,你們就放棄我和嘉嘉,這片森林那麼大,躲也可以躲過半個小時。”
面對她的擔憂,柳凌蔭揮刀一笑,嫵媚如狐,“治癒沒了就沒了吧,大家都是一管血,我們又不輸她們什麼。”她彎腰,揉了把宓茶沾滿菸灰的腦袋,“安心做你的,別想那麼多。”
嚴煦在此期間準備好了十八支追蹤性水箭,柳凌蔭剛一恢復,兩人就進入了戰鬥準備。
外面508的法師一直嘗試用火攻去破嚴煦的水龍盾,但且不說嚴煦本身的能力就強於她,這次的水龍盾又有宓茶40%的增幅,光是從屬性上來看,水也足以克火。
至於那名刺客,在這樣高壓的水柱之下,再尖銳的飛針也不過是枯枝入湍流,瞬間就被衝得不見蹤影。
幾人忙活了近三分鐘,竟然拿這八根水柱毫無辦法。若是沒有宓茶的增幅,或許508還能撕開個口子,但40%的增幅實在是太大,一下子把雙方的差距拉到兩個層面。
再這麼僵持下去可不行,508的法師小姑娘不知道是急得還是熱得,尖尖的小鼻子上冒了一層的汗。
她還不知道宓茶有增幅的能力,只以爲嚴煦強到了望塵莫及,同爲法師,心中難免有落差。
“輕劍士,對準兩股水流的貼合部位進攻,那裡最薄弱!”一聲嬌喝,她發起了總攻,“等劍尖刺入之後,狂戰士從後頂住,一定要把它鑿開!”
這個方法倒是不錯,將輕劍作爲釘子,加以巨錘的威力,把力集中在一點,瞧準了水龍盾最薄弱的部位。
要是這樣也沒辦法破開對方的水遁,那就只能大家一起幹耗着了,她相信,嚴煦的能力再強,這麼巨大的水盾也不可能撐過半個小時。
水龍盾的確不能支撐那麼久,如此強悍的咒術,就算加上的宓茶的增幅,也只有六分鐘的時間可耗,但水柱裡的柳凌蔭嚴煦可不是聾的,雖然聽不見508的具體部署,根據外面一直未停的巨錘鑿水聲也能推測一二。
六分鐘的水龍盾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半的時間,她們不能躲在裡面坐以待斃,兩人對視頷首,嚴煦小聲提醒,“準備好。”
柳凌蔭握着重劍的手指動了動,她上身俯低,雙腳呈微弓步,雙手在左側一同握住了重劍,做出了前衝的準備。
只聽外面傳來嗤的一聲,正是輕劍的劍尖刺入了水中,嚴煦眯眸,馬上猜到了對方是如何作想。
就在這一時刻、在巨錘還未落下之前,她立馬撤掉了一柱水龍,外面的狂戰士和裡面的幾人打了個照面,水柱提前打開,她顯然愣了一下,雙手正高高地舉着巨錘,整個腹部完全暴露在了對面的柳凌蔭眼前。
柳凌蔭微微勾脣,她和嚴煦等的就是這個瞬間。
壓低上身,便是瞄準了對方的腹部,如此難得的機會柳凌蔭自然不會放過。
兩人本就極近,只隔了八十公分,柳凌蔭拖着巨劍衝刺兩步,雙手合握,低喝一聲,如岩漿般的重劍劍尖自她身後甩出了一個絢爛而完美的半圓,隨後毫不留情地攔腰砍上了狂戰士的腰腹。
血量-95%
負重68KG
若是沒有防護服,憑柳凌蔭這一刀,對方必然被攔腰斬斷。
這是致命的重傷,負重極強。
突然增重,任誰都會身形不穩,就在此時,早已準備好水箭的嚴煦當機立斷,從側翼去了兩支,補了對方心臟。
血量-99%
負重71KG
那狂戰士轟然倒地,嚴煦從水柱裡跳了出來,她不再去看地上的人,目光一凜,迅速鎖定了一旁懵逼的輕劍士。
輕劍士在把劍成功刺入水柱後便閃到一旁,讓狂戰士動作,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一直閉門不出的408會在此刻突然出來,更沒有想到對方甫一出來就秒殺了己方一員大將。
遠處的法師和刺客愣了,躺在地上的狂戰士恐怕也還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多時,滴——的一聲,她最後的1%血量也流失殆盡,徹底死亡,無法動彈。
柳凌蔭出手便斬殺了對方一人,之前被火勢壓抑的憋屈勁悉數消散,再瞥一眼水柱內廢人似的沈芙嘉,她只感覺自高中以來,還從沒這麼神清氣爽過。
508裡面反應最快的是法師,她顧不得已經摺損的狂戰士,高喝一聲:“水遁破了!集火裡面的沈芙嘉和牧師!輕劍士將人引開,刺客輔佐輕劍騷.擾,快!”
“想得美!”柳凌蔭哼笑一聲,提劍直對上旁邊的輕劍士,那輕劍士不愧是風系劍士,速度極快,馬上撿起自己掉落的長劍,兩人當即纏鬥在一起。
按照嚴煦的設想,柳凌蔭負責進攻,而她則死守在水柱的缺口處。
法杖立於身前,少女狹長的雙眸裡一片冷靜,法石的藍光在她胸口綻放,一個半弧形的淡藍色防護層像是膠布一樣,貼在了水龍盾的缺口處,穩穩地護住了裡面的宓茶和沈芙嘉。
柳凌蔭倒是被輕劍士引開了,問題嚴煦一動不動穩如磐石,且因爲收斂了一柱水龍的原因,將餘下的七柱延長了時間。
只要嚴煦不破,撐過換血的五分鐘也許可行。
刺客從幾處角度前來騷.擾,飛來的暗器層不出窮,但到底速度有餘然而力量不足,更適合偷襲,無法正面破開嚴煦的防護罩,反倒被嚴煦提前準備的那十八支水箭給逼得不停走位,有一支還擦傷了手臂,減掉了4%的血量。
508的法師也不會呆看着,她默唸咒語,開始醞釀高強度的攻擊,同時爲隊友打氣,讓她們從被柳凌蔭秒殺隊員的威嚇中醒來。
“裡面的牧師在爲沈芙嘉治癒,沈芙嘉是重傷,她們至少有十五分鐘不敢放手反擊,不要怕,我們纔是佔據主動權的那一方!嚴煦的能力不多了,刺客別慌,她沒法開強攻的!這幾支水箭已經是她最後的能耐了!”
幾句話立即穩住了軍心,這名看似普通的女法師實在讓人不容小覷。
嚴煦察覺到了對方法杖上不同尋常的光芒,她暗道不好,宓茶纔開始了不到半分鐘,對方若是能在四分半內準備好攻擊,她這個臨時立起來的普通防護罩根本抵禦不了。
遠處的刺客很快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不足,她放棄了投擲類的暗器,改用機括。
那柄刺中沈芙嘉心臟的諸葛弩重出江湖,她一邊在樹枝上不停跳躍,躲避水箭的追蹤,一邊麻利地將箭上弦。
她不再攻擊,轉而繞到了嚴煦背後的樹上,嚴煦守着缺口,後有水龍盾擋着,看不見人影,無奈只能將水箭調回,
刺客有了調整的喘息之際,等她調整好手上的弩.箭後,立馬竄到了嚴煦右側的大樹上。
“叮叮叮——”十道諸葛弩破空而來,勢不可擋,箭箭射在防護層的同一位置。
果如508的法師所言,嚴煦的能力不多了。但聽咔嚓一聲,防護層的右上角被射穿了一個孔洞,自孔洞周圍蔓延出了蛛網似的碎痕。
嚴煦猛地一閃,就見之前站着的土地上釘了一支寒光閃爍的弩.箭,只差兩秒這支箭就能射穿她的頭顱。
破口已經出現。
“柳凌蔭!速度!”嚴煦不得已尋求隊友的幫助,她的能力有三分之二都耗在了身後的水龍盾上,又無法得到宓茶的增幅,此時的她,是無力接下508法師全力一擊的。
柳凌蔭當然知道要快,然而和斬殺沒有防備的狂戰士時不同,508的輕劍士修的是風屬性,長處在速度上,偏偏速度是柳凌蔭的弱點。
對方不和她直面衝鋒,靈猴似的在森林間躲閃,有意將柳凌蔭往遠處帶。
每當柳凌蔭不耐煩想要回去支援嚴煦時,對方又趁着她轉身,從後放幾刃冷劍,逼得她不得不回身抵擋,實在是難纏得很。
“你他媽手上的到底是劍還是雜耍棍!”柳凌蔭氣得破口大罵,但對方並不受她的挑釁,打定主意要把柳凌蔭支開,等待自家法師放咒。
兩人貓抓老鼠似的遊戲了半分多鐘,毫無進展。
此時的柳凌蔭離嚴煦已經有了二十米的距離,她一回頭,見嚴煦臉色蒼白,顯然是有些能力不支。在防護層出現破口之後,她便將十支水箭收回體內,用以填補漏洞,如果不是實在捉襟見肘,嚴煦是斷斷不會這麼做的。
這般作態,不僅讓刺客沒有了威脅,可以肆意攻擊;更也是爲敵方透露了一個訊息,即她已是強弩之末,再無重擊之力。
雖然408附近的大火是滅了,但一百米開完的森林依舊燃燒着熊熊大火,空氣灼熱,瀰漫菸絲,這是對於水屬性的嚴煦極其不利的環境。
等等,對水屬性的嚴煦不利?
柳凌蔭貓眼微眯,忽地一個提速,直逼前方的輕劍士。
對方一愣,不理解爲什麼一直急於回去守陣的柳凌蔭突然往前衝了。
在此之前,柳凌蔭顧家心切,像是老母雞護崽似的,趕着回去支援嚴煦,稍微離得遠一點就往回退,爲什麼現在彷彿放棄隊友了一般?
難道是被自己激怒了,想要徹底和她決一死戰?
重劍一個下劈,輕劍少女腳尖點地,後退數米,堪堪避開。
她哼笑一聲,那就來吧,她非把柳凌蔭引到鳥不拉屎的地方,讓她考試前都別想跑回去。
沒了柳凌蔭,單單一個嚴煦,怎麼可能和她們組的法師加刺客比。
柳凌蔭的腳步不停,兩人從一開始的挑逗式追逐變成了田徑賽跑,呈直線狀遠離了水龍盾處。
雖然離隊友越來越遠,但柳凌蔭比之前鎮定了許多,她心裡算着時間,從這裡到森林着火處有八十米的距離,她一個來回便是二十秒——
沒錯,森林着火處。
嚴煦附近因有水龍盾的原因,導致那一片大火都被水滅了個乾淨。這片着火的森林雖然對水屬性的嚴煦不利,對柳凌蔭而言,卻是集齊了天時地利。
等達到了有火的地方,那一切就都由自己說了算。
跑着跑着,眼看着遠處一片望不見頭的火光,508的輕劍士也反應了過來,若是再往前去,前方火海處便是柳凌蔭的主場。
她腳步一頓,剛想停下折回去,背後卻傳來灼熱的劍風,逼得她不得不就地一滾,往側邊躲閃。
“遲了,現在你的隊友可救不了你了。”柳凌蔭冷冷地睨着她,手上那把重劍散發着黑紅之色,宛如岩漿在內汩汩流淌。
輕劍士手上的劍在此刻就有些相形見絀了,一萬塊錢的輕劍和二十萬的重劍天差地別。
柳凌蔭氣沉丹田,單手握於劍柄,重劍所到之處,已被大火燒得乾枯的土地上赫然又留下一串火苗,將她的足跡勾勒點綴,彷彿火神蒞臨人間。
輕劍士身後是茫茫火海,面前又是敵人,她難免焦急,身上被法師施展的防火盾因爲離開法師太遠,而效果減弱,不知道還能撐過多久。
她餘光左右飄忽,尋找可以脫身的方位,故作鎮靜道,“小心玩火自焚。”
“那就試試吧。”柳凌蔭不多廢話,提劍而上。
當重劍舉起,輕劍士背後的火海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所吸引,三股熾火如橫躺的龍捲風一般,跨越十數米,紛紛被引到了柳凌蔭手中的重劍之上。
剎那間,那柄重劍火光大作,纏繞着耀眼的火卷,彷彿浴火重生的鳳凰,對着底下的輕劍士呼嘯而去。
這便是這把重劍上所刻符文的含義,同時也是這把重劍的劍名——聚炎。
少女瞳孔微縮,她本能地想要逃跑,但三股火龍捲如牢籠一般,與柳凌蔭呈三角之勢將她困在其中。
無處可逃,只能硬上。
這不是普通的物理攻擊,她嬌喝一聲,手中的輕劍泛起了翠綠色的光芒——
風起——
風中火光搖曳,她定睛朝上方的敵人望去,柳凌蔭這招看似可怖,但在風的作用下,她大可用風力把火拂往柳凌蔭身上,讓她嚐嚐玩火自焚的滋味。
枯枝捲起,空中的灰燼被風團團而聚,灰黑色的狂風一扯,火勢果然偏離了方向。
輕劍士面色凝重,若是這一擊都破不了柳凌蔭的招式,那她也只能坐地等死了,好在,還是有效的,就是不知道兩兵相接,她能不能取勝。
思及此,她也改爲雙手握劍,密切地盯着前方的攻擊。
風自前方來,聚炎所浴之火在風力引導下,自然而然地往身後的主人身上撲去,這是再名貴的劍也得遵循的客觀規律。
柳凌蔭匿在火後,眼看着大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她卻並不慌張,反倒勾了勾脣角。
握劍的右手忽然鬆開,柳凌蔭旋即利落轉身一百八十度,背朝輕劍士,紮成馬尾的長卷發於空中甩出一個迅疾的弧度,右手下移,握於劍柄底部,左手跟上反握。一個漂亮的轉身,柳凌蔭避開了對方強風的正鋒,從側翼逼近反殺。
重劍在轉身時滾過大風,汲取了大量氧氣,被風往外扯出了半米長的火尾,真有了火鳳的長尾之態。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柳凌蔭在面對即將燒到自己的火焰時,竟然絲毫不退,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甚至在轉身之際,利用自己的風助長了火勢。
她連忙調用身前的風團抵禦從右側襲來的柳凌蔭,但她的右側可不是留有空地的前方。
不要忘了,柳凌蔭劍上的火正是從輕劍士身後的森林裡取用的,在508輕劍士的右側,三股火龍捲之中,正有一股伺機待發。
風火相遇,堪比熱油加水,兩股力量融合在一起當即化爲磅礴火柱。
極度的高溫讓輕劍士隔着防護服也能清楚感受到其可怖的力量,身上的血條在高溫下快速下降。
她受驚地尖叫了一聲,一下子全都亂了,想往後避讓,可惜另外兩股火龍捲又死死地將她定在這火籠之中。
柳凌蔭可沒有什麼鐵漢柔情的心腸,對於驚慌失措的小姑娘,她從不會手下留情,反倒抓住機會,自火光中居高臨下,手中的重劍攜帶着雷霆之勢,聚炎燃燒着熾熱的火焰,自上方劈下,與對方兵刃相撞。
一時之間,分不清那火焰來自重劍還是來自柳凌蔭,亦或者……來自地獄。
咔——
主人心神已亂,單憑一把一萬塊錢的輕劍安能擋住這一擊,輕薄的劍身自中間斷開,在最後關頭爲身後的主人擋下了十分之一的威力,可惜於事無補。
重劍砍在了女孩的胸骨上,防護服擋下了火焰,也擋下了大部分的力道,但508的輕劍士依舊痛呼一聲,滾翻在地。
血條-96%
輕劍已毀,就不必再提什麼縮小武器閘口了。
柳凌蔭吐出了口熱氣,甫一揮劍,收斂了小半火光。
這次全然是仰仗了森林之火,單憑她自己是造不了那麼大聲勢的。
就如此時,哪怕她想要把火熄滅,但大半的火煙並不聽她指揮,依舊貪婪地蠶食着大地。
換句話說,508要是沒有弄出那麼大的火勢,柳凌蔭根本完成不了聚炎的火籠,到時候誰勝誰負也難以知曉。
單看這一部分的對決,508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方纔從火中穿過,柳凌蔭身上也被徹徹底底地燙了一圈,減掉了20%的血量,雖是火屬性的重劍士,也不代表柳凌蔭可以完全免疫火焰。
地上的輕劍士捂着胸口呻.吟了一聲,她失了武器,身上又負了重量,隊裡亦沒有牧師,已然和死了沒什麼差別,這時候雖然還能勉強動彈,可鬥志早已散盡。
附着在她身上的火焰持續收割着爲數不多的血量,柳凌蔭正想蹲下,從人家口袋裡找找有沒有標記物,忽地身後傳來一聲疾呼:
“柳凌蔭——”
是嚴煦。
糟糕!柳凌蔭瞳孔微縮,再顧不得找什麼標記物,馬上反身去救隊友。
她一時忘了同508的輕劍士到底糾纏了多久,三分鐘?四分鐘?肯定是在四分鐘之內,因爲遠遠望去,水龍盾還在,宓茶還沒有完成換血。
嚴煦後背被汗溼透,她早已沒有多餘的能力造出水箭進攻,只是咬着牙撐住了護盾。
但不進則退,她不進攻,就給了刺客肆無忌憚的攻擊時間,對方怡然自得地組裝機括,隨意調整角度朝防護盾射殺,根本不把嚴煦放在眼裡。
更糟糕的是,高處的508法師已然準備好了致命一擊。
她法杖上的法石紅得發燙,一顆大如馬車車輪的火球懸浮在她身旁,那火球並非單純的赤色,外表覆蓋着一層焦黑,從焦黑的裂縫中才能望見流動的火色。
若說柳凌蔭所引之火熱烈而明媚,那麼這暗紅的色澤讓人感到十足的恐懼。
自法師周圍,樹木焦枯一片,那白淨秀氣的少女立於焦黑的枯樹之上,彷彿撒旦降臨,讓人不寒而慄。
很難想象,要是這樣一顆巨大的火球砸向嚴煦會是什麼後果。
屆時別說是嚴煦了,身後的宓茶沈芙嘉也會如螞蟻一般,直接被它碾死。
對方是想要用這一擊直接決出勝負。
八十米的距離,柳凌蔭負重奔去,還差二十米之時,火球動了。
“喝——”法杖高舉,已成汪洋火海的森林皆是撒旦的城池,那暗紅的火球緩緩升起,隨後如同隕石一般,隆隆駛向嚴煦。
不到萬不得已,508的法師是不會用這一招的,這一招將她所有的能力都注入其中,一旦失手,她再無還擊之力,只有這種結束關頭她纔會放膽一試。
嚴煦握着法杖的手有些顫了,即使她外在表現得再冷靜,但面對這種死亡性的強攻,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如何能夠不怕。
她想要回眸望一望身後的宓茶和沈芙嘉,可目光如膠水,根本不聽她使喚,只能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巨大火球,盯得她瞳孔發燙發痛,也無法移開一瞬。
該躲開……她該馬上離開!
這種攻擊力極強的咒術是不會攜帶追蹤功能的,只要她往外挪個五六米就能躲開了,保留戰鬥力對團隊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於公於私,她都應該躲開!站這裡這是在送死而已!
但是身後——
她身後是沒有抵擋之力的同伴。
沈芙嘉死死護在她身前的一幕又在嚴煦的腦中重現。
嚴煦彷彿能感受到,有兩股視線正凝聚在她背後。
躲開!不不不,不可以——躲、要躲開?
“啊——”她倏地閉上眼睛,仰頭嘶吼出聲,一股強烈的藍光自法石中閃耀,少女身旁響起了海浪的呼嘯。
將踟躕交給怒吼,將彷徨交給全力以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唯獨知道她不想躲開。
輸便輸了,五分而已,四科六百分,有的是地方補回來!
淡藍的防護層海嘯聲中變得湛藍、變得深藍、最後成了一層藍到發黑的厚膜,剩下的七道水龍盾柱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情,於是努力地將直徑變得粗壯,水速加快,轟轟的水流聲不絕於耳。
砰——!!!
有什麼東西,在防護層外先擋住了火球——
是柳凌蔭。
她雙手握劍,雙腿呈馬步站立,那柄聚炎同火球接觸,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響,在危急關頭,她總算是趕了過來。
但可惜的是,柳凌蔭臨時的防禦怎麼能抵抗的了對面醞釀了整整四分鐘的攻擊,這無疑是螳臂當車,杯水車薪。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柳凌蔭便被撞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五六圈纔算停止。
血條-100%
沒有殘留一絲的血量,近距離面對如此高溫,若是沒有防護服,柳凌蔭早就被燒成了齏粉。
嚴煦閉上了眼睛,她知道下一個就是她自己。
火球滾滾而來,觸碰到了嚴煦的保護層,她似乎聽到了身後傳來沈芙嘉的疾呼:“嚴煦——躲開!這只是練習賽!”
她明白自己衝動了,在這樣的局面下,哪怕無關生死,可就是這麼奇怪的讓人頭腦發熱。
防護層漸漸發出破裂的脆聲,嚴煦嘆了口氣,她在建這層防護層時已是油燈耗盡,偏偏心裡還是抱有一絲僥倖——
也許,她能擋下呢?
如果對面是個七班、八班的法師,或許嚴煦還有一分機會,但站在她對面的,是同樣優秀的一班學子,她就算不如嚴煦,也不會遜色太多。
咔的一聲,最後的防禦被破壞,高溫撲面而來,水火相接,發出了嗤嗤的蒸發之聲。
噗通——
極度的高溫之下,嚴煦的血條快速降低,負重驟然上升,法杖能量閘口關閉。
她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能力消失,身後的七根水柱瞬間消散。
一切都沒了。
508的法師擡袖揩了揩汗,鬆了口氣。怎麼樣了,是她們贏了嗎?
下方一片濃濃的水蒸氣,靉靆一般,叫人看不真切裡面的情況,但嚴煦的水龍盾都沒了,想來應該也沒什麼反轉了。
同爲法學生,她瞭解過牧師的能力,宓茶再強,五分鐘也回不了多少血,盾裡的兩人必死無疑。
508的法師和刺客對視一眼,吐出了口氣,心中有了些塵埃落定的輕鬆感。
雖然打得艱難,還損失了一半隊員,好歹這場是她們贏了。
“標記物應該在嚴煦身上,你去找找。”她累得筋疲力盡,一屁股坐在了樹枝上歇息,拜託刺客去取。
“好。”刺客點頭。
然而,就在此時,數道菱形冰錐從水汽從驟然射出,站在樹上的刺客反應不及,直接被射中了喉嚨,從樹上摔了下來。
508的法師大驚,她張皇地四下俯瞰,怎麼回事?嚴煦都死了,408應該被全滅了纔對!
待水汽稍有疏散,她纔看見下面的情形。
屍體橫躺之中,有一人影執劍而立,緩緩往外走來。
地上有一道深深的凹痕,顯然是方纔火球碾壓過去的印記,那人影就在印記旁四米遠的位置。
正是在最後關頭被宓茶完成換血,重生歸來的沈芙嘉。
有柳凌蔭、嚴煦幫她死命抵擋,在火球燙碎嚴煦的防護層時,沈芙嘉終於恢復了一半血條,旁邊的水龍盾也被撤開,她轉手就抱住了身旁宓茶的腰,帶着她側滾數圈,堪堪避開了火球。
少女自水汽中走出,她右手揮劍,甩出一聲清冷的劍鳴。
“這不可能!”508的法師大驚失色,“纔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只有六級牧師才能做到在五分鐘裡將人拉回來!宓茶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連十級都沒法考!”
正是因爲她知道高中牧師的效率,所以方纔纔敢斷定408全員已死、所以纔敢用那種耗盡全力的技能、所以纔會和刺客那麼鬆懈!
宓茶趴在被水柱衝得稀爛的泥裡,她此時負重32KG,別說站立,連跪都跪不起來,渾身都是和沈芙嘉翻滾時裹上的泥漿,整個人側躺在泥潭裡,狼狽不堪。
唯獨她右手抓着的法杖上,法石散發着如碎星般柔和的光芒,配合着她嘴前咕嚕咕嚕冒的小泥泡泡,顯然是在念咒語:
[單體增幅5%]開——
沈芙嘉身上有了宓茶一半的血,加上宓茶最後爲她擠出來的5%增幅,她走向了站在樹上508的法師,仰頭微微一笑。
“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下來吧,我在下面接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