傕郭翻臉了!
薰俷不由得冷笑了起來……
演義裡,李傕郭被人挑撥,最終反目成仇。一個是綁架皇帝,一個是囚禁大臣,把個漢室僅存的最後一絲臉面,給撕扯的乾乾淨淨,由此而拉開了三國爭霸的序幕。
已經記不清楚那個挑撥的人是誰,只是隱隱約約記得,和賈詡有關。
不過現在,賈詡是在戍縣,自然不太可能出手。那麼,這個挑撥的人,又會是誰?
這個念頭在董俷的腦海中一閃即逝。
他知道,曹操即將迎奉漢帝,從而挾天子以令諸侯,打下了他統一北方的最後一塊基石。
但這些事情和董俷還相距甚遠,至少目前他是無力,也無心插手。
賈詡在信中說:“李郭反目,定會讓自興平元年開始,四年來始終處於夾縫中的馬騰得以喘息之機。同時長安對涼州所施加的壓力,也將不復存在。馬騰不會進攻三輔……畢竟三輔之地,李郭雖然反目,可遇到外敵時,絕對會握手言和。二人之間的矛盾和仇恨還不夠深,不夠大……馬騰只要不是傻子,絕不會去激怒李郭。”
字裡行間的意思是說:馬騰將會對河西四郡用兵。
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分析出的結果。漢中地形複雜,易守難攻,不取漢中,不奪三輔,那麼就剩下河西四郡。馬騰是武威人,有着非常濃重的故土情結。他想要統一涼州地話。就必須要奪回武威。馬騰在武威還是有人望的,所以絕對不會放棄。
薰俷細目微閉,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後對那信使說道:“軍師還有什麼交代嗎?”
“軍師只說,請主公儘早做出決斷。”
“那好,你告訴軍師,就說西域進退,只在軍師的籌謀之中,無需問我。漢安軍各部人馬。皆有軍師調配。我過些日子再回去。在此之前。都護府由他做主就行。”
“喏!”
信使急匆匆的離去。
可是在一旁的馬嶠卻忍不住開口道:“大都督如此決斷,是否輕率了些?”
馬嶠自去年末被調至池,輔助黃劭屯田,展現出了極爲出衆的才能。在這一點上,黃劭曾多次寫信給都護府,讚揚馬嶠的才能。只是馬嶠心裡面,還沒有承認董俷主公的身份。是什麼原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過做起事來,倒是盡心盡力。
黃劭病倒地這些日子,也多虧了馬嶠,池各項事務纔算得以有序地進行。
薰俷笑了笑,“信一個人,就不要去懷疑。我相信,軍師一定可以把事情安排妥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也許這位大都督所要說地。就是這樣一個意思。
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不簡單。坐在薰俷的位子上,又有幾個人可以做到?
不過,能被信任的感覺。一定非常好!
馬嶠內心中,也不由得暗自羨慕起了賈詡。想必那賈詡聽到這話,一定很開心吧。
猶豫了片刻,馬嶠突然說:“大都督,聽聞大都督所設鄉學縣學,不問出身皆可就學?”
“正是如此!”
“卑下在來西域的路上,曾經和廣元討論過這個問題。而後又在池親眼見到,心中卻有一疑問。這鄉學和縣學所教授的,完全不同。如果有品學兼優者,於鄉學完成學業之後,想要繼續求學,不知道又該如何來解決呢?您知道,有的學子家境優渥,卻不足以繼續求學。有的學子學業出衆,卻因一些原因,無法求學……”
馬嶠突然提出地這麼一個問題,讓董俷不禁愣住了。
畢竟,這鄉學縣學才興辦了不到兩年,馬嶠所說的這個問題,董俷還沒有遇到過。
遠謀,絕非董俷所擅長!
他最多是遇事解決事,走一步,能看到第二步就算不錯。
鄉學三年,縣學三年……
可是這之間的確是存在着巨大的鴻溝,如何將兩學連接,甚至說是三學連接起來?
所謂的第三學,就是由蔡、羊續、劉洪等人所興辦的太學。
馬嶠的這個問題非常好!
一下子把董俷給難住了。
“伯良所說,的確是非常重要地事情。恩,恩,恩……不如這樣吧,我們考試。”
馬嶠只是想試探一下,卻不想董俷還真地給出了一個答案。
“考試?”
有道是,一脈通,脈脈通!
隨着‘考試’這兩個字從董俷的口中吐出來,思緒突然間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了。
上一世的記憶中,不是有考試這個說法嗎?
鄉學、縣學……仔細想想,就好像是小學中學地概念一樣。
當然,這個時代的小學中學,不可能像後世教授的那種課程。但諸子百家之類的,也可以劃分出等級。根據不同的程度,來設定教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
恩,恩!
這個考試,就是連接鄉學和縣學,乃至太學的關鍵。
如果能夠將三學完美的連接在一起,一條自古從未有過的教育體系,不就成形了?
薰俷當下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他的構思。
一條接着一條,從教材的設定,到如何學以致用……等等等等,聽得馬嶠是目瞪口呆。
這種種的奇思妙想,卻是聞所未聞啊!
聽得馬嶠忍不住連連點頭,待董俷說完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一陣掌聲。
掌聲並不是很大,擡頭看去,卻見黃劭在黃氏的攙扶下,從門外走進了大廳內。
“主公高明。主公實在是高明啊!”
出
的黃劭,自然知道普通人求學地艱辛。董俷的這一於爲天下求學的士子,打開了一條通路。當然,想要實施起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教材,先生……
包括如何將三學連接,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很多。
可這世上。就是這個樣子。當你有了思路。有了概念,有了方向,一切都不算難。
黃劭跪下,濁淚橫流,“劭爲天下學子,謝主公的恩典!”
而馬嶠也聽出了端倪。
如果三學真的能如董俷的設想所設立,那麼原本壟斷學識地學閥世家們。將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眼前這個面目醜陋,心思卻極爲細膩地虎狼之將。
也許,三學教授不出蔡羊續那樣地大家。
可這已經足夠了……相比之下,三學出來的人,恐怕是更有針對性,更加的專業化。
馬嶠一直沒有下定的決心,這時候也無法再猶豫了!
只三學建立起來,董家的最後一個障礙。也將徹底的被掃清。
如果現在還不投靠董俷的話。等將來三學興起,再投靠恐怕就無法謀取什麼利益。
當下隨着黃劭跪下來。
“主公此舉,大利天下。雖不是聖人,卻勝似聖人。學生願追隨主公,效犬馬之勞。”
薰俷有點懵了!
怎麼這話說地好好的,就突然認主公了呢?
不過,內心裡還是很高興。
等黃劭病好了,一定要接他回漢安休養。可是池是屯田重地,也需要有才能的人來接手。黃劭推薦了兩個人,一個是費沃,一個是馬嶠。可是先前馬嶠一直不肯表態,薰俷也不好說什麼。而費沃雖有大才,可畢竟是一個人,如何分身兩顧?
深吸一口氣,董俷笑着扶起了馬嶠和黃劭。
“曾次,有伯良在,你應該能安心的隨我回漢安了!”
黃劭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潤,連連點頭,輕聲道:“我放心了,放心了!”
馬嶠說:“不過主公,三學之事,還需仔細籌謀。廣元在這方面頗有研究,何不讓他也參與其中。至於教材,可請伯先生和興祖先生出面。主公不要告訴他們這三學合併的事情……只需說明大概,請他們編就是。這是能名留青史的好事情,相信伯先生和興祖先生,都不會拒絕。而且,兩位先生出面,可振三學聲名。”
薰俷想了想,馬嶠說地很有道理,當下點頭答應。
而馬嶠又說:“嶠還有一件私事……嶠地家眷,如今尚在襄陽。那些田產倒不重要,可膝下有五子,卻不能不讓嶠心中牽掛。不知主公可否派人,前往襄陽一趟?”
薰俷笑道:“這有何難?我會馬上吩咐林鄉亭侯處理此事。”
說完了,董俷又讓馬嶠黃劭坐下,隨口似的詢問道:“伯良,你年紀和我相差不多,居然有五個孩子了?多大了?”
馬嶠放下了一件心事,也變得開朗許多。
聞聽董俷詢問,當下回答道:“倒是讓主公笑話了……嶠長子名良,年方九歲;次子名靜,三子名季,四子名通,卻是一胎三子,相差不過一個時辰,都才七歲。幼子名謖,卻是個鬼機靈,年方六歲……”
薰俷原本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放在心上。
長子名良,那就是叫馬良嘍……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但卻想不起來這出處。
居然是個三胞胎,馬季……哈,聽上去好像後世的相聲大師;馬靜、馬通?很陌生。
幼子名禝!
馬禝?
薰俷地眼睛頓時瞪大了!
慢着慢着,馬良、馬禝……馬氏五常,白眉最良?
“竟是馬氏五常?”
要說起來,董俷已經見過了許多名人,早已經麻木了。可這不經意中,居然發現眼前這人居然也是名人之老爹。還是有點忍不住,說出了六個字,又立刻閉上嘴巴。
可這六個字,卻讓馬嶠嚇了一跳。
爲什麼呢?
這古人啊,雖然有弱冠方有字的習俗。可很多時候,還是把這字按照族譜早早定下。
按照馬氏的族譜,馬嶠兒子的表字當中,當有‘常’這一子。
又按照傳統的伯、仲、叔、季、幼,所以早早的就訂下了五個兒子的表字。一俟成人,就會賜予。
這表字,其實也是有規律可循。
比如董卓兄弟三人,也是按照這規律而行。董擢叫伯穎,董卓要仲潁,薰旻叫叔穎。
這並沒有什麼奇怪,可董俷怎麼知道,我兒子的表字裡,有‘常’字?
馬嶠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薰俷也算是在這年代生活了許久,說漏了嘴之後,立刻就意識到了。有心解釋一番,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索性也就不解釋了,目光向黃劭看去,期盼他來解圍。
也算是跟隨董俷久了!
黃劭自然能領會董俷的意思,忙岔開了話題,“主公,小兒去了漢安的話,不要讓他馬上進太學。依我之見,還是讓他先進鄉學。將來能否有出息,看他自己的本事。”
這一句話,卻說的馬嶠心生慚愧。
他原本是想要讓孩子直接進太學,可看看人家老黃,再看看自己……
這話題一轉開,也就忘記了剛纔的事情。三人在書房中又說了很久,把這三學,漸漸的勾勒出了一個輪廓。董俷輕呼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算是了了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