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的會盟,真真的成了一場鬧劇。
前腳各路諸侯因無難軍強大的戰鬥力而感到恐懼,匆忙的達成盟約,準備聯手攻打函谷關。也難怪,一支他們從未聽說過的人馬,在十天之內打下了漢中郡。
這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推翻了早先對關中的估計。
踏白軍、解煩軍、選鋒軍、遊奕軍,乞活軍這是都耳熟能詳的漢安軍四大精銳。
至於巨魔、元戎、和背嵬軍,雖然戰鬥力極爲強悍,可是因爲裝備的緣故,人數並不算太多,註定了這三支人馬不可能如其他四支人馬一樣,進行大規模的戰役。
雖然對這三支人馬也非常的擔憂,可並不足以讓諸侯太恐慌。
至於其他人馬,戰鬥力也許很強大,可是與五大主力相比,似乎差距還非常大。
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了一支無難軍,並且展現出了絲毫不遜色於五大主力的戰鬥力,甚至更加的強悍。這樣的一支人馬出現,讓諸侯不得不懷疑,關中究竟隱藏了多少戰鬥力?會不會還有像無難軍一樣的存在?如果是,可真的夠恐怖。
如此一來,董的存在也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雖然劉表走了,可是四十萬大軍,加上關中的戰線過長,未必就打不出一個缺口。畢竟關東諸侯懷着大義,從這一點而言。他們佔據了優勢。
但僅僅一天,這優勢就蕩然無存。如果說劉辨只是登上了皇位也就罷了。畢竟關東諸侯迎奉的是許昌地天子。你就算登上皇位,我們一樣可以不承認你的存在。
偏偏,灞橋異象,在一日之間傳遍天下。
而劉辨在祭天大典時得傳國玉璽,似乎又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他皇位地合法性。
人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來:許昌的漢帝,好像就是從劉辨的手裡得到了皇位。
劉辨是先帝的長子,又是嫡出。而且曾登上過皇位,如今又得到失傳已久的傳國玉璽。不管從那一個方面來看,劉辨都是正統,他才應該是漢室的真命天子。
當然,曹操等人心裡都清楚。
所謂地灞橋異象,不過是董搞出來的花樣。包括那傳國玉璽。一直在董手中。
當年董卓就曾經使用過一次這傳國玉璽,可後來董卓被殺,玉璽卻不見了蹤跡。當時李郭汜也罷,曹操等人也好,爲什麼想方設法的要置董於死地?說穿了,不就是因爲大家都知道,既然董卓手裡沒玉璽,那麼肯定是在董的手裡。
那真是天賜也好,或者是董還給劉辨也罷……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這百姓敬奉天地鬼神。所謂受命於天。劉辨的皇位得到上蒼地承認,並賜予傳國玉璽。說明他纔是天底下唯一的。也是真正的皇上。
至於其他……
會盟終草草的收場,各路諸侯心懷鬼胎。思考着將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局面。
“我回冀州!”
袁尚站起來說:“顯然這裡已經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我當回冀州把這裡的事情稟報父親。”
“顯甫,先彆着急,我們再商量一下!”
很顯然,不管是曹操還是其他人,都不希望袁尚在這個時候離開雒陽。那樣的話,無疑會讓更多人笑話他們之前所做出來的決定。真的,一定會被笑話死。
但袁尚卻顯得是歸心似箭。
他冷笑道:“商量?商量什麼……再怎麼商量,那傳國玉璽還是在董西平地手中。再過兩日,董西平一紙詔書過來,還不是各奔東西?丞相,尚並沒有不恭敬地意思,只是劉景升既然走了,你爲何還要把我們留下,做那個該死的會盟呢?”
“這個……”
曹操故作沉吟,但那雙半眯地細目中,寒光一閃,流露出陰冷地殺機。
“顯甫,我倒要問你一下。劉景升在走之前,據說曾有你麾下前去拜訪。當天晚上劉景升就退出了雒陽……我不知道你又該怎麼解釋這件事?難道說,你袁家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的結果了嗎?所以現在才急急忙忙地要離開這裡?”
“你胡說!”
“大膽……”
擔任曹操護衛的許褚和曹彭早就看不慣袁尚那副模樣,聞聽他出言不遜,搶身站出。
而袁尚身後,也有文丑王門攔在袁尚的身前,雙方抽出寶劍,一時間這大廳裡刀光劍影,氣氛顯得格外緊張。
“仲康,你們幹什麼,收起兵器!”
一旁劉備也站起來,和公孫康勸阻文丑和王門。不管怎麼說,劉備當年曾投靠過袁尚,故而袁尚還算給他一分顏面。他喝止了文丑王門,沉聲道:“丞相所說的那件事,沮大人已經告訴了我。那個人名叫周先,是我麾下週昂的家人。但是當我追查此事的時候,那周先已經不見了……至於去向,我還想向丞相要人呢。”
曹操一蹙眉,沉吟不語。
劉備一旁說道:“丞相,三公子,這件事肯定是誤會,可莫要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定要走的。你們願意留在這裡讓人笑話,是你們的事情,我袁家可丟不起這個臉。若丞相再沒有其他的吩咐,那請恕小侄先行告辭。”
比之先前,袁尚的言語中客氣了很多,不再口出不遜。
他大步向廳外走出。文丑許攸走在最後,和劉備錯身而過的時候。三人輕輕點頭。
許褚怒道:“丞相,就這麼放那小兒走了?依我看。肯定是他在搗鬼!”
曹操搖頭說:“袁紹和董有殺子之仇,斷不會輕易和董西平聯手。這件事……當初董西平敢在許昌安排細作,爲何不能在袁紹麾下安排?此時和袁尚無關。”
說完,目光一掃客廳內地衆人。
“諸公,還有誰要離開,現在就可以走,某絕不阻攔。”
劉瑁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丞相,非是瑁要背盟而去,實漢安軍兵臨葭萌關下,瑁擔心兄長的情況……而且,丞相也不用兵了。瑁留在此處,卻也無用。”
話說地合情合理,只是在這個時候……
曹操雖然不說什麼,可這心裡面卻是很不高興。
表面上還是要表露出一種溫和的姿態,沉聲道:“既然如此,還請代我向劉益州問好。”
“一定,一定!”
劉瑁說完也走了。
七家諸侯,會盟前走了一家,如今又走了兩家,大廳裡一下子顯得很冷清。
公孫康說:“家父命康出發之前。曾有言在先。萬事聽從丞相的吩咐!”
“啊……備只知許昌之聖上,而不知長安之聖上。丞相大可放心。定不背盟。”
周瑜猶豫了一下,“但不知丞相如何打算?”
他說的很巧妙。即沒有說背盟,也沒有說不背盟,顯然是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曹操知道,其實留下來的,都是不太可能和董和解的。
公孫度雖然曾經在董卓麾下效力,可是之前在塞外擺了董一道,險些把董弄死。就這一點而言,除非是董的胸懷博大,怕是很難原諒公孫度背主之事。
而劉備,更是和董無圓轉之處,不必細說。
孫堅死於董之手,和孫家也有難以化解地仇恨,所以纔會留下來看事態發展。
還算太差!
曹操心道一句:至少有一半人,看樣子不是很能接受董的存在。那就有迴轉的餘地。
說實話,如果劉備孫策也退出會盟的話,曹操已經做好了打算。
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他立刻回許昌,縛了漢帝劉協,自己直接去長安請降。
畢竟他和董雖有仇怨,終歸有一段情義在。
如果他投降的話,想必董也不會爲難他。只要交出兵權,做個富家翁當不成問題。
曹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既然諸公都還信任曹某,那麼我們就商量一下後面地行動吧。如今僞帝出現,而關中賊勢甚大,我四家當相互照應,統一行動。”
“丞相所言,極是!”
袁尚領兵退出了雒陽,在第三天就進入了河內領地。
這已經是他袁家的地盤,兩天來提心吊膽的袁尚,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的害怕,曹操會在途中攔截。雖說他兵馬強盛,可畢竟是在曹操的地盤,打起來並不佔光。如今,到了自己的領地中,積壓多日的囂張,重又發作了。
“都說那曹孟德如何厲害,依我看也不過如此。”
沮授看着驕狂的袁尚,心中暗自苦笑一聲,而後輕輕的說:“三公子,您實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如今的形式,我等合則利,分則害。若諸侯聯手上疏長安,想必長安多少還會有所顧忌。可現在,和曹操翻了臉,於主公而言絕非好事……”
“好了好了,沮先生,這些話你這一路上不曉得說了多少遍。事情已經做了,你還想如何?再說了,以我冀州錢糧廣盛,兵馬強壯,董西平未必能奈何我等。”
“可是……”袁尚蹙眉道:“沮先生你到底是爲我袁家效力,還是爲曹操效力?怎地我這一路上,就在聽你說他地好話?你若是覺得我做地不好,大可以去找我爹告狀,莫再呱噪。”
一句話。把沮授憋得的是臉通紅。
嘴巴張了又張,最終苦笑長嘆。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旁邊,許攸和文丑相視一眼,微微一笑之後,許攸策馬,來到了沮授地身邊。
當晚,大軍依沁水而紮營,十五萬大軍卻是浩浩蕩蕩。好不壯觀。
沮授日間被袁尚一頓言語噎得心裡難受至極,獨自坐在大帳中,一杯杯地喝着悶酒。
這日子真地是沒法子過了!
大將軍的意思,將來這冀州怕是要交給袁尚。且不說這長幼之分,看這袁尚,根本就不是成大事的人。當初讓他來輔佐袁尚的時候。就不太願意,如今真憋屈死了。
帳簾一挑,許攸從外面走了進來。
要說較起來,許攸比沮授早一步跟隨袁紹,但是如今卻沒有沮授這般受袁紹重用。而許攸這個人呢,又比較喜歡佔小便宜,有點貪財,沮授對他也不甚喜歡。
故而見許攸進來,沮授也沒有起身相迎,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這幾年許攸很低調。不管什麼事情。都不會出頭。袁紹若是用到他,他就出力。用不到他。就樂得逍遙自在。如今,已經漸漸的淡出了袁紹地核心成員之外。
“公嗣先生。怎麼一個人喝悶酒?”
沮授醉眼朦朧,看了一眼許攸道:“子遠前來,不知道有何見教?”
“見教卻不敢當,只是日間見公嗣你受了委屈……呵呵,所以前來探望一下。”
許攸說着,坐在了沮授的對面。
沮授也不說話,給許攸到了一觴酒,然後自顧自的喝着。許攸也沒吭聲,只是陪着沮授喝酒,兩人誰也不說話,這大帳裡的氣氛,卻變得格外詭異起來。
“子遠,你實該殺!”
好半天,沮授突然蹦出來一句話,眼睛通紅,瞪着許攸,表情格外兇狠的說道。
許攸心裡一咯噔,“公嗣,這話從何說起?”
“你莫要給我裝糊塗,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那一隻耳早有勾連?當初劉玄德離信都而去,前往徐州救援陶謙,可是你出的主意?”
“啊?”
許攸地面頰微微一抽搐,強笑道:“公嗣,這件事可與攸毫無關係。”
“和你沒關係?”
沮授冷笑道:“許子遠啊許子遠,你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其實卻是破綻百出。這兩年,你看上去好像是無所事事,可我知道,你先是建議讓董昭去徐州,而後又悄悄的把家眷……還有文公業的家眷遷往徐州……你的心,早就不在主公這裡。”
許攸沉默不語。
“怎麼,我可是說錯了?”
沮授仰天長嘆,“不過說起來,那劉玄德也的確是有本事。我安排我兒沮鵠在旁監視,他居然能把那臭小子說的昏頭轉向,每每來信,總是向我誇獎劉備如何好……許子遠,你實該死,該死……累得我連唯一的兒子,也投向了劉備,該死。”
這番話出口,許攸反而不擔心了!
自斟自飲,任由沮授喝罵,臉上始終是帶着笑容,看上去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主公完了……可憐元皓,一心爲主公謀劃,可這基業,終要毀在小兒之手!”
沮授仰頭咕嘟咕嘟的把壺中烈酒幹完,重重的磕在了桌上。
“我不甘心,我實不甘心啊!”
說着,竟一頭趴在了桌子上,喃喃自語道:“許子遠,想必……你早已經看出了?”
許攸起身,拍了拍沮授地肩膀。
“公嗣,我從二十年前就追隨本初,當初還有伯求,王芬,張邈等一干好友,爲袁本初奔走,爲他袁家搖旗吶喊。可得到了什麼?呵呵,昔日好友,都死光了,而我卻落得個走狗地下場……本初可同患難,而不可同富貴,我早就看開了!”
“看開了,看開了……”
許攸好像是自言自語,沮授卻伏在桌案上。
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子時,只聽邦邦的聲響,卻是二更天了。
許攸起身,正要出去。
卻在這時侯,突然聽到大營中一片**。緊跟着有人高聲呼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這寒冬臘月,怎會走水?
許攸這心裡面第一個閃過地念頭就是:不好,有人襲營!
注:關於上一章提到地韋康,三國志中如是說:十五歲時被闢爲羣主薄,父親被徵爲太僕後代爲涼州刺史,素有仁德的他被時人所榮。後馬超攻涼州時堅守八個月後援兵未至遂降,但仍被馬超違約殺害。故州人莫不悽然憤概。
而演義當中也有出場:演義中字伯奕,建安十八年八月馬超攻涼州時因夏侯淵未得曹操令故按兵不動,援兵不至遂降,但仍被馬超殺害。故州人莫不悽然憤概。
另有公孫康,三國志如是說:遼東太守,公孫度長子。度死,子康嗣位。十二年,太祖徵三郡烏丸,屠柳城。袁尚等奔遼東,康斬送尚首。語在武紀。封康襄平侯,拜左將軍。
而在演義當中:遼東太守公孫度長子。公孫度死後,任遼東太守,曾經斬了勢窮來投地袁熙、袁尚兄弟,將二人首級送給曹操。死後,其弟公孫恭襲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