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董俷和老夫人的這次談話,整個董家沒有人知道,當然也不會記載入史冊。
董卓升任河東太守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董家。
每一個人都很高興。俗話說的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人高升了,當家人的自然也就水裝船高。但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後,並沒有露出笑容。相反,她呆呆的坐在石墩上,許久之後長嘆了一口氣,拄着龍頭柺杖顫巍巍的走進了房間。
幾天後,朝廷的天使乘興而來,高高興興的走了。
董卓隨即宣佈了朝廷的安排,然後帶着牛輔前往羌人的聚集地,一去就是三十多天。
從羌人部落回來之後,董卓馬不停蹄,帶着李儒、董旻等一干心腹前往河東。
牛輔留在了臨洮;老夫人和董俷留在了臨洮,董氏和董媛也都留在了臨洮。
董卓沒有發現,在他離開臨洮的時候,家裡多了一個人,一個始終站在董俷身邊的人。
演武場事件過後,董俷又過上了往日的生活。
家人們對他更加的畏懼,甚至連說話的時候都畏畏縮縮。董俷知道,在這些人的眼中,只怕他這個妖怪轉生的名號是徹底坐實了。不過沒什麼,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上輩子當護林員的時候,每次去巡視山林,不都是他一個人嗎?
孤獨的感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畏懼它。
董俷依然是每天早早的起來,打熬力氣,練習拳腳。老夫人爲他請了幾個老師,教他讀書寫字。期間李儒也來過兩次,只是兩個人面對面坐了半天,沒人說話。
董俷知道,那天在演武場中狂性大發,歌了那麼一小曲,已經引起了李儒的注意。
不在三國,你永遠無法理解當時人的想法。
那首詩不像詩,詞不像詞的東西里面,所蘊藏的東西對於當時人而言,具有何等的爆炸性。自漢武獨尊儒術以來,雖不像後來時代那樣子張口子曰,閉口子曰,可在世人的眼中,儒的思想是神聖的代名詞,決不允許有人輕易的去褻瀆。
而董俷的那首歌,恰恰是對儒的褻瀆。
好在當時演武場中聽到這首歌的人大都死了,董璜至今仍是呆呆傻傻,估計一時半會兒清醒不來。而李儒,這個在三國演義中都有留名的人,絕不是一個墨守陳規,循規蹈矩的傢伙。他來找董俷,也就代表着那首歌裡面有吸引他的東西。
董俷好幾次想要學那穿越小說裡的主角,先是誇誇其談,然後一句‘君不見,天下將亂,漢室將亡’讓對方立刻拜倒腳下,口稱主公高明。在這個年代生活了不少日子,董俷很清楚這個時代的人是什麼想法。即便是日後可能會亂政的老爹,此刻也是一腦袋效忠漢室的想法。即便李儒很叛逆,可董俷卻不敢嘗試。
所以,他只好用沉默來應對。
而這種沉默,更增加了李儒對他的好奇。
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姐夫開始留意我,將來一旦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會想起我。
董俷安慰自己片刻,又捧着書簡開始學習。
幾天後,董卓帶着牛輔去了羌人部落,董俷看罷書後,獨自一人在演武場練武。
這時,從演武場外走來了一個年紀大約有八九歲的小女孩,穿着翠綠色的長裙,一身婢女的打扮。她有些畏懼的在演武場邊上站下來,咬着嘴脣,想要出聲。
“綠漪,有事嗎?”
這小丫頭是董氏讓人給董俷安排的婢女,不到十二歲,臨洮人。由於家境貧寒,早年隨母親賣身進了董家。如今她的母親已經亡故,只剩下綠漪一人在這裡生活。
綠漪是個很聰明,很伶俐的小姑娘,很得董氏的喜愛。
董氏讓綠漪來服侍董俷,也是給董俷了一個和解的信號。畢竟,董氏雖然不相信什麼妖怪,可董俷的勇武卻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這纔不到七歲,如果等這醜小子成年了,天下英雄又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出身羌人的董氏,喜歡勇武的人,對外貌並不在意。否則,她當年也不會嫁給董卓。
對於綠漪的到來,董俷專門請教了奶奶。
奶奶說:“既然你生在董家,不管你是否喜歡你的父親,可骨子裡都印着董家的痕跡,你無法擺脫。既然這樣,你就應該和家裡人搞好關係。你娘這是在向你示好,如果你不接受,定然會得罪她,以後的日子更難過。收了那丫頭,然後去給你娘請安……阿醜,凡事都有個尺度,一味的倔強逞強,最後肯定是慘淡收場。”
這番話,如果是對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孩子說,肯定有如天書一般。
可董俷能理解,而老夫人也相信,阿醜能理解。不是任何一個小孩兒都能有阿醜的見識。阿醜既然能說出那天的話語,就足以說明這孩子,絕不能以普通人視之。
於是,綠漪就成了董俷的丫鬟。
不過可以看得出,綠漪並不喜歡跟着董俷,甚至對董俷有些畏懼。
無所謂,畏懼就畏懼,至少能讓這小丫頭知道,誰纔是她的主人,能放端正態度。
聽到董俷的問話,綠漪怯生生的回答:“公子,老夫人找您。”
董俷從兵器架上抓起一塊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拿起衣服就朝演武場外走去。
綠漪跟着董俷的身後,看着這個全家人都畏懼的小主人的背影。
他不到七歲,可看上去比十二三歲的人都要魁梧壯碩。肌膚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那身上墳起的肌肉看上去並不嚇人,相反給人一種很柔和的感覺。但是,在柔和之中,又有一種爆炸的力感。如果不是長相太難看,一定會吸引很多女孩子。
綠漪不到十二歲,可是心智已經成熟。
跟在董俷的身後,她那張俏麗的臉龐通紅,心頭的小鹿更是砰砰亂跳。
公子長得雖然兇惡,可並不像那些家人所說的那麼可怕。相反,他待人很和氣,甚至比那些經常狐假虎威的管家們還要和氣。不知爲何,綠漪想起了夫人那天對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