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李菲晴按照慣例地接受醫生的身體檢查。反常的是,她總是時不時地擡頭看看牆上的時鐘。
當再次察覺到她偷偷瞄向時鐘的眼神,醫生忍不住調侃道:“等得着急了?只不過是才晚了幾分鐘而已,你幹嘛一副心急的表情啊?”
被醫生髮現了自己的小心思,李菲晴覺得有點羞窘,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地反駁了一句:“他以前每天都是準時到的,今天竟然會遲到,我當然會擔心了。”
“呵呵呵!”年邁的醫生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也不打算再繼續戲弄她了,決定據實以告,便笑着說道:“好了,不用瞎擔心了,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他遲到的原因吧,他現在正在幫你辦出院手續。”
“真的?我可以出院了?”聽到風天奇已經來了,李菲晴安心不少,赫然又想起醫生剛纔說的她可以出院的消息,臉上忍不住揚起了驚喜。
看着她臉上的驚喜笑容,醫生的臉上卻有點恍惚的表情,他高興不起來。雖然已經聽風天奇提過復健的事情,可是他這個做醫生的卻極爲清楚,她的雙腿能夠康復的可能性有多麼地微乎其微。而且,就算她真的還有再次站起來的可能,復健過程中的極致痛苦她能受得了嗎?又能忍受多長時間?
爲了擺脫殘廢寄希望於復健的病人,他見得很多。可是,最終能夠克服復健中的痛苦折磨堅持下來的卻是寥寥無幾。有的病人甚至只是感受了一次復健的痛苦就面露恐懼地嘶吼着,他情願做一個殘廢也不要再忍受這種痛苦的復健。
可想而知,復健的過程會有多麼地痛苦,它是一個不斷地與自身病痛、意志頑強抗衡的過程。李菲晴的意志夠堅定嗎?她可以忍受得住嗎?她能堅持到看到康復的希望嗎?
醫生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他無能爲力,所以也只能送出祝福和希望:“回去以後好好做復健。記住……一定要堅持,無論過程有多麼地痛苦,爲了可以再次站起來一定要扛過去。醫生相信你能站起來,知道嗎?”
微笑着接受了醫生的祝福,李菲晴的心底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忍不住說道:“醫生,請放心,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天奇也說過,他會陪着我的。我想,只要有強大的他在身邊陪着,多痛……我都能忍過去。”
聽到她話語中流露出的對風天奇的信賴,醫生卻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他不清楚李菲晴和風天奇的過去是怎樣的,可是從風天奇瘋狂想要隱瞞過去的執着中,他看得出來,他們的過去肯定是一段傷痛。
違背了醫德幫着風天奇斷絕了她恢復記憶的可能,醫生有時候是後悔的,後悔當時的一時心軟。可是,看着李菲晴臉上真摯的笑容,他又忍不住會覺得當初的決定或許是對的。至少,忘記了過去的李菲晴是快樂的,那他又何必非要幫她恢復過去的痛苦記憶?有時候,遺忘也是一種幸福。
“呵呵呵,做完檢查了嗎?檢查完了的話咱們就回家。”
風天奇的一句笑問打斷了醫生的沉思,醫生轉過頭去看向微笑着的風天奇,說道:“你總算來了,你都不知道她擡頭看了幾次時鐘了,如果你再不出現,她可要擔心死了。”
醫生的一句調侃,羞紅了李菲晴的臉,卻讓風天奇的嘴角猛地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臉上滿是驚喜。
笑得分外燦爛的臉上帶着深情的溫柔,風天奇快步衝到李菲晴的牀邊,嘴角還掛着藏也藏不住的笑容,說道:“我們這就回家。”
說完,風天奇就傾身抱起了她。身體突然騰空,李菲晴驚得嚇住,生怕會掉下去慌忙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才終於安心地呼出一口氣來。
鬆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正被風天奇抱在懷裡,而醫生還在旁邊笑嘻嘻地看着他們,李菲晴的臉就想燒着了似地騰地冒出一片火。臉頰又紅又燙,燒得她都不知道視線該往哪裡擺,只好儘量低下頭把頭壓向自己的胸前藏起來,卻又忍不住羞紅着臉,狀似埋怨地咕噥了一句:“你抱着我幹什麼?”
聽到她低若蚊蠅的嘀咕,風天奇笑得更開懷了,說出了一個李菲晴不得不接受的理由:“我從國外定製的輪椅要到下午才能到,而我們現在就要回家,你就只能委屈一點讓我抱着你回去了。”
雖然知道是風天奇的故意調侃,可是她已經不能走路也是事實,既然輪椅還沒有到,她也只能依靠風天奇的懷抱了。所以,聽到風天奇的調侃,李菲晴沒有做聲,不過還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傳達了她的意願。
看到她的點頭,風天奇心滿意足地抱着她向門外走去,剛踏出房門,身後卻傳來醫生意味深長的話語:“風先生,希望我的決定……沒有錯,我衷心地希望你們可以幸福。”
頓住的身影緩緩地轉過身去看向醫生,環抱住李菲晴腰的雙手又緊了緊,風天奇微笑着說道:“醫生,我會證明給你看,你的決定沒有錯,我們會幸福的。”
一會兒醫生一句“決定”,一會兒風天奇一句“決定”,躲在風天奇懷裡的李菲晴都忍不住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麼決定啊?心底產生了好奇,李菲晴就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口:“天奇,醫生做了什麼決定啊?瞧你們臉上那副嚴肅樣,看得我都會以爲是什麼攸關生死的重大決定呢。”
前進的腳步頓住,風天奇微笑的臉龐猛地僵住。李菲晴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她只顧着低着頭,用纖細的手指不停地戳着風天奇的胸膛,催促他快點給出答案了。
迅速地掩去了臉上的僵硬,又換上了一臉淺淺的笑容,風天奇一邊繼續邁開了步伐,一邊輕聲呢喃道:“會讓我們幸福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