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樑上的那幅大邊框廉價眼鏡歪到了一邊,白皙稚嫩的臉頰上,紅色的手指印在巧克力色的頭髮下若隱若現。
“哈!好一個不識相的窮鬼!醜陋的賤民,竟然敢站在聖風的地盤口出狂言!”
相撲女的聲音洪亮得像銅鑼。她的喉嚨裡發出古怪的恥笑聲,像草原上那種貧瘠無能的食肉動物,嘴角還殘留着吞食腐肉時分泌的腥臭唾液。
在遊心彩相對無言的時候,她又伸出粗胖地手指一臉嫌惡地挑挑遊心彩的衣領:“嘖嘖,瞧瞧、瞧瞧,這都是哪來了呀。喂,醜女。你買這塊破抹布一定很辛苦吧?走了多少條大街小巷才找到這種玩意呢?我家抹布可都不用這種質料……”
“啪——”
遊心彩準確地拍開了相撲女挑自己衣領的手。
大家一陣錯愕震驚,接着一些人發出興味的挑起戰爭的聲音。
相撲女看了一眼自己被拍開了手,圓圓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而遊心彩卻只是舉手重新扶正了自己的眼鏡。
在她掉轉頭之前,只輕輕的撣了撣衣領的灰塵,用一種漫不心經的語調說道:“你這種人的道歉,我都不屑收到。”
“呀——!死丫頭!”
相撲女發出一聲大吼,她忽然衝了上去,一下子撲倒了遊心彩,當然,她的雙手首先就揪住了遊心彩的那頭蓬鬆美麗的長髮。
“啊……”
遊心彩發出痛呼。
同時,那個壯得像頭牛似的女生正坐在她的背上,肥壯有力的手緊緊糾扯着她的頭髮,嘴裡罵罵咧咧。
“你這個賤丫頭片子!敢對我出言不遜?也不打聽打聽,我朱春丹是什麼人!死丫頭、臭丫的、看我今天好好教訓你——”
好似這些還不能滿足,她將遊心彩像擰鹹魚一樣翻了個身,一屁股坐在她的肚子上,兩手左右開攻,一連甩了遊心彩幾個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巴掌聲,在偌大的禮堂中響起,像一首激昂的交響樂。
但是上百號人的禮堂,沒有一個人上前干涉、更別說阻止這場毫無道理的暴力。
圍觀的男生女生髮出一陣觀戰的興奮叫聲。“喲呵、喲呵……”
在一陣陣此起彼浮的發燒吆喝聲,和相撲女不遺餘力的巴掌聲中,遊心彩流血的嘴角顫抖着發出微弱的聲音:“放開我……放開我……”
“叫你囂張!叫你狂傲!叫你拽!叫你目中無人!叫你勾三搭四……”相撲女一聲聲的數落,下手一下不緩。
手掌摑遊心彩的臉,手心隱隱發疼,於是又捏成拳頭狠狠悶了遊心彩幾拳。
然而,落在身上像捶悶鑼似的拳頭,遊心彩已經沒辦法在意了。真正攫住她注意力的是相撲女——豬蠢蛋——哦,不,朱春丹的話。
她的一連串罵詞中,有那樣四個字——勾三搭四。
這纔是重點!
遊心彩醒悟過來!
“咳——!”
忽然,重重的一聲咳嗽聲響起。吸引了禮堂裡衆人的注意力,同時,也打斷了朱春丹教訓遊心彩的暴力遊戲!
遊心彩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種不同於整個禮堂裡的助戰聲音,她只知道相撲女朱春丹停止了毆打她,這讓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短暫的沉默和寂靜之後,禮堂裡爆發出了沸騰的聲音。
“啊——龍澤璃——”
“哇!好帥好帥——”
“是龍澤璃——”
“龍澤璃,我愛你——龍澤璃,我們愛你——”
“大愛龍澤璃——啊——龍澤璃——”
同學們見到大明星龍澤璃,不要命似地尖叫着!如同潮水一樣迅速地向龍澤璃的方向涌去。
而相撲女朱春丹也終於捨得從遊心彩的身上起來,只是遊心彩那俱如同散了架似的身體躺在地上,不時的被同學們踩到,像一個被人遺棄的破布娃娃。
遊心彩摸索着撿起一旁地上的眼鏡,不出意外,眼鏡片已經裂得像張蜘蛛網了。
她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全身的骨頭都痠痛得她呲牙咧嘴,但她第一時間摸去了青腫眼角處的淚痕,接着一把摸去了嘴角的血跡。
遊心彩站在人羣之後,青腫的眼睛睜不太開,隱約瞥見禮堂那頭被圍在人羣中央的龍澤璃。
剛剛是他的出聲才輕而易舉地救了自己嗎?
貌似,他明明說過:“醜女,有常識的都知道,你的行爲無疑是在找死——!找死——!”
那麼……
他是無意識幫助了自己這一次吧……
一個明星閃耀的人物。
他天生就該是個萬人迷。即使此刻他的臉上掛着不加掩飾的不耐煩,但是那些花癡女生還是一個勁地盲目地尖叫着靠近他。
對!龍澤璃他就是這樣一個發光體!
無論遊心彩是不是覺得他那脾氣臭得像豬屎,毒舌到可以殺人於無形。但是,在這個地方,在聖風的地盤上,她遊心彩始終是個外來者,而龍澤璃……纔是他們的天使、他們的神。
遊心彩捏緊了拳頭,殘留着鮮紅血漬的嘴角只有一個無聲清冷的微笑。
這樣的人,隨時隨地都是不容忽視、一個發光的存在。那天在操場上,想必他們的粉絲已經見證明了她們的偶像被一個醜女人奪吻吧……
不然,朱春丹不會說:勾三搭四。
所以,纔在新生會上,要當着全校的人教訓她,羞辱她,給她難堪。
當凌璟仁攜同校長一同來到學校禮堂時,同學們終於怏怏不樂的放過了龍澤璃。
只是,會長大人凌璟仁也同樣有點燃女生們血液的魅力,如果不是他標誌性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動作充滿魄力,讓同學們充滿敬畏,恐怕開學新生典禮不會這麼容易開始進行。
低調、毫不起眼、像塊平凡的像塊石頭一樣的平民——遊心彩。
似乎從今天開始,她就跟低調、不起眼做了訣別。
“遊心彩同學,請上臺來。”
校長在喊。
當校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到禮堂的每一個角落時,遊心彩繃住了身子,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這一刻痠麻起來。
遊心彩是誰?
同學們掉頭四顧,都在尋找着校長口中今天第一個點名字的同學。
遊心彩一手捏着那幅破裂的眼鏡,另一手藏在衣角下也死死地揪緊了褲腿上的布料。
當她繃着一張臉,緩緩朝前走去時,同學們也順着校長的視線找到了遊心彩。
而再一次,同學們將不可思議、將信將疑、排斥、厭惡、驚奇,等等各種目光匯聚到了遊心彩的身上。
“爲什麼特別點名她啊……”
“原來叫遊心彩啊……彩色的心……果然不安份呢……”
“毫不起眼的平民……”
“難道她有什麼特殊背景嗎?”
“看她在操場還敢對我們的阿璃殿下那麼囂張,她不會真的有什麼背景,所以有恃無恐吧……”
“啊、那完了,剛剛朱春丹同學還那樣教訓她……”
人羣中相撲女朱春丹臉上的肉顫抖了一下,但她很快便挺了挺身子,佯裝一臉鎮定,抱着的雙臂也更加緊了緊。
心裡默默爲自己打着氣,自我安慰着:沒有關係!我只需要負責教訓這個遊心彩就好了,其它一切無須擔心……
在看到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遊心彩時,凌璟仁伸出手指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漆黑狹長、深不可測的瞳眸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校長爲什麼要點名?遊心彩的腦袋裡空空的,她並不明白,此時她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走向高臺的腳步有點虛浮也有些機械。
當遊心彩來到高臺下,拾階而上時,有道頎高深具威嚴的身影籠罩了她。她擡起頭來,目光撞進了那雙漆黑深邃的瞳眸裡。
禮堂上方挑高的天頂灑下了明亮的光線,這讓男孩考究的金邊衣領折射出一道眩目的光芒。
禮堂裡的人羣也發出輕微的噓聲。
但是凌璟仁絲毫也沒有在意。
他微微俯身彎腰,非常紳士地朝遊心彩伸出手,脣角淡淡的笑容中閃過一抹輕鬆的促狹,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哦,你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在邀請她,同時,也在嘲笑她第一天就被教訓得鼻青臉腫。
遊心彩紅腫於青的眼角顫了顫,並沒有回答,只抿緊了脣。同時,她也避開了凌璟仁朝她伸出的手,低頭踏上旁邊的臺階,走上了高臺。
對於遊心彩沉默的拒絕,凌璟仁絲毫也不顯得尷尬。相反,高臺近處的地方一些同學可以清楚的看到,會長大人臉上的笑容更大更明媚了。
“做爲聖風學院新的教育方針實施對象——遊心彩同學,已經跟我們璟少爺訂立了契約協議。”校長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平實地傳遞到了禮堂中每一個同學的耳朵裡。
“新的教育方針?”
“什麼方針啊?”
“爲什麼是那個平民?”
Wωω ⊙ttКan ⊙¢○ “是啊,憑什麼啊……”
“而且還是跟我們的璟少爺訂立契約耶……”
“喂,那個平民不會真的有什麼背景吧?”
一時間各種的議論猜測響了起來,在禮堂中嗡嗡嗡的一片,像很多隻很多隻的蒼蠅。
龍澤璃落坐在禮堂左前方的一個角落裡,修長的雙腿舒適的伸展在前一排的椅子低下。他抱着雙臂垂着臉,在椅子裡打着盹。
但他並沒有睡着,相反腦子裡很清晰,並且外界的一舉一動,他都敏銳的捕捉得到、感覺得到。
唯一讓他感覺疑惑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參加這個新生入學典禮,這不符合他一貫的做事風格。他從來不參加多餘的人羣聚集會議……任何的!
這是今天的第一個意外。
第二個意外是:自己從來也不是一個願意出聲引起別人注意的人,當然,相當多的時候,他都在逃避成爲了衆人注目的焦點。但是在剛剛進入禮堂的那一刻,他竟然有意出聲,吸引同學們的注意……
第三個意外是:在這一刻……
當校長的聲音從話筒中平穩的傳遞出來的時候,他終於擡起了困盹的眼,目光透過濃密的眼睫,落到了臺上的遊心彩和凌璟仁身上。
新的教育方針?
跟凌璟仁訂立了契約?
這麼說,遊心彩那個傢伙就是凌璟仁新的教育理念實驗對象咯?
龍澤璃環在胸前的雙臂動了動,白皙美麗的臉龐上,困惑更濃:“那麼,她來聖風的初衷和目的,都已經改變了嗎?”
呵……
剎那間,少年俊美若花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蒼白脆弱又充滿諷刺的微笑。
不過如此。
像夢想一樣的喜歡……
還偉大的夢想呢……
她的喜歡……不過如此。
“作爲契約的雙方,都有一些需要遵守的規則。璟少爺希望藉此新生會,來讓大家做個見證。”校長繼續說着,右手穩了穩面前的話筒,“璟少爺解決學校師資、以及授課時間分配,而遊心彩同學特許誇系主修。唯一的條件就是,在這個學年完結時,遊心彩同學必須獨立創作出一個劇本,並且親自參演其中主要角色,爲學園祭演出一場話劇。”
“慢!”
忽然,一聲蒼白空洞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校長規律勻速的敘述。
大家都將目光投向了聲音的發源處——遊心彩。
遊心彩移動着僵硬不自然的步子,飄到了校長的旁邊,而見她一臉空洞毫無表情,校長識相地讓出了麥克風。
當那隻於青又殘留着血斑的雙手捏住麥克風時,大家嗡嗡嗡的討論聲都停止了,齊齊注視着那個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遊心彩。
而這其中,最矚目的兩道目光,來自於——龍澤璃和凌璟仁。
在搜尋到了臺下那個白皙美麗得像花神、像妖精一樣的少年時,遊心彩空洞的目光被什麼東西填充了一樣,黯淡無光的眼珠也開始閃爍出微弱的光芒。
雖然眼睛周圍都腫了起來,皮膚也皸裂得疼。
但是,不戴眼鏡的她,視力並未受影響。當龍澤璃的目光在半空中與她相觸時,龍澤璃非常清楚的肯定:她並不近視,那幅寬大的黑邊框眼鏡,果然是她用來掩飾容顏和情緒的一個無聊障礙物而已。
大家都盯着遊心彩,想象着猜測着她會說什麼,但是沒有人知道。直到她自己說出口爲止。
“我是爲了龍澤璃纔來到聖風學院的。”
她說道,聲音緩慢平靜得令她自己也感到吃驚。
但臺下的反應很積極,只是反響不一。大部分不會因爲她的表白而歡喚,更多的是喝倒彩。
遊心彩沒有理會,她的視線只看着臺下那個垂落着眼睫的萬人迷美少年——龍澤璃。
此時,她眯起的更爲專注的視線,似乎能透過攢動的人頭,看到他平靜起伏的鼻翼有一剎那的顫動。
禮臺的另一頭,那個矜貴自恃的少年凌璟仁也在饒有趣味地看着自己,遊心彩捏了捏手心,麥克風在這一刻又像加冕女王手裡的權杖了,她挺了挺背脊,朗聲彷彿宣讀着某種誓言:“我要打敗龍澤璃!”
啪……
椅子被踢倒!
龍澤璃站了起來,他懶洋洋的目光犀利如箭一樣射到臺上的遊心彩臉上:“喂,醜女人!你在說什麼啊?”
凌璟仁——整個聖風最尊貴的權威——跟他訂立契約。
龍澤璃——最美麗最年輕的戛納影帝——向他下挑戰書。
聖風建校以來,第一個允許誇系主修的學生。
貴族學院裡的平民。
新生典禮上第一個被相撲女朱春丹教訓得鼻青臉腫的女孩。
這幾點加起來,就是聖風學院新學期的大熱門——遊心彩了!
因爲暫時還摸不清她的底,所以除了新生典禮上的朱春丹同學的暴力事件之後,遊心彩暫時還被放在觀望地帶。
當然,有許多的同學——尤其是女同學,都在四周蠢蠢欲動,準備着隨時站上來將她撕碎!
誰讓她跟聖風的兩大風雲人物龍澤璃和凌璟仁扯上關係?
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打敗龍澤璃?
其中任何一點,都足夠讓那些瘋狂的女生衝上來把遊心彩碾成肉醬了。
只是,大家都只看到那些表面牽扯的榮光,但遊心彩真正放在心頭的去是契約的內容。
“關於莎士比亞大文豪……好的,那邊那個同學,叫遊心彩是嗎?就你吧,請跟我們交流了一下你的見解觀點。”
教室前方,老師的聲音響起。
那會遊心彩的視線還飄移在教室外的那棵梧桐樹上,思緒也還纏繞在那個契約內容上。
當她意識到老師叫的是自己時,她才茫然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
沉默了好一會,遊心彩紅着臉又有點木然的說:“對不起,我沒有比那些老學究們更新奇更獨到的觀點……”
遊心彩的話才說完,教堂裡就先爆發了一陣鬨堂嘲笑聲!接着議論聲也不絕於耳。
“噗……”
“就知道嘛,肚子裡一點貨都沒有……”
“是啊,還不是那樣……”
“切,腦子不怎麼樣。長得也不怎麼樣。更不像什麼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連暴發戶的程度都夠不上……”
“就是說啊,真不知道璟學長爲什麼要跟這種人訂契約?”
“她還敢說要打敗龍澤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兒……”
“對啊!真是討厭死這種譁衆取寵的窮鬼了!”
“真是個低級貨——”
遊心彩就這樣幹杵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上,耳邊聽着所有同學的竊竊私語。
臺上的老師大概一開始也是出於好奇吧,以爲她遊心彩會是一個頭腦異常優秀的天才少女?但現在也應該讓他失望了吧。會跟所有同學一樣困惑不解,爲什麼凌璟仁要跟這樣的一個她訂立什麼見鬼的契約……
老師揮揮手,打算讓遊心彩坐下,這個時候,下課鈴聲也適時的響起。
同學們當然是迫不及待魚貫而出。但是遊心彩是個無家可歸的寄宿生。
晚餐並不急着往肚子裡塞東西,她慢條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書本,最後一個離開教室。
來到聖風快一個星期了。不出意外,她沒有交一個朋友。
原因有很多。
此時,她一邊思考着一些東西,一邊走出教學樓。
對於聖風這個新的環境,以及新環境裡的新同學新教師,適應起來,都很困難,或許是一開始她就被打上了“異類”的標籤吧。
今天、哦,不。嚴格說來,是這一個星期,她表現都不夠好。
更爲重要的是,她需要在聖誕來臨之前創作劇本,排練話劇。這其中,她最要緊的還是要修好學業,否則便作被退學處理。
從來也沒有對自己不自信過,但是在想到這些的時候,遊心彩的心頭有沉重的壓力,還有——還有相伴而生的鬥志。
她擡起了頭,朝向了頭頂的藍天白雲,重重地呼了口氣,想給自己加加油:“沒什麼大不了!盡力而爲最重要,坦然面對所有會來到的事情……”
“啪——嘭——”
兩聲短促的聲音打斷了遊心彩自我心理建設宣言。
同時,她緊緊閉住了眼睛,忍受着冰水浸透頭皮,順着額前的頭髮滴下。
好一會,她像只落水狗一樣甩甩頭髮,這才重新睜開眼睛往教堂樓的天台方向望去,那兒只有空蕩的風從陽臺欄杆吹過,空無一人。
甚至,整個學校好像在這一刻都人影杳無。
可是,再低頭看看腳邊那隻破了皮橡膠皮,還有腳邊的一灘溼漬,遊心彩平靜的心頭不可避免地騰騰冒出惱怒、憤恨和委曲。
是誰?
躲在暗處,卑鄙地對自己放冷箭!
第一天是朱春丹的暴力教訓。
今天,是從天而降的水球!
是誰?究竟是誰在暗處對自己做這些卑鄙無聊的事情?
遊心彩憤怒地咬緊牙關,冰冷的水珠順着髮梢滴落臉頰,接着流進了嘴角。她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死死地攥緊拳頭,細嫩的指關節泛白。
心底熊熊燃燒地憤怒委曲,像座隨時便有可能爆發的火山。她潛藏在身體裡的情緒像颶風那樣呼嘯咆哮着,而她的身體則像處在颶風中心的某根木樁巋然不動。
正當她如同一根筆直的樹杆一樣,用一種想要站成永恆的姿勢矗立在教學樓下時,冰冷僵硬肩頭輕盈地落下了一件男式校服。
這讓緊繃的遊心彩緩緩地轉過頭來——印入眼簾的是那張冷靜自恃的臉,高貴筆挺地鼻樑上架着一幅阻擋別人視線的平光眼鏡。
“凌璟仁……”遊心彩動了動蒼白冰冷潮溼的脣,咬緊的牙關這時才覺得有些痠麻。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只是,他招手示意她跟上來。
空氣中還留着夏末的炎熱,這多少中和了遊心彩身上溼漬帶來的潮溼冰涼感。
在校園的楓樹林裡,凌璟仁同遊心彩一起坐到了一張休息的長椅那。
一片片火紅的楓葉在半空中飄蕩飛揚,白漆長椅上,少男少女挨肩而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