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又嘆了口氣才說：“你跟澄玉一向關係好，對不對？那麼，你給阿姨說，她對小焰有意思的事，你知不知道？”
童語煙擡頭看向張楠，可那目光太犀利，竟讓她有些不敢直視。
“顯然，你是知道的。唉……那麼你說，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童語煙啓脣好半晌，好不容易纔發出了聲音：“張姨……對不起。我知道您要說什麼。我和澄玉是最要好的姐妹，我也不是故意要瞞着澄玉我和東方焰的……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而且……我知道我和東方焰是不可能的，我覺得我也沒有立場去阻止澄玉的感情……但是我保證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語煙，我這麼問你，不是在責怪你啊。”
“張姨……”
“其實要怪也應該怪我，作爲一個母親，竟對自己女兒的感情動向這麼後知後覺，直到今天，才發覺了這件事。否則，我早該阻止她。”
“可，張姨爲什麼？爲什麼就應該阻止呢？”童語煙的確是有點想不通。爲什麼張姨連自己和東方焰的關係都一副樂見其成的態度，對自己女兒卻一點不贊同？作爲一個母親，難道不會更希望自己的女兒得到幸福嗎？
“語煙啊，你覺得，小焰他，會喜歡澄玉嗎？”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會喜歡歐陽芊芊。”
“是，所以，即使他和歐陽芊芊的訂婚儀式近在眼前，我也一直沒往心上放，總覺得，就算訂婚了，這婚能不能結，還是另說。但是，他是不會喜歡澄玉的。語煙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一定也是知道這個答案的，可是，你卻是在逃避。爲什麼？就因爲，你太顧及你和澄玉之間的友情了，你怕你的坦白會傷害到澄玉。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越是給了她不可能實現的希望，越是將她往深淵處推去。澄玉這孩子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沒受過什麼打擊，沒經過什麼風浪，更容易一根筋。你這，不是在幫她啊。”
童語煙整個心口越縮越緊，幾乎要透不過氣來，連手臂也緊張地微微顫抖着。
張楠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語重心長：“語煙吶，我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說你和小焰是不可能的，你有什麼苦衷呢，如果不想說我也不逼你說出來。但是，就算是不爲了自己，不爲了小焰，僅僅是爲了澄玉，你也要果斷一些。澄玉她很信任你的話，越是這樣，你越是要果斷。不要讓她越走越迷失了啊。”
童語煙點頭，重重地點頭，張楠的一番話，真的是推心置腹，讓她豁然開朗，“張姨，我知道了，我現在，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了。謝謝張姨，我都明白了。”
照顧張楠吃過晚餐，童語煙自然而然地來到1020室，將已經放涼的飯菜又熱了一遍給東方焰放在桌上，“怎麼自己都不知道要吃飯呢，非要等到涼了以後再熱一遍。”
東方焰卻一聲沒吭，就連臉色也很有些陰霾。
“諾，快吃吧。”童語煙不由得又催催他，東方焰卻涼涼地擡起眼來。
“童語煙，你幫好朋友，還真是幫得盡心盡力啊。不是說以後送飯都有她不用你了嗎，你還來幹什麼？”
童語煙剎那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了，“腿長在她自己身上，你不也沒拒絕嗎，整整一下午。”
東方焰一聽這話，登時就來氣了。
別說整整一下午，她剛闖進來兩分鐘，他就開始將她往走攆了。可寧澄玉那丫頭一口一個童語煙的——語煙給她說了，讓她來1020找他的；語煙給她說了，他會無聊，讓她來陪他的；語煙給她說了，送飯的事以後就交給她了；語煙給她說了，以後要她經常過來照看他；語煙給她說了……
東方焰聽一個“語煙”，那心裡的火氣就生了一格，越是聽，心裡的火氣越旺，真的恨不得當時就拉她過來好好教訓一番。
可這丫頭一下午一個人影也沒見，真是留夠時間讓寧澄玉來“陪”他，直到寧澄玉離開了好久，她才姍姍而來。而她，還好意思怪他“沒有拒絕”？
“童語煙，你真這麼有心，就晚上也別過來啊，叫你的好閨蜜來陪我過夜不是更好？”
“東方焰你少得理不饒人，你以爲我想過來。”童語煙氣呼呼地站起來，奪門而出。
童語煙雖逞了一時口實之快，等回了地下室的宿舍，就有些懊悔了。
其實……主要還是自己的問題啊，卻賭氣怪在他身上，真的有點過分了。
童語煙難得在和東方焰賭氣的時候，這麼快就開始反省了，想想也是因爲張楠的一番話。坐在冰冷的小牀上，她想了又想，不知道想了多久，越想越清醒。是的，自己的猶豫和糾結不能再誤了寧澄玉了，她那麼單純。
下定了決心，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剛準備給寧澄玉撥過去，偏巧不巧，寧澄玉就來電了。
她深呼吸一下，接起在耳邊，寧澄玉的聲音就輕快地傳過來：“語煙我剛剛下課啊，就迫不及待給你打電話了。”
“哦？我、也正準備給你打。”
“是嗎？有什麼事，你先說。”
童語煙躊躇了下，“還是你先說吧。”
“哦，就是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東方大哥平時愛吃什麼菜啊？我現在上夜課，大多數白天時間很空閒的，我怕他在療養院吃不好，白天我可以給他做些他愛吃的東西，要是做不好了我也可以去外面買啊，然後給他送過去。語煙你說我是不是很賢惠？”
“澄玉……這個……”
“是不是你也不清楚啊？也是，你跟他也不熟。我想他的品味一定很高，哎，那我乾脆照着五星級酒店頭牌菜一個一個換着給他買了送好啦。可是語煙你說，是不是這樣顯得沒有自己動手有心意？”
“澄玉……這個、這個其實不是重要的……”
“對啊你說
的對，送什麼其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人能去陪着他度過這段難熬的日子。語煙你說的太對了。我想啊，我趁這段時間一定會改變東方大哥的心意，讓他打消和歐陽芊芊訂婚的念頭的是不是？我一定可以。”寧澄玉自信滿滿地說了一大通，才又想起了什麼，“哦，那語煙你要找我說什麼事啊？”
“我……”童語煙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支支吾吾好一陣子，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就聽寧澄玉那邊繼續道：“對了，語煙我這陣子去療養院可能所有時間都會陪東方大哥，沒時間找你聊天，也沒時間多照顧我媽，我媽就麻煩你啦。要不等東方大哥腿好了，我們再慢慢聊。”
“澄玉你停止吧。”感覺她就準備掛電話了，童語煙終於鼓起勇氣斷然開口。
寧澄玉顯然沒明白，“什麼？停止什麼？”
“我是說，對東方焰做的一切事情，都停止吧，不會有結果的。”
“爲什麼？你怎麼突然這麼說呢？語煙，你不是一直都是支持我的嗎？”
“不是這樣的澄玉，抱歉我以前沒有阻止你，但是我一直很猶豫。可是現在澄玉你聽我的，不要再繼續了，我不想你越陷越深。”
“因爲他和歐陽芊芊要訂婚嗎？你也承認他們只是企業聯姻沒感情吧，況且，訂婚又不是結婚。”
“不是的，不單單是這樣的原因。”童語煙思忖着如何開口，反覆在腦海裡想通的各種語言，面對寧澄玉時，竟又覺得無力起來，說輕說重了都怕不合適。
“那還有什麼？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吧，雖然東方大哥很優秀，可我也沒有配不上吧。”
“是，你沒有什麼配不上，可，你跟東方焰不合適，他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若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你就是做再多的事，他也不會對你的感情給予回報的，你一味的投入，最後只能傷害到自己。”
對面沉默了好一陣，才終於又開口道：“語煙，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你覺得你就很瞭解他嗎？你能有我瞭解他嗎？東方大哥他抱過我，親過我，這些，不都是‘回報’嗎？”
“這些……這些對一個男人來說，根本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怎麼不能說明問題？你是不是覺得你要比我瞭解男人、瞭解感情這碼事？你要真這麼瞭解，也不會跟我哥落得這樣的下場了。所以，你在感情裡也只是失敗者而已，你的失敗不能說明我就不能成功。”
“澄玉……”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事了。拜拜。”
電話就這樣斷掉了，童語煙心口扭結得一塌糊塗。
不得不說，她感到了一絲可怕和吃驚。寧澄玉不惜用她和寧程浩的事情來打擊她的言辭，並沒有顧及這樣可能會給她造成的殺傷力——她心驚了。
但，僅僅是一瞬間的心驚，緊接着，就被深深的心痛和懊悔完全覆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