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霜還在嘶叫着，完全不顧一切。
領頭的警務人員卻一直走到庭審臺，匆匆遞上了一份資料給了法官。所有人，都不知道這突然之間的變化意味着什麼，直到法官重重地敲擊了桌面，發聲道：“根據剛剛警務處及醫院遞交的資料顯示——被告人容霜精神受到刺激，有過度妄想症、狂躁症的精神疾病症狀，現將被告人帶回進行進一步精神鑑定。今日休庭，擇日宣判。”
又是一片譁然——這戲劇性的轉變，簡直驚呆了所有人的認知。眼看着容霜就這樣被獄警押送離開，還留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在迴盪不已。
“放開我！我沒有妄想症！”
“我沒瘋！放開我！”
“我不是神經病！”
……
神經病……妄想症……瘋了……
原來，容霜是瘋了啊。
當然，要不是瘋了，怎麼可能說東方焰不是東方家的人呢？
要不是瘋了，兒子都不認了？
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就瘋子能幹出來了！簡直是個瘋子！
真是可悲，爲了財富、地位，竟然變瘋了！
瘋了啊……
童語煙整個腦子裡還被那一聲聲的“我沒瘋”充斥着，嗡嗡作響，而人已經被東方焰牽着，走出了庭審大廳，走上了通往大門口長長的走廊，腳下踩出“蹬蹬蹬”的腳步，人還未緩過神來。
“爲什麼今天去喀秋莎？”東方焰突然開口低聲問。
“呃？”童語煙不明所以，看看他，纔想起他問的是哪一齣。
“是爲着什麼人去的嗎？”
爲着什麼人？童語煙心情是還未平靜下來，但她還是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頓時停下了腳步，拖住了他的手。
“東方焰，我就怕你會亂想。”在喀秋莎接到他的電話，心裡便有些猶豫，怕他聯想到自己這時候去那裡會和伊萬有關係，但終究還是不想瞞着他，於是實話實說。但，他還是這麼想。
童語煙此刻心裡就有些不樂意，小嘴撇了撇，“其實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爲着什麼人去的，我想要從卡婭姐姐那裡知道，那個人將會面臨的是什麼，我想要知道，自己要如何，能夠和這個人一直走下去，無所畏懼……可是，最後，什麼也沒問出口。因爲我知道了，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只有相信——相信他的一切，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那麼，請問東方先生，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
瞧着她小挑釁的模樣，東方焰不由得一把將她拉近，直撞在自己胸口，順勢抱住。這丫頭，他就問了這麼一句，她就有一大串等着他，反倒顯得他沒道理。
“我見過他了。”好吧，東方焰也不妨直接告訴了她。
童語煙怔了怔。他是說……他見過，伊萬了？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這兩個男人見面會是什麼樣的場面，她看着東方焰，眼神裡，竟不由自主流露出擔憂。她想知道，可又不敢開口去問，她怕他會多心。
“他問我——東方集團，和童語煙，必須失
去一個，我會怎麼選擇。”
童語煙緊緊揪着他的衣服，沒說話。
東方焰頓了頓，道：“其實，這根本不是一個選擇題。我的女人，我絕對不可能失去，至於東方集團……從剛剛那一刻開始，我已經履行完了最後的使命——給容霜一個了結。其它的，都無所謂了。”
“東方焰……你不要……東方集團了？”
“如果我從來都不是東方焰，那麼，東方集團乃至整個東方家，跟我也沒有半點關係。唯一讓我作爲東方焰所收穫的，就是一個童語煙——這就夠了。”
爲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感動的同時，童語煙又有着多少替他的不甘，她知道，就算血管裡流的不是東方家的血，他的骨子裡也就是“東方焰”——唯一的“東方焰”，卻爲了她，就要這麼失去嗎？
“東方焰……我知道你不想的……”
東方焰笑了，重重地看她一眼，“從我知道了自己是誰的那一天起，任何可能都想到了，也包括失去一切的這一天。但是我的煙兒，你放心，無論怎麼樣，我是不會讓我的女人吃半點苦的。”
童語煙又怎麼不放心，自從自己認定的那一天起，什麼樣的苦，都不叫苦了。
重重地回握住他的手，將這一生交給他手裡，真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走出了法院大樓，迎面而來的，便是久候在這裡的烏泱泱一片的媒體記者，有的剛剛同樣在裡面旁聽了，更多的，是沒能進去一直在這裡蹲守的。但顯然，所有關於裡面發生的一切，早已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而此刻，終於可以放開了採集新聞，相機的咔嚓聲此起彼伏，收音設備將他們團團包圍。
“請問東方總裁，對於剛剛您母親當庭發病指控您的事情，您怎麼看？”
“容女士爲了利益拋棄親情，對您是不是很大的打擊？”
“請問依容女士目前的精神狀況，您會不會念在母子親情上挽救她避免牢獄之災？”
……
所有的問題，不外乎都是圍繞容霜突然精神錯亂的狀況，竟然沒有一個人會去想——容霜說的是事實。
童語煙這才又想起了在法庭上的種種，也漸漸明白了這一系列的狀況，恐怕都是東方焰事先安排好的啊，那麼恰逢時機到來的警務人員和醫生，那些遞交給法官的關於容霜精神狀況的資料——都是東方焰對付容霜“魚死網破”這一招的對策。
怪不得他偏要這麼多媒體來參與旁聽公審，怪不得他根本不擔心容霜會說出來那些真相。因爲，那些，都是他借力使力的一步步棋。
當真的變成假的，那麼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沒有人在乎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而容霜，終究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因爲，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乎她說的，到底是什麼——這也就是東方焰所說的，給容霜的了結。
面對衆多洶涌而來的提問，東方焰並沒有回答任何一個的意思，他只需要保持肅穆保持紳士，保持着一直將童語煙護在臂彎裡
不被衝撞到的姿態，就足夠了。
“請問東方先生，時隔四年多，您什麼時候正式迎娶您的未婚妻呢？”——突兀的一個提問聲，似乎終於轉移了話題，讓衆人適才想起了另一個大家正好奇和關心的事情。
童語煙也不禁詫異，只因爲，這個提問的聲音，竟挺熟悉。
從東方焰胸口擡眼去看，竟是擠在衆多記者人潮前面的——董曉晴。還是那麼一身職業記者的裝束，但看過來的目光，明顯含着別有意味的笑。
童語煙的耳根也不由得微紅了起來，心緒再次有些緊張，攥緊了東方焰胸口的衣襟，而東方焰竟就那樣大掌覆上了她的手。
童語煙擡頭看看他，卻見他也落目在她的臉上，似乎是在回答着董曉晴的提問，又似乎是在對她說着：“我等着娶她的那天，等了很久了。只是四年多，她還沒有正式答應我。”
這男人，當真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要把話題說到這裡嗎？
而董曉晴卻不放過，“童小姐一定是在考驗東方先生您哦，那要不要今天向童小姐正式求婚呢？”
求婚？
童語煙更詫異了——這董曉晴難道不是故意的？
果然，在董曉晴一番推波助瀾下，所有的人都開始起鬨了，似乎在緊張嚴肅的公審報道之餘，一些輕鬆喜慶的話題，更是錦上添花啊，誰不願意？
童語煙的臉頰跟着也泛了嫣紅色，而東方焰看她的眸光卻分明更深沉，更涌動了，似乎分分鐘都會開口說出那讓人羞得沒處躲的話。
童語煙可不想這樣，那麼多鏡頭照着，那麼多眼睛看着，甚至是已經直播到了各種媒體上甚至還會在幾天之內連續滾動播出……
“東方焰……別鬧、別鬧了……”她只能小聲咕噥着，緊張地將他的衣衫揪得更緊更緊……
而東方焰也偏低下頭來湊近他，同樣小聲地在她臉龐喃喃：“別鬧什麼？嗯？”
“董曉晴說的……你別聽她的……這麼多人呢……”
“你不是說……我還沒正式求過婚嗎……”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
“真的不用麼……我的戒指，都準備好了……”
果然是早有預謀！
而且，恐怕他更是有心在這麼引人注目的場合讓這樣的場面立刻散發出去，以此向伊萬示威他的“選擇”。
童語煙嗔怪地瞪她，可是，任誰看來，都是一種溫柔的撒嬌吧，何況，兩個人衆目睽睽這麼親密地咬耳朵，簡直不能更甜膩。
正待所有人都在期待那浪漫的求婚場面時，李卓卻突然順着後方安保人員的手臂擠入了東方焰跟前，附耳說了句什麼。
童語煙明顯感覺到東方焰的肌肉一緊，就知道是又有了什麼突發的狀況。
而東方焰呢，已經在所有人的聚焦中，泰然地展露出了禮貌的微笑，且將童語煙的肩攬入手臂中，“多謝各位媒體朋友的見證，我的未婚妻比較害羞，但剛纔已經在我耳邊說了——她答應了我的求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