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雲這話沒錯,卻叫老夫人聽得皺眉。
小輩不好上前,所以又要讓她這把老骨頭去攔着了?
“真是個不懂事的,柳家是什麼門戶,溫國公府又是什麼門戶,能讓她就這麼在門前撒潑也置之不理嗎?”老夫人不痛快,冷着臉吩咐道:“辰兒媳婦既然是個怕事的,讓人把庫房鑰匙拿回來,叫老二家的暫時先掌家就是了。”
老嬤嬤聽了,不得不提醒她道:“老夫人,二老爺還在牢裡呢。二夫人這些時日兩頭跑,怕事沒精力管家。”
主要是鳳二夫人已經快被牢獄那些官差給掏空了,拿什麼來貼補溫國公府?
但是蘇懷雲就不一樣了,不提她滿滿當當的嫁妝,就是鳳乾辰手上也不缺銀錢。
有她掌家,府裡井井有條不說,該填補的地方,估計也能幫着一二,這時候把庫房鑰匙要回來,吃虧的不就是老夫人了?
聞言,老夫人猶豫片刻,到底沒讓丫鬟去把庫房鑰匙拿回來,只道:“那就去請老二家的見一見柳老夫人,看她究竟又有什麼事,老大家的頭七才過,就上門來鬧!”
鳳二夫人剛從牢裡回到溫國公府,椅子還沒坐熱,茶都沒喝上一口,聽說柳老夫人又來鬧,不由厭惡地皺眉。
誰知道片刻後就有丫鬟來請,說是老夫人的吩咐,讓她去招呼柳老夫人。
打發掉小丫鬟,鳳二夫人直接把手裡的茶盞摔在地上,恨恨地道:“柳老夫人這個大麻煩老夫人不想沾,又心疼侄媳婦,所以一股腦推到我這裡來,是看我好欺負嗎?”
嬤嬤看着外頭都是自己人,冷冷掃了衆人一眼,讓他們閉緊嘴巴,這才勸着道:“二夫人息怒,可別氣着了。老夫人糊塗,卻也未必是要護着大少奶奶。不過是府裡如今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哪個都需要銀錢,大少奶奶的嫁妝就算了,大少爺手裡卻有不少。”
老夫人恐怕是惦記着鳳乾辰手裡那點生母留下來的鋪面,數量不少,都是街上最熱鬧最好的位置,入賬只怕不少。
溫國公府如今外面依舊光鮮,內裡如何,鳳二夫人掌家多年,也是心知肚明,不過是個大窟窿。
誰接手,誰就得頭疼。
鳳二夫人當初填補了多少銀錢進去,就跟扔進水裡一樣,連個水花都不見。
老夫人對她那時候是誇了又誇,如今用不着了,可不就直接推出去當柳老夫人的出氣包?
沒能見着老夫人,鳳二夫人也是不能擅自做主,除了敷衍應付柳老夫人,又能做什麼?
躲着不行,她也不敢公然忤逆老夫人,只得硬着頭皮出去。
鳳二夫人勉強笑着招呼道:“柳老夫人來之前該讓人送帖子,也好叫人在前院等着,不至於怠慢了……”
她話還沒說話,柳老夫人看見鳳二夫人,頓時瞪大眼,跟瘋了一樣撲過來廝打:“是你,都說你看我家女兒不順眼,以前嫉妒她掌家,後來你不擇手段掌家了,又怨恨她給你送的管事娘子,事事管着你,拖着你。你心裡不高興,是不是就想我家女兒死?所以就讓
人悄悄弄死了她,是不是?”
鳳二夫人出身不錯,哪裡見過柳老夫人這樣的潑婦,一上來的架勢就把她驚住了,一時之間沒能立刻躲開,被抓了個正着。
梳好的頭髮散開,一大把被柳老夫人抓着,頭皮撕扯,疼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放手,快放手。”
身邊的丫鬟婆子一個勁要推開柳老夫人,可惜她用力抓着鳳二夫人的長髮,扯下來不少,就是不肯放手。
鳳二夫人一邊大叫着疼,下人也不敢狠心把柳老夫人推開,一時亂糟糟的,簡直就跟菜市場一樣。
老夫人讓老嬤嬤去瞧瞧,老嬤嬤也嚇着了。
知道柳老夫人出身市井,原本以爲就是個舉止粗鄙上不了檯面的,居然是個潑婦,叫她看着就目瞪口呆:“把她們分開,柳老夫人再不放手,老奴就得報官,讓官差來主持公道了。登門來就打人,還是溫國公府的二夫人,柳老夫人這是想跟溫國公府爲敵嗎?”
這番話終於讓柳老夫人有所收斂,再是對鳳二夫人恨之入骨,這裡不是柳府,而是溫國公府,若是得罪死了,不相來往就算了,要是溫國公府要弄死柳家,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她還不至於傻到以卵擊石,頓時眼圈一紅就哭喊道:“我聽着外頭的流言蜚語,只覺得心裡好疼,我家可憐的女兒莫名其妙就死了,溫國公府也不給個說法,讓我胡亂猜測,每天寢食難安,就要把人給逼瘋了。”
柳老夫人哭得是那個驚天動地,光嚎着卻沒見多少眼淚。
老嬤嬤早就瞧出她這假惺惺的,沒有接話,而是吩咐道:“送二夫人進內院收拾收拾,再去跟老夫人說一聲。”
聞言,柳老夫人終於收斂了一些。
還以爲出來的是鳳乾辰剛娶的那位夫人,聽說已經掌家,蘇府又不是什麼大門戶,尤其蘇老爺如今進了牢房,據說秋後就要斬立決,這輩子是到頭了。
蘇府一倒,蘇家那丫頭在溫國公府該是完全沒臉面呆下去纔是,居然還能掌家?
估計也是個厲害的角色,不過再厲害終歸是個年紀小的丫頭,柳老夫人自問還是能拿捏得住,誰知道出來的會是鳳二夫人?
想到鳳大夫人以前隱約提起溫國公府裡這個宿敵,柳老夫人自然不會客氣,直接就上手了。
鳳二夫人以前再風光,不也被蘇懷雲一個丫頭給搶了掌家權。
如今鳳二老爺也進了牢獄,聽說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見她落魄,柳老夫人自然不會放過羞辱鳳二夫人的機會,好好替女兒出一口惡氣。
看着鳳二夫人渾身狼狽,髮髻散開,烏髮亂糟糟的,髮簪落了一地,衣衫凌亂,臉上的妝容也花掉了,紅着眼一臉憋屈,柳老夫人就覺得一肚子的痛快。
老嬤嬤到底是個下人,不好招呼客人,到底讓丫鬟再去請蘇懷雲。
要是這回蘇懷雲再不來,就實在太不給老夫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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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發怒,蘇懷雲再是有鳳乾辰護着,也要被掃地出門的。
好在蘇懷雲這次終於沒再推脫,
帶着蓮媛就過來了。
進門掃了一眼前廳一片亂糟糟的,丫鬟婆子正簇擁着鳳二夫人收拾妝容儀態。
看見蘇懷雲,鳳二夫人露出不悅的神色。
若非這個丫頭不早早過來,老夫人也不會讓自己過來,白白受了柳老夫人這個潑婦的羞辱!
說到底都是蘇懷雲的錯,這筆賬她是記下了。
不是沒留意到鳳二夫人憤恨的目光,在來的路上,已經有丫鬟悄悄到院子裡把剛纔的事稟報了蘇懷雲。
蘇懷雲聽得好笑,到了前院這才憋住,免得讓鳳二夫人羞惱成怒。
她進門,不等柳老夫人開口,笑眯眯地道:“貴客臨門,該趕緊奉茶伺候纔是,怎麼這些丫鬟如此躲懶,倒是失禮了。”
蘇懷雲剛進來就一副謙卑的晚輩模樣,柳老夫人也不好立刻發作,順着她的意思落座,便有一個機靈的丫鬟奉上清茶。
柳老夫人原本打算一鼓作氣,在溫國公府哭鬧一番,這大門大戶最是愛面子,很快受不住必然就準備打發自己走。
她就算漫天要價,溫國公府爲了把人請走,必然也是會答應的。
如今跟鳳二夫人撕扯了一會,用了不少力氣,柳老夫人到底年紀不小了,這會兒有些累了。
氣焰被打斷,沒能一鼓作氣,她又看着蘇懷雲一直笑眯眯的模樣,也拿不住這丫頭的心思。
按理說一進門來就廝打主子,蘇懷雲該大發雷霆,又或者同仇敵愾,指責自己纔是。
誰知道進來就請柳老夫人上座,還讓人送茶水來,這可是她進來後從來沒受過的待遇。
那天在祭堂,伺候的丫鬟婆子自然不會斟茶遞水。
今兒是來鬧的,溫國公府擺明就是不歡迎她,哪裡會送茶水來?
這位蘇家的丫頭倒是有趣,一上來不是準備把自己打出去,而是相當禮遇,這不是給鳳二夫人一個沒臉,讓她白受委屈了?
柳老夫人這麼一想,恍然大悟。
自家女兒看鳳二夫人不順眼,恐怕這位蘇家丫頭也是。
好不容易搶到了掌家權,聽說鳳二夫人之前中飽私囊,偷偷昧下了不少好東西去變賣。
如今鳳二老爺被押入大牢,不好好打點,估計要受牢獄之苦。
蘇懷雲掌家後立刻就查賬,雷厲風行讓大房二房還錢。
這事傳出去,各家貴夫人都不可置信,只覺得蘇家果真是上不了檯面的人家,居然把女兒養得鑽進錢窟窿裡去了。
也有覺得蘇懷雲實在多事,前頭兩位夫人掌家,老夫人估計是知道她們私底下的動作卻沒吱聲,分明是默許了。
如今她一個小輩陡然翻出來,可不就是間接在打老夫人的臉面嗎?
這麼不給老夫人面子,蘇懷雲以後在溫國公府的日子可不好過。
多少貴夫人等着蘇懷雲的笑話,柳老夫人也是如此。
現在看着,這丫頭的手段卻是不一般。
鳳二夫人未必不想把掌家權搶回去,卻不是蘇懷雲的對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