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渭河北岸通往三原的公路上,數十騎正在向北狂奔,馬上都是些壯年男子,便衣卻攜帶長短槍械,一個個看上去殺氣騰騰,沿途老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孫兄,田兄,不用太過於擔心,只要過了三原就算脫離險境。”馬隊中一個黑瘦的中年人,對他身旁兩名不時向後張望的同伴說道。
其中一個稍胖的傢伙,略微有些尷尬地說道:“劉兄,貴部大恩大德,兄弟末齒難忘。”
“孫兄不必客氣,你們也是爲了抗日大業,雖然行事有些莽撞,但出發點卻是好的。”黑瘦子笑着說。
這時候一名騎兵突然勒住戰馬,面帶疑惑地向東南方向望去,他一停其他人也紛紛跟着停住。
“小王,你搞什麼!”黑瘦子厲聲喝道。
“首長,你看那是什麼?”小王擡手一指,衆人趕緊順着方向望去,東南方向的天空中,一道淡淡的塵跡正逐漸清晰,陽光下似乎有鋼鐵反光。
“不是騎兵,好像是汽車,但那裡沒有公路啊?”一名騎手舉着望遠鏡說道。
黑瘦子一皺眉,看了看旁邊那兩人驚恐的神色忙說道:“別管是什麼,趕緊走,加快速度進三原城。”
‘隊伍立刻動了起了,一個個騎手紛紛催動坐騎,向着不遠處的三原城縱馬狂奔,他們沒走出多遠,那道塵跡下的東西就已經清晰可見。”
“快跑,是中央軍的戰車!”孫胖子驚恐地尖叫一聲,整個隊伍立刻亂了起來,所有騎手都拼命鞭打戰馬,在一聲聲嘶鳴中雙方開始了以三原爲終點的賽跑。
“這是什麼戰車,怎麼這麼快?”黑瘦子邊跑邊看着遠處,那二十輛在冬季的曠野上,以超過五十公里時速狂奔的戰車,驚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關麟徵手下的。”孫胖子大冬天汗都冒出來了。他可是很清楚落在中央軍手裡,自己會是什麼結果。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戰車上,最後面一輛突然略一停頓,幾乎同時炮塔旋轉,炮口火光一閃,就在聽到炮聲的瞬間,一個巨大的火團在馬隊前方炸開。
“繼續前進。”黑瘦子喊道。
久經沙場的騎手們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着已經接近的三原狂奔,這時候被炮聲驚動的三原城門前,已經是一片混亂。
這裡沒有駐軍。只有一些地方上的民團。堵在門口收稅。一看這種情況趕緊慌亂地準備關城門。
孫胖子一看急了,趕緊掏出隨身的快慢機,一擡手二十發子彈全打過去,門前的民團嚇得立刻全趴下了。
護送他的騎手看了看黑瘦子。
“開槍!”黑瘦子點了點頭說。
幾十名騎兵立刻舉起馬槍。他們的槍法可好多了,儘管是在狂奔的戰馬上,正在關門的民團依然紛紛倒下,百多米距離瞬間即過,就在後面的戰車衝上公路的時候,馬隊也衝進了三原縣城。
二十輛戰車沒有絲毫停頓,緊接着跟在後面進了城,兩支隊伍立刻把這一座小縣城攪得雞飛狗跳,一看這陣勢。民團和警察嚇得全躲了起來,前面的騎兵在混亂的街道上暢通無阻地狂奔,反而後面的戰車沒有他們那麼自由,它們那龐大的身軀需要不時躲避驚慌的行人,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最前面一輛戰車上。後部翻板掀起來,隨車的步兵紛紛站在後面,在一個帶頭盔的少尉帶領下,舉槍向前面射擊,前面騎兵中,也有人回頭向後射擊,可惜在這種狀態下,基本上都是浪費子彈。
好在三原只是一座小縣城,總共也就千多米,幾乎可以說轉眼間就到了北門,因爲他們速度太快,守衛北門的民團,也剛剛把城門關上一半,緊接着就被一陣亂槍打得四散奔逃,衆騎兵風一樣涌出城去,迅速衝上了清河上那座據說明朝時修建的龍橋。
就在同時身後傳來爆炸聲,那兩扇半閉的城門直接被炮彈炸飛了,這情況可是不妙,見識了這種戰車的速度以後,誰都清楚根本不可能逃脫它們的追擊。
“首長,你們快走,我們留下來阻擊!”剛纔那個小王看着已經從城門洞裡露出炮口的戰車毅然說道。
“劉兄,這位小兄弟說得對,這樣我們都跑不了,以這些戰車的重量,肯定沒法直接過河,必須得有人在橋頭擋住他們,這是唯一的機會。”孫胖子忙說道。
“留下所有手榴彈!”黑瘦子一咬牙說道,他當然明白眼前的危險形勢。
所有人迅速把手榴彈都湊到一起,然後全部遞給小王和他旁邊兩名騎兵,數量其實也沒多少,這趟任務根本沒預備有真正的戰鬥,每人也就是帶三兩顆,加起來還不到五十,就靠這點東西想阻擊二十輛戰車,那簡直是天方夜譚,不過接受命令的這三人卻沒有絲毫猶豫,迅速翻身下馬,抱着手榴彈衝下河灘鑽進橋拱下。
在開闊的橋面上阻擊純屬找死,唯一的辦法就是躲在橋下往上面扔手榴彈。
其餘騎兵猶豫一下,緊跟在孫胖子和他那名同伴後面衝過了龍橋。
這時候戰車隊伍已經出城,在這裡他們就沒有了任何顧慮,最前面幾輛同時開火,炮彈紛紛在騎兵中炸開,幾名騎兵接連落馬,就在這時候躲在橋下的人也扔出了手榴彈,一個個威力不大的火團在戰車中間炸開,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大號的爆竹,這東西那點可憐的威力,對於全身裝甲的戰車來說根本可以無視,甚至一枚都滾到了戰車底下爆炸,也沒能對目標構成任何傷害。
看着即將過橋的敵人,和正在炮火中一個個倒下的戰友,小王急了,抱着一捆手榴彈,在後面戰車上步兵的射擊中衝上河灘,頂着密集的子彈向最前面的戰車撲去。
遠處殘餘的騎兵們,紛紛掉頭看着他那英勇無畏的身影,一個個發出痛苦的驚叫,孫胖子和他那名同伴倒沒顧上看這些,兩人現在正是逃命的緊要關頭。等以後有時間寫篇文章悼念一下英雄就可以了。
被迎面而來的子彈打得血肉模糊的小王,看着駛到面前的戰車,用盡最後力氣,拉響了手榴彈的導火索,就在戰車碾過他身體的一刻,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在火光中這輛戰車繼續前進,就在衆騎兵扼腕嘆息的時候,戰車猛然停住,一側的履帶鋪在了小王那殘缺的身體上。
“快走!”黑瘦子擦了一把眼淚說道。
龍橋並不寬,這輛戰車堵在那裡。後面的敵人根本無法過橋。然而他們帶着悲憤向孫胖子等人追去的時候。一名騎兵不經意間一回頭,卻差一點眼珠子都瞪出來。
原本應該被阻擋在南岸的敵人戰車,此時正一輛接一輛地從北岸的河灘上爬出來,然後帶着滿身泥濘繼續飈着超過五十公里的高速追過來。
看到這一幕。黑瘦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早就人困馬乏的騎兵們,自然不可能甩開步兵戰車的追擊,十幾分鍾後他們便不得不在前後夾擊的敵人面前停了下來。
十九輛戰車迅速圍成一個環形,十九座炮塔同時旋轉,後面防彈擋板全部打開,一百多支自動步槍全部對準中間的目標
孫胖子兩人臉色蒼白地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腿都不由得開始哆嗦了。
“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一個身穿中將軍服的中年人走出戰車,冷笑着說道。
“張蔚久?”孫胖子兩人眼睛立刻就亮了。互相看了看,然後毫不猶豫地跳下馬撲到張廷樞跟前。
“蔚久兄…”孫胖子剛說完,就被張廷樞一腳踹倒在地上,緊接着掄起從旁邊一名士兵手中接過皮帶,劈頭蓋臉得抽了起來。
“蔚久兄。你要體諒我們呀!我們也是爲了少帥啊!”孫胖子抱着頭在地上一邊打着滾一邊哭喊道,他那名同伴在一旁哆哆嗦嗦地悸若寒蟬。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張廷樞更上火了,這傢伙逃跑以後,東北軍內部矛盾更無處宣泄,被激怒的王以哲部下直接將怒火發泄到所有少壯派軍官身上,105師師長劉多荃誘捕殺死了少壯派將領高福源,然後調兵殺向西安,原本和中央軍在前線對峙的繆徵流也率部掉轉槍口殺向西安,要把所有參與計劃的少壯派軍官挖心祭奠王以哲,東北軍這個整體已經不復存在,原因就是眼前這傢伙敢做不敢當逃跑了,如果他不跑而是出來認罪,那麼東北軍內部的戰爭完全可以避免。
“爲了少帥,爲了少帥你們把整個東北軍全毀掉?爲了少帥你們去殺他最信任的大將?爲了少帥你們把他最後的一點家底一把火燒掉然後自己逃跑?”張廷樞越說越上火,直接掏出槍來要斃了他,幸好被旁邊一名軍官攔住了。
“謝謝兄弟,謝謝兄弟,兄弟貴姓,救命之恩末齒不忘。”孫胖子擦着臉上的血,帶着一臉諂媚的笑容說道。
“我叫蔣緯國,我爹叫蔣中正。”小蔣獰笑着說道。
孫胖子懵了一下,緊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張哥,這幫傢伙怎麼處理?”裝甲分隊指揮官沒管小蔣調戲孫胖子,而是湊到張廷樞身邊,看着被團團包圍的那幫騎兵說道。
黑瘦子帶着他的人,面色陰晴不定地看着他們。
“楊豐沒說?”張廷樞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老闆之前的交待是儘量別跟他們衝突。”指揮官低聲說道。
“那就直接走人!”張廷樞說道。
“明白”!指揮官說完拿起無線電喊道:“帶着犯人,立刻向西安撤退!”
小蔣立刻帶幾名士兵把孫胖子兩人捆起來,然後直接綁到炮塔上,十九輛戰車緊接着掉頭,撇下有點不明所以的黑瘦子和他殘餘的十幾名士兵,轟鳴着原路返回,在龍橋會和剛修好的那輛戰車駛向西安。
接下來的事情楊豐就沒什麼興趣管了,他玩這一出純粹是爲了向東北軍示好,正好負責行動的又是張廷樞這個東北軍老太子黨,在西安幫他傳遞一下善意還是很輕鬆的。
另外也順便小小拍了一下光頭佬馬屁,讓他兒子給他報仇,這無疑會令他很開心的。
“煥先兄能來我們這小地方,可以說讓兄弟感到蓬蓽生輝啊!”楊豐一臉熱情地迎接着他未來的參謀長人選。
黃百韜倒是表現淡然。他原本是在陸軍大學進修,突然接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命,的確有點不太樂意,要知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一個國防部銓敘的正經少將,跑到北平當這個肯定沒有任何發展前途的特派員,基本上也就跟流放沒什麼差別,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以後肯定不會缺錢花,可以說得失參半。
“楊先生。不知道我在保安師的具體工作如何安排。”在前往師部的車上。黃百韜問道。反正已經這樣了,索性既來之則安之。
實際上北方各軍裡面,像他這樣的中yang軍特派員,督導員。巡視員還是不少的,以前光頭佬還弄點親信試圖過來分化瓦解一下,可樂亭兵變以後他也就捨不得再把自己的好學生們弄來冒險了,現在基本都是些佬佬不疼舅舅不愛的雜牌邊緣人士在這裡養老。
“不急,你先在軍中熟悉一下,畢竟我這裡和中yang軍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不光是在我這裡,其他各軍中都可以轉轉,然後再跟孫撫民還有理查德參謀長他們一起抓抓軍隊訓練什麼的。等你完全熟悉了這裡的情況以後,我會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其實我想你也明白,雖說你是國防部調來的特派員,但實際上就是我從國防部要來的,而且還是拿我手下一名裝甲兵高級指揮官做交換。所以肯定會重用你。
另外在我這裡前途我不敢給你保證,但這個錢途你絕對是可以放心的,實際上像孫撫民幾個,我都是直接送給他們我在美國的公司股份的,現在孫撫民手中的股票價值已經超過百萬美元,只有你真心願意在這裡幹,待遇是不會低於他的,這可都是能留給子孫後代的東西。”楊豐說道。
這一點黃百韜倒是的確很意外,他只是聽說楊豐的手下待遇好,卻沒想到能好到這種地步,這樣看來離開中yang軍倒也算不上什麼壞事了,要知道他可不是黃埔系,即便是在中央軍裡面有好處也落不到他身上,而且他這個人在道德方面表現很好,以前那些吃空餉之類的活兒也沒怎麼幹,光靠國防部發的工資生活着實不易。
他的表情自然被楊豐看在眼裡,楊大老闆最喜歡的就是銀彈攻勢,雖然成本高一點,但效果顯著,他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收買不了的人,關鍵是看你出多高價碼,還有你出的東西是不是對路子,你要是告訴黃百韜我一個月給你開一萬法幣,指定沒有告訴他我一個月開你二點五公斤黃金管用。
安排好黃百韜,楊豐也接到了西安發來的電報,中央軍已經進城,這樣西安事變也就算是徹底結束了,至於後續如何處理,這個就不關他什麼事了,國內現在算起來也沒什麼可讓他操心的事情了,就連馬步芳和西路軍都停戰了,這傢伙的轉變很徹底,在明白自己旁邊那幾頭真正的餓狼以後,立刻和紅軍成了朋友。
不但停止了交戰,甚至還同意西路軍在酒泉建立根據地,隱約有跟他們搞聯盟的架勢,馬鴻逵進河西走廊以後,就賴在幾個被他佔據的縣不走了,馬步芳找他交涉,這貨就理直氣壯地說是來幫忙的,咱們都是兄弟,我不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負,我知道你好面子,抹不開這臉,所以你放心只要紅軍還在甘肅,你這忙我就幫定了。
馬步芳鼻子都差點被他給氣歪了,可攆又沒這本事,和紅軍打到現在,他手下的主力損失了超過三分之一,這可不是他拉壯丁拼湊的民團,這都是他起家的根本啊!
一想到這一點,馬步芳就想抽自己嘴巴子,你說自己當初到底是抽了什麼風?非跑去跟紅軍死磕,這他媽純粹賠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這邊已經暫時沒什麼事了,楊大老闆決定回去再進點貨,馬上就要到開春了,現在全世界都在等着他什麼時候把種子弄來,這兩年高產而且抗病能力強悍的轉基因種子,可是在整個世界範圍內引起瘋狂的追捧,無數的國家都期待着楊大老闆能夠開恩賣給自己點。
不過楊大老闆可沒這興趣,賣種子的利潤太低了,而且還一定的風險,萬一被這個組織那個組織盯上就不好了,這東西說白了就是一種武器,一種保護自己的武器,夠用就行,搞得太多也沒多大意思。
倒是日化產品得多搞點,不行就降降價,趁現在各國還沒打起來狠狠撈一筆,反正這東西在現代無論搞多少都不會有人在意的,甚至回去自己買個工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