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軍的戰況讓山室中武感到了一絲絕望,對岸的高炮打這些飛機,就像打他的步兵一樣輕而易舉,短短十幾分鍾裡,就看見頭頂的天空中一團團硝煙炸開,然後帝國的飛機一架接一架得往下掉。
陣地上原本因爲空中支援的到來而精神大振的日軍士兵們,臉色一個個又垮了下去,這時候第二旅已經衝到了陣地前面,絕境中的日軍倒也狠下一條心,一個個端着刺刀衝出陣地,反正躲在裡面還挨炮彈,攪在一起還不用擔心被炮彈炸。
這倒的確是最好的選擇,英勇的日本武士們一個個退出子彈,嚎叫着衝向敵人,這場景看得後面的山室中武很欣慰地點了點頭,但緊接着就換成悲憤了。
這些沒有武士精神的支那士兵,居然人手一把大口徑左輪,看着衝向自己的日軍,幾千人同時拔出手槍,毫不猶豫地就是一陣亂槍,先把日軍打得屍橫遍野,然後一部分人挺着刺錐上去補刀,另一部分人抽空用裝彈器換子彈。
楊豐的左輪都是自產的,本來就是用來免費發給自己手下工人自衛用,那還能不給軍隊用上?這些左輪都是11.43口徑,一槍下去不管打哪兒基本都廢了,從沒遇到過這麼奢侈的軍隊的日軍,這下子可是吃了大虧,轉眼間至少半個大隊倒在了陣地前面。
比左輪更狠的還有五六半那瘮人的刺錐,這東西太狠了,那不是刺刀,那就是放血器,隨便扎哪兒都是一個血窟窿。
一邊是刀刀要命的刺錐,一邊是抽空打黑槍的左輪。更要命的是面前這些對手身上的衣服似乎格外結實,刺到上身的刺刀根本扎不進去,哪怕刺到其他地方,刺刀的阻力也格外大,日軍士兵可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芳綸這種東西,這樣的白刃戰讓他們直接感到了絕望。恐慌迅速驅走了勇氣,就在天空中飛機差不多掉光的時候,地面的日軍步兵也開始了潰敗。
山室中武揮舞着軍刀,憤怒地吼叫着,即便是這樣也無法阻擋潰敗的士兵,最後連他自己也被亂兵裹脅下去,這一敗就收不住腳了,幾千人如趕鴨子般被攆進了開魯。
與此同時被阻擋在西遼河南岸的車輛分隊,也開始就近尋找木料。修復被日軍炸燬的橋樑,日軍只是把橋面炸斷一段幾米長的缺口,這個想修很容易。
橋修好以後重裝備源源不斷過了西遼河,這下子西線的林桂撐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聯軍後續部隊就會趕到,那時候他就必須面臨腹背受敵的危險,說有全軍覆沒的可能都不過份,西拉木倫河畔的日軍立刻向東撤退。跟逃到開魯的山室中武會和以後在開魯周圍佈防,然後兩個中將在城內向對無言唯有愁腸百結。
他們很清楚。進攻的中國軍隊手中光130重炮就至少四十門,至於其他口徑的火炮不計其數,何柱國從瀋陽兵工廠拉走幾百輛卡車的武器彈藥,這些東西除了挑點好的他自己帶走,又送一小部分給馬鴻逵做酬勞以外,其他全給了李杜。反正二十九軍和孫殿英又不要日軍的破爛,現在李杜手中火炮嚴重過剩。
可日軍手中火炮已經損失殆盡,就憑臨時構築的簡易工事,和一座殘破的小縣城,抵擋鋪天蓋地的炮火和十幾萬敵軍。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兩個傢伙也不顧臉面了,電報一封接一封催促菱刈隆趕緊派兵增援。
菱刈隆也急,長白山戰線上調不出人來,他只能從北方邊境線上調兵,可相距幾千裡就算有火車也不是短時間能到的,更何況就算來了又能怎麼樣?那總共也不過一個獨立混成旅團加兩個騎兵旅團,也就一萬多人投入到戰場恐怕也就是翻個水花而已。
再說正在進攻的聯軍也不可能給他時間,西線的李杜幾乎是緊跟着林桂的腳步追到了開魯,在會和南線的第二旅之後,十幾萬大軍,數百門各種口徑的火炮開始向開魯外圍的日軍防線進行覆蓋式的炮擊,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的炮火準備後,十幾萬聯軍如潮水般淹沒了日軍陣地。
這樣的戰鬥已經沒有抵抗下去的意義,林桂二人無可奈何地下令撤退,不足一萬五千殘兵丟棄開魯後向通遼撤退。
攻入開魯後聯軍停止了腳步,實際上打到這裡也已經是他們的攻擊極限了,畢竟所有物資都要輾轉千里運來,而且重火力平推雖然效果驚人,但消耗也是驚人的。
開魯的失守實際上也在菱刈隆意料之中,他並沒有苛責林桂二人,第五和第十一師團的殘兵連同趕來增援的兩萬滿州國軍,在通遼重新佈置防線,退到建平的第六師團在老哈河東岸佈置防線,承德的第八師團分別在圍場和黃土樑佈置防線,這實際上就等於承認了楊豐的軍事分界線,當然談判桌上還是要糾纏一下的。
日本方面的要求是,恢復到戰前態勢,赤峰和開魯不能給東北光復軍,但可以雙方都不駐軍,不但如此從西拉木倫河向南,赤木倫河向東都做爲非武裝區。
這一點楊豐是堅決不同意的,到嘴的肉不能吐出來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談判再次陷入僵局,不過日軍也無力反攻,就算把北線三個旅團調來,他們也無力反攻,按照菱刈隆的預計,最少再增加四個師團,纔有能力把聯軍打出去。
這個數字已經很保守了,要知道第四,五,六,十一這四個師團,湊湊也就能算兩個師團,第六,十一兩個師團都損失過半,第五師團損失超過三分之一,第四師團只跑回來一個聯隊,其餘人馬包括師團長建川美次都下落不明。
但再增加四個師團以後,就超出楊丰容忍的底線了,他是不會眼看着熱河境內聯軍被攆出去的,那時候撕破臉直接參戰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長城線上不算中yang軍兩個師,他能夠動用的至少還有七個師。而察哈爾境內還有四個師沒動,這十一個師的兵力一旦加入戰場,新增加的四個師團就不夠看的了,如果繼續增兵的話那就是日本傾全國之力,來爭奪這片用楊豐的話說窮山溝了。
那才叫腦子被驢踢了呢!
事實上這時候日本政府已經明白了,接受楊豐的條件。是解決目前困境的最好方法,擴大戰爭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實在不明白,貴方究竟在糾纏什麼,吃到嘴裡的肉誰也不會吐出來,我們打下了赤峰和開魯,那麼赤峰和開魯就是我們的,你們有能力再奪回去我們也絕對沒有怨言。”在談判桌上楊豐趾高氣揚地說。
“楊先生,區域劃分問題我們可以暫時擱置,我們現在可以先討論互相停止軍事行動的問題。”有吉明說道。
楊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會承認東北光復軍佔領開魯和赤峰,但卻會默認。
“這一點我們倒是沒有意見,但雙方之間的停火必須在國際監督下,我提議邀請國聯派遣一支軍事觀察團來監督東北光復軍同貴國軍隊之間的停火,或者由國聯再派遣一支維和部隊也可以。”楊豐說道。
聽到維和部隊四個字,土肥原的嘴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對楊豐在冀東那支維和部隊可是刻骨銘心,一個大隊被毒翻的場景歷歷在目。
讓李杜的東北光復軍和抗聯性質由日本人宣傳的土匪。正式上升爲不甘壓迫,追求自由。而且受國際社會承認的正義武裝,這一點是楊豐的既定原則,反正短期內收復東北沒有任何可能,那就把東北的水徹底攪混,把各方實力都拉進來,而且拉進來的勢力越多越好。讓熱河的形勢越複雜越好,把這裡變成一個緩衝區。
“楊先生,我認爲沒有必要這樣做,大日本帝國一向信守諾言。”有吉明說道。
楊豐忍不住嘿嘿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大使閣下,貴國政府的誠信問題。我們就沒有必要討論了,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反正沒有國聯的介入,我們是不會同意停戰的,而且我必須說明一下,最多五天的時間,如果五天後這件事還沒有明確結果,那麼我們就會進攻承德。”
“楊先生,日本並不是國聯的成員,我們無法要求國聯做什麼。”有吉明忍着怒火說道。
“這個沒問題,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我在歐美還是有一點影響力的,相信由我替你們雙方向國聯進行呼籲,他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楊豐忍着笑說道。
國聯巴不得有這種好事呢!九一八時候英國人便提出由國聯組建維和部隊進東北,只不過日本人堅決不同意,後來甚至爲了東北直接退出國聯,現在卻求着國聯出兵,那英美法這些早想把手伸進東北的傢伙還不樂死?
“楊先生,還有一件事,我們希望貴方釋放戰俘,歸還我軍陣亡士兵的遺體,還有第四師團長建川美次將軍,如果他不幸戰死,希望你們能夠歸還他的遺體。”有吉明沒有糾纏這個問題,真正有能力反攻的時候,一支小規模的維和部隊不會有任何影響,但建川美次的問題必須解決。
“大使閣下,我可以用人格向您擔保,我們的確沒有見到建川將軍,而且貴方陣亡人員中,我們也同樣沒有找到他的遺體,如果以後我們遇見了建川將軍,一定會像對待客人一樣招待他,然後恭送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楊豐一臉真誠地說。
他這話確實是真的,因爲建川美次現在還在鑽山溝呢!連續多日緊張的逃亡,讓他看起來頗爲落魄,再加上身材比較矮小,不到一米五的建川將軍看起來就像個瘦小的乞丐。
“將軍,再往前走最多兩天我們就可以到達圍場了。”和他一起的渡邊上尉說道,他身上帶着軍用地圖,所以這段時間纔沒有走錯路。
“吆西,回去以後我不會忘了諸君的。”建川美次很欣慰地對上尉和另一名士兵說道,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建川心裡卻一片苦澀,回去以後自己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一個師團幾乎全軍覆沒,這在日本歷史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做爲師團長的他切腹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可他實在提不起這樣的勇氣,再說他的佩刀也沒了。
“回去以後我一定會切腹的,我只是沒有刀而已,一個真正的武士必須用刀來切腹。”他暗中對自己說,他已經不只一次這樣說了。
“將軍。前面有戶民居!”負責到前面探路的士兵跑回來,一臉欣喜地說道。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現在天上正下着雨,被淋溼的身體陰冷徹骨,一間遮雨的小屋,一堆溫暖的篝火,無疑是最期待的東西,一箇中將,一個上尉。兩名士兵立刻向民居方向走去。
這是一座獨立的小院,建在一處山坡上,幾間茅草房,四周一圈籬笆,裡面種滿青菜,一條土狗正趴在窩裡狂吠,院子前面開了點荒,一尺高的玉米苗在雨中青翠欲滴。看上去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一間屋子頂上裊裊炊煙繚繞。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露出欣喜的表情。不過也不能放鬆警惕,山民一向都很彪悍的,兩名士兵端着步槍在前面,中間是拿手槍的渡邊上尉,後面是建川將軍,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但緊接着他們就放了心,一個穿着樸素的少女正從廚房走出,看來是想喝狗,一看他們立刻嚇得驚叫一聲跑進中間的屋子。
建川將軍立刻聽到上尉咽口水的聲音,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些年輕人總是這樣精力旺盛。
少女跑進屋裡以後,從裡面緊接着跑出一個老頭,一看都快到門前的建川四人,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上前。
“幾位太君,您這是上哪兒呀?”老頭一副標準良民的表情,滿臉老輒子如菊花綻放般弓着腰說道。
“快快的做飯,收拾房間,將軍閣下需要休息。”渡邊上尉用生硬的中國話喝道。
“馬,馬上就好,快,快請將軍進屋,小蘭趕緊給太君燒茶,做飯!”老頭被將軍這兩個字驚得說話都不利索了,結結巴巴地說完趕緊誠惶誠恐地把建川四人請進屋。
“你的,大大的良民!”建川拍着仰頭拍着老頭肩膀滿意地說。
“良民,絕對良民!”老頭爲了適應他的高度,把腰弓得更低了。
進屋以後又是擦桌子,又是擦凳子,然後畢躬畢敬地把建川請上座,那名少女紅着臉,在渡邊上尉貪婪的目光中把茶壺茶碗端上來。
建川四人空着肚子喝了點熱茶,身上立刻暖和起來,飢餓的感覺就更明顯了,好在小姑娘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端上四個菜來,兩葷兩素油汪汪配上紅紅的辣椒看得建川等人食指大動,老頭緊接着起身進裡屋,又抱出一個酒罈子來。
“自己家釀得酒,不是什麼好東西,給將軍大人和各位太君解解乏。”老頭一邊倒着酒一邊說道,的確不是什麼好酒,酒色渾濁但味道還是很濃郁的。
“諸君,滿飲此杯,慶祝我等終於脫離險境!”建川將軍連吃幾口味道同樣濃郁的不知道什麼肉,非常欣慰地端起酒碗,對三個一路保護他的部下說道。
“刊拍!”渡邊上尉和兩名士兵立刻站起身激動地喊道。
看着四人喝光碗中的酒,老頭的笑容更加諂媚了,忙不迭地給他們再次滿上。
喝了點酒的渡邊上尉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你的,換花姑娘的!”
“她做飯,做完飯再來伺候太君。”老頭笑着說道。
“渡邊君,先吃飯!”建川說道。
“嗨!”渡邊上尉忙答應一聲,剛把筷子伸向面前的盤子,忽然眼神有些迷離,手也哆嗦起來。
“將軍,這酒好像有點上,上頭!”他話剛說完,便一頭撲倒在桌子上。
“你的!”建川美次立刻意識到了不對,猛然站起來,衝滿臉堆笑的老頭吼道,剛說完就看見面前這幅笑容越來越模糊。
“瑪的,一箇中將,老子這回可是發了!”看着桌旁東倒西歪的四個人,老頭的腰立刻挺直,興奮地搓着手,用看金子一樣的目光看着建川美次肩膀上的兩顆星。
“爹,這個老鬼子是中將?”小姑娘也從廚房跑過來,蹲下身子好奇地看着建川美次。
“那還有假,中將師團長,估摸着這就是到處找不着的那個建川美次,幸虧你發現得早,要不然咱們還弄不倒他們。”老頭獰笑着說。
“去,趕緊找繩子來,你再老營那邊送信,有這份大禮咱們寨子就可以挺直腰桿去多倫投孫老殿了。”老頭接着說道。
建川將軍非常不幸地一頭扎進了一夥土匪在外圍的暗樁,熱河的土匪絕大多數都跟孫殿英有勾達,畢竟他現在已經成爲全國土匪的偶像,第四師團的殘兵有數千人進了山,孫殿英早就向各路土匪下達了指示,直接就是明碼標價一個日軍俘虜五十美金,軍官價格根據軍銜調整,而且特意點明這裡面可能有一箇中將,楊大老闆開價一萬,所以當被蒙汗藥迷倒的建川中將醒來的時候,已經像牲口一樣被裝在麻袋裡,然後扔在了馬背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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