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要盤不,大姐,哎?不要拉倒你別罵人哪!我呸,什麼素質!”
“大媽您好,大媽您要盤不,啥?要瓷的?還要印花的?這個真沒有,大媽您慢走……”
“哎,大哥,大哥要盤不大哥,國外原裝正版內涵盤,一女戰四男,內容特豐富!”
荊陽市湯圓縣內的紅燈區,一個外形打扮誇張詭異的年輕男性殺馬特,正不遺餘力地向來往的行人兜售盜版光碟,細看此殺馬特相貌還算清秀,白面無鬚,鼻樑挺直,薄脣棱角分明,只是一對賊溜溜的眼睛破壞了五官的整體美感,再加上頂着一腦袋染成五顏六色的鸚鵡頭,廉價的髮膠味兒隔着老遠都令人感覺刺鼻難耐,一身鑲滿了閃亮鉚釘的地攤貨牛仔服,更是無形中拉低了整個人的檔次,所以很少有受不住誘惑的猥瑣男停下來搭訕兩句,間或買走一兩張殺馬特貼身藏好的光盤,然後行色匆匆地融進人流,漸行漸遠。一些打扮入時的時髦女郎則嗤之以鼻,像厭惡一隻流浪狗般遠遠避開了事。
“呦呵,小雜毛膽子挺大啊,賣假光盤糊弄完老子還敢來在這兒不走,真有你的,想跑,你給我回來吧!”
一個膀大腰圓的光頭從街邊的一個按摩室裡晃着上身蹩出來,剛罵了兩句,殺馬特見事不好就要溜之大吉,無奈光頭身高腿長,兩步衝到殺馬特身後,拽着後衣領將其拎了起來。
“大,大哥,您老有啥吩咐,我沒得罪過您哪!”殺馬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嘴裡散發出一陣濃烈的大蒜味,差點把光頭薰得背過氣去。
“沒得罪我,你個小網吧蛋,唬人唬到老子頭上來了,你也不滿縣城去打聽打聽,我虎爺是個什麼角色,敢賣假光盤給我,還特麼什麼一女戰四男,老子回去一看是大話西遊,你小子活擰歪了吧!”
要說虎爺在湯圓縣裡還真叫得出一號,單說這個紅燈區裡大大小小上百家按摩室,幾乎都有虎爺的乾股,手下也豢養了幾十號打手,個頂個都是敢打敢衝的狠角色。近幾年來房地產市場火爆,樓房價格日新月異,縣城裡到處拆遷建樓弄得烏煙瘴氣,虎爺便迎來了自己生意的上升期,帶着一干手下到處幫助開發商搞暴力拆遷,迅速積累了大量的財富。
江湖財,江湖了。虎爺發家以後並沒有忘記跟着自己混飯吃的兄弟們,於是用手裡的錢半買半搶了幾十家按摩室交給手下打理,自己則當起了逍遙老大,除了每隔一段時間要去荊陽市裡換回一批新面孔的按摩小姐以外,虎爺幾乎從來不邁出縣城半步,不過據說最近虎爺又迷上了翡翠原石,不僅註冊了一家規模不小的原石交易中心,而且生意還做得有聲有色,真正踏入了成功生意人的圈子。
外表收拾得再幹淨的狗也改不了吃屎的天性,天生喜歡吃江湖飯的虎爺依舊喜歡自由刺激的地下社會生活,一有時間就轉悠到一班老兄弟控制的街面上胡混,這不,閒來無事的虎爺興致大發,剛從眼前的這個殺馬特手裡花十五塊錢買了一張光盤,準備到按摩室裡找個小姐助助興,沒想到碟片一播出來,居然是一部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大話西遊,大怒之下的虎爺不顧已經脫得光潔溜溜的小姐堅決抗議,拎着提到一半的褲子就衝出來找這小子算賬了。
“小崽子,給老子解釋一下一女戰四男是怎麼回事,老子就饒了你,就是這麼個玩意兒?”虎爺氣得短粗脖子上的粗金鍊子一直有節奏地律動不休。
殺馬特哆哆嗦嗦道:“大哥,孫猴子師徒四個都是男的,就觀音姐姐是女的,這不純粹的一女戰四男麼,我是個正經的生意人,大哥你誤……會……我……”
在虎爺一雙噴火大眼的怒瞪下,殺馬特的解釋越來越蒼白無力,最後終於低下頭屈服了:“大哥我錯了,我在鄉下實在是吃不上飯了,這才自己跑出來幹這些事,我知道錯了,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兄弟一碼吧。”
“小崽子還敢狡辯,我揍死你,嗯……”
虎爺張開五指,板磚大小的巴掌剛要扇在殺馬特的臉上,突然停了下來,心道:“鄉下來的小崽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就能在這條街上騙了這麼多人,還算機靈,看起來長得也不賴,難得的是從鄉下來的,年紀小好控制,正好老大吩咐下來的活兒還缺不少人,嗯,不錯,不錯……”
想到這兒,虎爺頓時覺得被騙走的十五塊錢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放下殺馬特,擠出一副比哭墳頭還難看的笑臉,先盤盤底細:“小子別怕,虎爺是道兒上的老前輩,不會跟你一個崽子爲難,這事兒就這麼算了,你老家是哪兒的?”
“謝謝大哥,我老家在冬屏縣下里八鄉溝幫子村珠窩屯最北頭大院,門口有一棵大榆樹下面拴着一隻黃狗叫大黑。我爹媽以前都是種地的現在去了南方打工……”
“閉嘴!你他孃的話嘮是怎麼着,你叫什麼?”虎爺有點跟不上殺馬特的節奏。
“大哥,我叫錢多多,人民幣的錢,富裕的多。”
虎爺大驚:“哎瑪,你爹媽比我還特麼沒文化,看你這名兒取的!嘔……”
“崽子,實話告訴你,你做的這件買賣是賺不來大錢的,虎爺今兒高興,看你小子挺機靈的,不如以後就隔着我混,也不用你出去打打殺殺,就幫我看看公司生意,虎爺也是正經生意人,虎爺給你臉,你要是敢兜着,就先去我的公司當個保安,慢慢做起,幹得好的話虎爺自然會有大事交給你去做。”
虎爺在江湖上半輩子不是白混的,先給殺馬特一個無關緊要的位置,然後慢慢打聽他的家世背景,行的話就用,犯忌諱的話就趁早打發他滾蛋,反正只讓他做保安也接觸不到什麼秘密,正是兩全其美的好招數。
殺馬特聞言大喜,對着王霸之氣四溢的虎爺咕咚一聲跪了下來:“謝謝大哥,哦不,謝謝虎爺,從現在開始,您就是多多的大恩人,我一定好好幹,不給您丟人。”只是殺馬特磕頭磕得挺響,一副士爲知己者死的感激模樣,眼底卻迅速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狡詐得意之色。
虎爺老懷大慰,和藹地一把拉起殺馬特,笑道:“既然相識了就是一家人,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趙大虎的好兄弟,等會我先帶你去收拾收拾,把你這一身屍皮子扒掉換了,再洗個澡剪剪頭髮,你這打扮太特麼瘮人了,虎爺看着噁心!還有,以後我就叫你小錢,別總多多多多的,是個人都倆肩膀扛一個腦袋,你多什麼多,別愣着了,走吧!”
“虎爺!”
“嗯?”
“跟您混有五險一金嗎?”
“……我操!”
“虎爺別打了,我錯了虎爺,嗚嗚嗚嗚,別打了……”
沒錯,千人煩萬人恨的鄉村非主流殺馬特錢多多,正是荊陽警校的少女殺手凌陽同學。
天台事件的第二天一早,凌陽就急急忙忙趕回家裡,看到居住了十幾年的故居果真如秦璐所說一樣,業已人去房空,連根雞毛都沒留下,大驚之下的凌陽沒敢到鄰居家多打聽,又立刻折返回荊陽市公安局檔案管理處,在跟管戶的桃花眼女警熱聊了兩個小時以後,凌陽發現自己真的徹底變成了錢多多。凌陽不得不感嘆國家機器能量的龐大,因爲他發現就連自己在互聯網上實名註冊的一些網站會員都被屏蔽了,看來那個小娘皮真的沒有騙自己,無論任何個人和普通國家部門,都不可能擁有如此能力,自己被坑到了谷底,完全淪陷。
“好吧,生活就像一場轟轟烈烈的被強姦,不能反抗,就好好的享受吧!”凌陽一聲嘆息,臉上卻浮現出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心寒的狠厲,狠狠一拳砸在老宅門口的一顆榆樹上,可惜那棵榆樹已經生長到碗口粗細,卻被凌陽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拳,硬生生從中間攔腰砸斷。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後,凌陽才頹然朝村子外面走去,根本不忍不回頭,背影被夕陽拉伸得又長又細。
直到凌陽淒涼的背影只剩下米粒大小的黑點,最終消失在村口公路處的轉彎,凌陽居住了十幾年的老宅後面,轉出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面目依稀跟凌陽有幾分相似,鬚髮花白卻紅光滿面,望向凌陽離去的身影喟然嘆息,目光復雜而迷離:“沒想到這孩子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這就是命,是我們凌家的命啊!”
老者的身旁有一位身形高挑的美女,本來一直面色恭敬,雙手虛着攙扶住老者的一隻手臂,正是昨晚在警校天台上設圈套往死裡坑凌陽的秦璐。秦璐聞言一臉赧然:“老爺子,您說這話就是怪我了……不過自從凌叔叔他們經歷的那場大戰以後,組織裡的異能者幾乎死傷殆盡,實在是找不到可用之人,您的年紀又……唉!第三代異能者也一直沒有人覺醒,凌陽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老者頗有深意地側過頭看了美女一眼:“雖然我一直都沒有讓凌陽接觸過這個圈子,他對自己的能力也絲毫不知,不過這個孩子的天份確是高得嚇人。出去磨練磨練也好,總比畢業後蹲在一個街道派出所裡庸碌終老的要好,你說是不是,孫媳婦兒!”
秦璐聞言俏臉飛紅,跺着腳嬌嗔地瞪了老者一眼:“老爺子您說什麼呢,您怎麼知道我和那小子……哎呀,您不會是對我使用了讀心術吧!”
“非也,非也!”老者整個人的氣質爲之一變,從一個閒雲野鶴般的世外高人一下子轉變成猥瑣老頭,眯起眼睛乾笑到:“我老人家怎麼會幹出這樣不着調的事兒,對你一個小輩還用什麼讀心術啊。只不過我看你胸前的大小形狀和堅挺程度正好符合我那個乖孫兒的胃口,十有八九是被他給拿下了……哎你怎麼打人哪,組織上沒教給你尊敬老人的傳統美德嗎?哎你別動傢伙呀,乖孫別走,快回來救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