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凌陽帶着小五和大偉,三人鬼鬼祟祟地走近一家高檔賓館,左右查探一番,確定沒有特殊情況,這才昂首挺胸地推門進入大廳,在服務生的引領下來到了1408房間。
老戰兄弟和程二偉已經在房間內等候多時,三個人也是分兩夥兒分批入住,因爲白天的動靜鬧得太大,衆人好不容易纔甩脫了身後的執法車,豪哥生怕引起警察的注意,連車都不敢要了,隨手低價賣給了一家黑修配廠,幾個人分成三組,分別在城區繞了幾個圈子,這才電話聯繫預定了酒店房間碰面。
“豪哥和小白呢?”凌陽推門進屋,看見少了兩個人,以爲豪哥和小白還沒到。
老炮撇撇嘴:“他倆出去買車了,咱們一共就兩輛車,這一輛剛賣,老爺子開走的那輛估計也凶多吉少了,在省城這塊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這麼多人沒有車用怎麼辦?”
一提起“車”字,凌陽氣就不打一處來,漲紅了臉指着老炮的鼻尖,口沫橫飛地咆哮道:“你們還有臉面對我,還站在那兒裝沒事兒人一樣,你們這些大傻比都是豬腦袋嗎?你們賣車的時候難道忘了後備箱裡還有個人嗎?要不是老子拼命地用腦袋撞鐵皮,拼了命弄出點兒聲響,你們差點把我買一贈一賣給收破爛的,你們看我這滿頭大包,每一個上面都寫滿了我的血淚史……”
老炮一看凌陽磨嘰起來沒完沒了,趕緊一個爆慄敲在凌陽的頭上:“行了,別嚎了,你受那點委屈算個屁,還是先研究研究怎麼找到老爺子吧!”
提到老爺子,凌陽也沒心情胡鬧了,垂頭喪氣地坐在一屁股坐到牀上,歪着頭沉默不語。
房間裡的氣氛十分沉悶,大偉二偉心裡掛念爺爺,更是急的滿屋子團團轉,剩下的人則把目光聚焦到凌陽身上,企盼凌陽肚子裡壞水一冒,多少能想出個主意來。
饒是凌陽狡詐多智,此刻也束手無策。本來省城就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盤,何況如此多的人口,如此大的城市,想要尋找一個刻意躲藏的人談何容易,何況老爺子還是帶着有去無回的決心,怕帶累了別人,故意一個人前去找東哥拼命,行蹤更加難測。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個辦法!”凌陽擡起頭,雙眼佈滿血絲:“既然我們已經知道老爺子是去找東哥拼命,那麼我們就不用大海撈針一樣去找老爺子了,我們乾脆就盯住東哥的行蹤,早早晚晚老爺子一定會現身的!”
……
黑夜已經拉開了序幕,城市裡到處霓虹閃爍,把無數的高樓大廈映照得如同隱藏在暗影中的怪獸,街上的行人不減反增,熙熙攘攘的人羣喧譁着出入每一個燈紅酒綠的夜場,酒精和女人,菸草和奢侈品,無一不刺激着瘋狂的人羣,似乎在進行着世界末日前最後的一場狂歡。
程紅軍盤膝端坐在牀上閉目養神,耳邊傳來逐漸變大的喧譁聲,透過眼皮傳遞到眼球的光感也越來越暗淡,程紅軍耳聰目敏,心裡約摸着時候差不多,輕輕從牀上跳了下來,簡單的整理一下衣服,掛上房門後左右看了看,沿着走廊盡頭的木質樓梯閃出了旅館,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點響聲。
東哥是省城的名人,開發樓盤的初期,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止一次地接受過記者的採訪,登上過省城的報紙和電視臺,程紅軍有心算無心,用一下午的時間早已經做好了充分的調查,把東哥的樣貌深深刻印在心裡。
程紅軍手裡攥着一張皺巴巴的舊報紙,報紙上隱約可以看清半張人臉,西裝領帶,嘴角挑着一絲成功人士特有的、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正是登報的東哥。程紅軍用力地捏着掌心的報紙,骨節微微泛白,如果細看的話,程紅軍的指尖處居然閃爍着一小團微弱的白光。
程紅軍看似沿着馬路毫無目的行走,眼神卻一直瞟向自己指尖的白光,這團白光明滅不定,隨着程紅軍不停地改換前進的方向,白光時而消失,時而出現,忽強忽弱。最終,程紅軍臉色一鬆,終於鎖定了一個方向,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每前進一步,那團白光就更盛一分。
如果有異能組織的人在場,一定會對程紅軍所展現出的能力驚訝不已。因爲老爺子赫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追隨者”。
“追隨者”在異能者中的數量非常稀少,一直都是各股異能勢力爭取的對象。追隨者的異能用途十分巨大,這一類人可以通過目標人物的體貌特徵進行感知上的遠距離跟蹤,像程紅軍這種純粹的血脈更是可怕,一旦鎖定了目標,只要接觸到目標人物使用過的物品,或是從各種渠道獲得目標的特性,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都可以單純通過感知異能找到目標的具體方位。
眼下,程紅軍僅僅依靠東哥登載在一張舊報紙上的肖像,通過簡單的搜索,就鎖定了東哥所在的位置,隨着程紅軍前進的腳步越來越快,老爺子指尖上的那團白芒隨之越來越耀眼,最後終於像一顆日光燈泡一樣,光芒大盛。
程紅軍一直用那張舊報紙裹住自己的手掌,那團白光看上去就像塞在報紙裡的一隻手電筒一樣,程紅軍最終停下腳步,望了望街對面一家喧囂吵鬧的酒吧,只見酒吧閃爍的燈牌上赫然刻印着四個大字:金碧輝煌。
金碧輝煌是酒吧的名字,當然也是東哥名下的生意,酒吧的營業場所是一棟三層高的獨樓,這在寸土寸金的省城可是一份不小的產業。酒吧內的整個裝潢極盡豪華之能事,從頭到尾都裝修成西方黑鐵時代的古典風格,哥特氣息濃厚。
酒吧的一樓對所有客戶營業,室內按照美國西部的樣式擺放着四圈長長的吧檯,高腳凳隨處可見,有穿着火爆的應招女穿梭在人羣中,手裡的托盤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烈酒,不時朝酒醉的揩油男人拋下一個故作嬌嗔的媚眼,然後扭着水蛇腰款款離去。
吧檯的正中央是一個鋼鐵顏色的巨大舞臺,舞臺上常年有當地的地下搖滾樂隊駐場演出,整齊的金屬段子,蠻牛一樣的鼓手,披散着漆黑長髮的吉他手,身體上到處是釘子和穿環的歌手,後朋,硬核,英倫,你方唱罷我登場,把酒吧的氣氛一次次推向高潮。
就是這樣一個省城流行的前沿陣地,卻闖進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穿着樸素,滿面皺紋,渾身散發出淡淡泥土腥味的農村老爺子,拎着一張舊報紙,顫巍巍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