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後悔了,而且是腸子都悔青了的那種。
凌陽一直都知道女人逛起街來十分兇殘,不過許冰這種逛街方式還是第一次見到,豈止是兇殘那麼簡單,簡直是慘絕人寰。兩個人從早上一直逛到中午,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的凌陽身上就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裝袋,就像一個能夠自行移動的人形購物車。
“許醫生,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先把東西存起來吧,我實在是扛不動了!”凌陽好不容易從一大堆塑料袋裡探出頭來,伸出舌頭喘着粗氣懇求道。
“什麼?啊,好吧。”許冰左手端着一杯奶茶咕咚咕咚喝得正歡,時不時地拎起右手裡攥住的一根糖葫蘆舔上兩口,嬌俏地嘴角掛着一小塊糖稀。凌陽不禁惡趣味地在腦海裡自行將糖葫蘆換成了自己的二弟,無比猥瑣地苦中作樂。
許冰不好意思道:“我都忘了給你買衣服的事了,那咱們就先存包,然後去男裝專賣,哎對了,我身上的現金花光了,咱們先找個提款機取點錢。”
凌陽大汗,亦步亦趨地跟着女醫生走向不遠處的提款機,放下身上的東西剛想捶捶發酸的腰背,就看到許冰回過頭撅嘴道:“提款機顯示機器故障,咱們換一個吧。”
“什麼?這麼巧?”凌陽大怒,心想拿着這麼多東西找下一個還不得活活累死,於是猛地撲過去,趴在提款機上鼓搗起來。剛敲打幾下,提款機的插卡口處傳來一陣機器運轉的轟鳴聲,許冰剛剛插入的銀行卡一下子被彈射出來,正好擊打在凌陽的額頭上。
凌陽哎呦一聲跌坐到地上,心裡一陣怒罵,暗中詛咒這臺該死的提款機怎麼不當場爆炸。只不過凌陽渾然沒有注意到,當自己心裡升起剛纔那個念頭的時候,凌陽的雙眼瞳孔一陣緊縮,居然逆時針地緩緩轉動了一圈,已經有兩道有了形質的微波從瞳孔傳出,下意識地執行了凌陽大腦中傳輸的指令,不着痕跡地爆掉了提款機內最核心的芯片。
如果有熟悉異能者能力的人在場的話,一定會被凌陽暴露出的能力驚呆,因爲凌陽無意中展現出來的,赫然是標準的“操控者”能力,遠遠超出了“讀心者”的異能範圍,在異能者中,能夠同時擁有兩種異能的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凌陽,絕對是一個亙古未有的怪胎。
凌陽哪裡知道短短的時間裡,會在自己身上發生如此複雜的一幕,只當是提款機在此刻展現出無比高尚的共產主義精神,機身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煙後,數不清的紙幣源源不斷地從出鈔口朝外飛散噴射,驚呆了的凌陽被赤紅的百元大鈔糊了滿頭,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喃喃道:“這回玩兒大了,這特麼不搶銀行了麼?”
身爲一個愛美的女人,許冰的想法顯然更加的另類,自怨自艾地想道:“我長得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男人都不喜歡我也就算了,媽的提款機看見我都吐,還讓不讓人活了。”
“銀行發福利了,大夥兒快撿哪!”一個看熱鬧的大媽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一聲開始撿拾地上的紙幣,在她的帶動下,一大羣人迅速加入了這場盛大的狂歡,瞬間將失神的許冰擠出人羣,順便將呆坐的凌陽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海洋之中。
“別,別搶了,奶奶的,你給我鬆手,這是我的私人物品……哎,誰特麼的掏我褲兜,我沒錢,沒錢……我靠,趕快鬆手,你抓住我二弟了,別拉,別拉呀,疼……哎瑪,別扒我褲子,我沒穿內褲啊……”
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凌陽同學,不僅沒有撈到任何甜頭,反倒被瘋狂的人羣扒了個精光,身上的包裝袋被撕得粉碎,物品散亂各處,附近的巡警匆匆跑過來控制局面,人羣轟地一聲散去,只看見一個頭發凌亂的果男光着腚弓腰倒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二弟,身上到處是大小不一的淤青,場面慘不忍睹。
“呀,怎麼是你?”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不是我!”凌陽心想這回丟人丟大發了,趕忙捂住自己的臉以免被熟人認出來。
“就是你,你怎麼弄成這樣……哎呀,你還敢耍流氓!”說話的正是聞訊趕來的兩個巡警之一,曾經在交警隊裡爲凌陽做筆錄的蘋果臉小女警,沒想到這次卻以這樣的方式見面,看到凌陽痛苦地捂着臉倒地不起,身下的二弟則搖頭晃腦地跟自己打了幾個招呼。
“搶劫提款機,煽動羣衆鬧事,還敢跟警察耍流氓,你小子膽子真大!”高個子男民警怒從心起,揪住凌陽的胳膊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怒吼道:“跟我回所裡一趟,看這次不判你個十年八年的!”
“先讓他把褲子穿上……”出於職責,小女警不得不跑過來架住凌陽的另一隻手臂,順手將一副鋥亮的手銬拷在凌陽的手腕上,一邊羞澀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怯怯道。
無奈凌陽的褲子早就被撕成了碎塊難以蔽體,許冰只好脫下自己的外衣,紅着臉圍在凌陽腰間,一陣冰涼滑膩的觸感從腰間傳來,凌陽居然不合時宜地硬了,昂首挺胸的二弟透過薄薄的外套高高支起,就是不肯縮回去,男民警只好使勁按住凌陽的腦袋,壓住他彎下身子遮掩着朝警車走去,許冰則跟在後面忙不迭地解釋着事情的經過,場面混亂不堪。
直到警車鳴笛離開,一個看熱鬧的老大爺才顫顫巍巍感嘆道:“以前看電視裡抓壞人的時候,都是用衣服矇住壞人的頭,這傢伙可好,直接蒙屁股上了,這娃子得犯了多大的罪啊!”
血淋淋的事實證明,凌陽根本不適合做一個臥底,因爲臥底都是神秘而低調的,但是倒黴的凌陽已經不止一次地將自己暴露在風口浪尖之下,無從遁形。一直在背後默默觀察凌陽表現的秦璐在聽到彙報後恨得咬牙切齒,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思慮再三後還是猶豫着放下了手裡的電話,通往縣公安局的號碼只撥到一半,冷聲道:“恆運公司跟縣裡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我們貿然插手的話很容易暴露,如果他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的話,我們要他也沒有任何用處了,先靜觀其變吧,還有!”
秦璐惡狠狠地揮舞着小拳頭:“等這次風波過去以後,讓我們的人扮作混混,把那個可惡的傢伙堵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狠狠揍一頓,狠狠地揍!”
此時,凌陽卻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多麼令背後的組織緊張和揪心,正裹着毛毯蹲在派出所的暖氣片旁,優哉遊哉地喝着紙杯裡的熱水,時不時偷眼打量着許冰時而沉靜,時而激動地敘述事情的經過,蘋果臉的小女警則正襟危坐,端正地做好筆錄,斜睨着眼用崇敬的目光向被拷在暖氣片上的惹禍精報以深深的敬意:一天不惹事會懷孕嗎?這傢伙實在太不着調了!
男民警則前後忙着聯繫目擊者,覈對許冰敘述的情況是否真實,同時跟銀行通電話覈對提款機裡的損失,忙得滿頭大汗。
最終,那臺提款機附近的商戶證實了事情的經過正如許冰所說的一樣,銀行也爲工作中存在的不足表示歉意,不僅單方面承受了這次損失,還對許冰的損失做出了相應的賠償。因爲身上的東西被人羣洗劫一空,作爲受害者之一的凌陽被宣佈無罪釋放,和許冰一起被一臉歉意的小女警送出派出所大門,結果皆大歡喜,凌陽還順走了派出所的一條毛毯和一杯淡得沒味的咖啡。
“這回你真得給我買衣服了,我總不能這樣光着身子回家吧。”凌陽緊了緊身上的毛毯苦着臉道。
許冰則興高采烈地拍了拍揹包,裡面裝着銀行補償的錢款,大氣道:“買,當然買,還有我的那些東西,都重新買回來,唔,還是先給你買衣服吧,要不別人還以爲我養了一隻野人當寵物呢!”
就這樣,燈火輝煌的商業街上,一個雙眼放光的漂亮女人帶着一個只穿着綠膠鞋白襪子的果男大肆購物,果男身上披着的毛毯裡塞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臉色悲憤,腳步蹣跚,不住地提醒前面的女人:“衣服呢,先給我買衣服呀,我還光着呢……哎,說你們呢,看什麼看,別看了啊,再看我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