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是昆品祥的地盤,就算昆品祥這些年再與世無爭,要查一個在他的地盤上耍陰招的人還是輕而易舉的。現在對於昆家和童家來說,確定是誰在背後陰人比擺平散步新聞的網站記者要重要得多。
說到底,昆品祥和李玉芳除了在他們這個小圈子裡有名氣,放在什麼社會版娛樂版上,看報紙的人多看一眼都欠奉,除了挑撥昆童倆家,更準確的說是刺激昆謹,不是因爲這個誰會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畢竟一下子得罪A市兩個大家族,就算童家如今勢弱,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都是做生意的,何苦鬧得這麼難看斷了自己的後路呢?
說道背後是誰在下黑手,昆謹和童依琳稍微一想都能估計個八九不離十。A市裡能這麼費心費力想讓他們兩家水火不相容的,想來想去也就那一家了。雖然不排除有人渾水摸魚想收漁翁之利,但是別人也都不是傻的,誰會把腦筋動到兩家早已不問世事的老人身上呢?
兩人在辦公室裡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童依琳站起身想告辭,結果還沒開口昆謹的秘書就慌慌忙忙地衝了進來,神色有些慌張地對昆謹說道:“老闆,警察局的人來了。”昆謹與童依琳對視一眼,示意秘書將人帶進來。
沒一會兒,就見秘書領着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是徐明,徐明見童依琳也在這個辦公室裡,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就走到昆謹面前說道:“昆先生,關於王四墜樓一案,我們現在有證據證明您跟此事有關,請跟我們回警察局協助調查。”昆謹聽見徐明這樣說並沒有多驚訝,平靜地站起身對徐明說道:“徐隊長,稍後我會自己到警局,你可以留下一位警員在此等候,我絕不食言。你看呢?”
徐明有些遲疑,一旁的童依琳插話道:“徐隊長,你現在帶着人出去,不到半個小時整個A市的記者就能把刑警隊圍個水泄不通,到時候就算昆謹再想配合工作,只怕也有心無力了。”徐明看了童依琳一眼,有些拿不準童家這飄忽不定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童依琳的話確實是正理,到現在爲止,昆謹的態度都是相當配合的,不管他是有恃無恐也好還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也好,配合工作總比不配合來得好,昆謹這樣的人不配合使絆子可不是小市民胡攪蠻纏可比的。
現在他要是這麼大大咧咧地帶着人出去,新聞記者圍攻刑警隊倒不是什麼大問題,逼得昆謹不得不使手段穩定輿論平復昆氏軍心,那對於他這個一線查案的小嘍囉來說,就是得不償失了。徐明權衡之下,對昆謹說道:“半個小時後,我希望能在刑警隊見到昆先生。”見昆謹同意,徐明便帶着人離開了辦公室。
徐明一走,童依琳看着昆謹問道:“怎麼回事?你心裡有數嗎?”徐明帶着人上門,嘴上雖然說是請昆謹回去配合工作,但這已經算得上是正式傳訊了。徐明估計這後續調查現在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意味着這
次昆謹還能像上次在警局一樣輕鬆而退。
換句話說,昆謹現在已經是王四墜落一案的嫌疑人了。童依琳雖然一直有這樣的疑慮,但是這件事爆發的時機還有前因後果實在讓童依琳放不下心。從她得知王四藏身廢廠到她目擊王四墜樓,再到現在警方確定昆謹有嫌疑。這一切都順理成章得近乎詭異,童依琳皺着眉看着還是一臉平靜的昆謹,不知道他爲什麼還能這麼平靜。
昆謹看着有些緊張的童依琳,心裡突然涌起一股欣然。童依琳的緊張讓他覺得眼前這個人還是在意他的,這種認知讓他欣喜。這麼久以來他一直試圖找到一點童依琳殘存的對他的感情,但是都被童依琳強硬地推拒回來。沒想到這次天降橫禍,到讓他又看到童依琳擔心他的樣子。
早在他目睹王四墜落,警察火速趕到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落入了別人精心設計的圈套。既然是圈套,不把他徹底坑進去,那人怎麼會善罷甘休呢?他刻意毫無動作,就是想看看那人能做的什麼地步,今天當着童依琳的面來這麼一出,倒也真是意外收穫了。
童依琳見昆謹臉上不見絲毫嚴肅緊張,轉念一想便明瞭,問道:“你故意的?”昆謹點點頭,童依琳笑了兩聲,低聲說道:“倒是我瞎操心……”童依琳轉身準備往辦公室外走,一邊說道:“你有打算就好,別偷雞不成蝕把米便成。我先走了。”
昆謹見童依琳要走,連忙上前一步拉住童依琳的手,童依琳回頭看着他,眼神冷淡,昆謹說道:“我是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麼,但是我這次去警局恐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當時在廢廠……你也看到了,我帶去的都是好手,要留下我們的直接證據恐怕是不行的,要動手腳也是在王四這個人身上動,依琳,我需要你幫我。”
童依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問道:“你想我做什麼?”昆謹微微低着頭看着童依琳,說道:“警方那邊程序太多,等他們查清楚,幕後的人早把自己的手腳收拾乾淨了。徐明那邊你比我熟,打聽消息更容易,要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只能靠你了。”童依琳明白昆謹的意思,這麼接二連三的事情,矛頭全部指向了昆謹。不得不說,這一切實在太刻意了。
童依琳轉身往門口走,一邊說道:“在警局小心說話,這點不需要我提醒你吧?”昆謹看着童依琳走出自己的辦公室,突然彎起嘴角笑了笑,落在房門上的眼神溫柔似水。
昆謹自己開車去了警局,童依琳離開昆謹的辦公室並沒有回童家也沒有回童氏大樓,反倒是給昆謹的秘書打了個電話,也沒問當時跟昆謹一起去廢廠的人都有哪些,直接就讓秘書帶她去見虎哥。秘書倒也沒敢耽誤,昆謹去警局這件事雖然強壓下來,但是警察局的人前腳剛來,昆謹後腳就離開了昆氏大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貓膩。時間久了,估計什麼危言聳聽的話都能傳出來了。
秘書連忙聯繫上虎哥那邊,虎哥一聽昆謹人去了警局,也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爽快地定下見面的地點,昆謹的秘書陪着童依琳到了虎哥指定的茶藝會館,童依琳將秘書留在包房門外,自己一個人推門走了進去。
虎哥一看童依琳自己一個人走了進來,有些詫異地看了童依琳一眼,他們這樣的人,說句難聽的,走在路邊瞪人一眼都能把人嚇個倒仰,更別說童依琳這個一看就嬌滴滴經不住事的小姑娘。如今見童依琳徑直走到自己面前坐下,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絲毫不爲所動的樣子,虎哥倒也理解爲何昆謹那樣的男人會爲了這個女人輾轉反側。
轉念一想,被昆謹看上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只能放在櫥窗裡觀賞的洋娃娃呢?虎哥也就釋然了,童依琳坐下後,也不客氣,直接開口問道:“虎哥對之前幫忙隱藏王四行蹤的人心裡有數吧?”虎哥抽了一口煙,點點頭,說道:“有,但是這話我也給昆謹說過,我不能跟那個人對上,把那個人告訴你們也沒用,等於白往裡面填人命。”
童依琳垂着眼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紫砂茶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虎哥如果能動作,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昆謹走進別人的圈套。我更沒有自大到以爲自己能翻天,這次來,不過是想讓虎哥幫忙查查,您心裡的那個人,是不是更另外一個人有聯繫。這應該可以吧?”
虎哥吐出一口煙,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童依琳,點點頭說道:“誰?”童依琳頓了一下,擡眼看着虎哥緩緩說道:“陸氏的太子爺,陸震東。”
跟虎哥的會面前後不到半個小時,走出會館坐上車,童依琳纔敢將胸口一直繃着的那口氣送下來。昆謹的秘書一直從後視鏡裡瞄童依琳,他沒有跟進去,不知道童依琳跟虎哥到底談了什麼,但是他的印象裡,虎哥從來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說句難聽的,剛纔跟着虎哥在那間包間裡的人,誰手上沒沾點血帶點人命。童依琳從來沒跟這樣的人打過交道,一來就對上虎哥,能行嗎?
童依琳擡眼看了昆謹的秘書一眼,懶得搭理他的疑惑和懷疑,說道:“你回去把昆謹名下所有的銀行賬戶,不論公私,都查一遍。”秘書一愣,然後應了一聲是。童依琳說完話就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了,她雖然面上撐得強硬,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貼身的襯衣此時整個後背都是溼的。
虎哥那樣的人,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幾乎是實質的,面對他們就如同驟然跨入了一個你不熟知的世界,他們生存的法則是弱肉強食,而她這樣的人,在那些人面前就如同袒露了所有弱點獵物,生死全憑他人喜怒。
童依琳從包房出來前虎哥曾這樣問她:“我幫昆謹,那是因爲兄弟情義,你呢?你是爲什麼?”
童依琳擡手將自己的眼睛捂住,所有人都在問她爲什麼,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