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坐在出租車上一路都是半個屁|股着力,兩腿分的很開。這麼羞恥的事情他實在在尹伊一面前無法鎮定自若,他腦袋一直別向窗外,一句話也不肯說。
段祺之前並沒有跟她說起宋真和隋景陽也會一起逃寢的事,從男生的種種表現來看,多半也是他們倆攛掇的行動。現在雖然人坐在車上,但心裡已經後悔了。之前那一點點違規禁的小心思也隨之煙消雲散。更何況剛剛自己好像還誤傷了他,這會兒更是感覺自己這一趟出來真是悔到想要嘔血。然而並沒有什麼用,院牆是自己跳的,想回去就是自投羅網還要連累他人,簡直自作孽不可活。
逃寢的最佳目標地果然就是網吧。他們去是腐|敗一條街上一家叫星月魂轉的網吧,纔剛進門伊一就被裡面的氣氛驚到了。現在是晚上10點半,路上的車都少了,網吧裡竟然座無虛席,一樓的大廳裡鍵盤聲和被坑後的髒罵聲此起彼伏。
“老闆,開3個包間。”隋景陽熟練的走到前臺,對着裡面的身材窈窕的女網管遞了個眼色,然後從錢包裡抽出一百塊錢鈔票拍在吧檯上。
“陽陽,你爸要是知道你又逃寢來我這,我可不能替你擋鞋底子哦。”女網管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如此昏暗的燈光下還化着精緻濃豔的妝容,朱脣輕啓,目光從隋景陽身上挨個掃過另外幾個人。“呦嗬,真是不拿姐姐真心當回事,這還帶着女孩進包間,你還有點人性沒呀。”她嬌嗔的開口,眼神卻並沒有落到隋景陽身上,而是瞟了眼站在尹伊一身後神情清冷的宋真身上。
“咱家老爺子要是知道你調戲他未成年的兒子、還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弟弟,估計眼珠都得被氣冒出來。”他注意到吧檯里人眼神的曖昧,催促似的又拍了拍桌面:“老牛回回都惦記吃口嫩草,當心塞牙只能拔了。”
女網管收回了目光,俏生生的瞪了他一眼,手上一面收回鈔票一面扔了三張卡給他:“不能下口還不讓看看嘛!”她收起一臉媚相,繼續說道:“你這週末必須回家,糖豆都吵着要見你這個便宜哥哥半個多月了,鬧的人頭疼。”
“我聽見她名字就牙疼呢,不回去。”隋景陽揚了揚手裡的卡,竟自就往二樓走。
“不回去就讓老爺子把她帶你學校去,甜死你。”女網管順手從煙盒裡抽了只煙出來,叼在嘴裡含糊的說道。
她最後一句因爲隋景陽已經走遠而提高了音量,原本專注於屏幕和鍵盤的不少人都被聲音引着朝他們這邊看來。一樓大廳包宿的十有八九都是男生,各個學校和社會的人都在這個空間裡混雜。尹伊一被突然投射過來的目光看得心裡彆扭,不自覺的加快腳步往二樓走。
“噓~”有人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聲,緊接着靠近樓梯一排座椅有好幾個人男生都停了手裡的動作,摘下耳機滿臉不懷好意的笑着。
“這不是小宋真嗎?這麼巧呢!”一路上就在神遊的宋真這會兒似乎剛剛回過一點神來。他斜睨了一眼那幾個人,也在樓梯上停下了腳步。但沒有開口說話。
“還帶着小馬子呢,別說,小真眼光就是跟別人不一樣……”說話的側臉轉向坐在身邊抱着肩勾着嘴角的人,繼續說道:“煥哥你看見了嗎,還是從前那個竟然沒換人。”
“滾你媽的。”這是尹伊一第二次聽宋真罵人。上一次還是初中那會兒爲了自己和金燦他們打架,當時他那股子揮拳要命的架勢讓人想到就不寒而慄,眼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的表情和那時如出一轍。她看見他咬了下嘴角,眉心擰到了一塊,挑着眉眼,寒氣逼人。
“走吧,上樓。”她拉住宋真的袖口,執意將他往樓梯上一級臺階上拉。她實在不想因爲自己再惹什麼麻煩,再說今天的着架勢,對方擺明也是來者不善。
宋真被伊一拉了一下,頓了頓,還真的跟着往上走幾步,剛剛冷到陰森可怖的臉微微露出一點緩和。
那人被罵了一句也不惱,頗爲不屑的撅了噘下嘴脣,賤賤的又接了一句:“這是生氣了,還別說小真還特麼是個情種呢,這小馬子是不是當年就被神經病睡過,不是我說你呀,小真,這種破爛貨你也下的去□□,牛逼呀。”他話才說完,另外幾個一直看熱鬧的人鬨然大笑。
本來被尹伊一這麼一拉,他還惦記着一會有事,心就有點軟。但下面的幾個人這會嘴裡跟吃了屎一樣,剛剛還拉自己袖子的手陡然一僵,宋真的小宇宙就炸了。
他單手拄着樓梯扶手借了個力,雙腿跟着一躍就跳了下去。還不等那人反應過來就已經一把抓住了脖領:“道歉,不然爺今天就給你這張吃了屎的嘴塞個搋子。”
那人被他拉着踉蹌了兩步,雙手舉到胸前,眼睛詭詐的四下掃了一圈“宋真你特麼還當是在學校裡面呢,你也不看看這是哪,煥哥隨便一招呼你今天就得撂這。”
“那特麼就試試!”宋真毫不含糊。
他說煥哥,尹伊一才恍然想了起來,剛纔只覺得坐在裡面的人有點眼熟,這麼一看那人不正是金燦的哥哥,金煥嘛。
一樓大廳的人這會兒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都站了起來,如果說剛剛大家還都只是看熱鬧,這會兒眼神經中流露出的可就不只是觀望這麼簡單了,一瞬間劍拔弩張,好像下一秒就會蜂擁齊上。
“我說錯了嗎?風爻中學有不知道的嗎?”他側頭看了看自己身邊陸陸續續站起來的兄弟,底氣更足了幾分:“她也就長了張清純的臉,是不是處兒你能不知道?不僅被神經病上過,後來還勾搭了神經病的兒子,叫什麼來着,哦對,謝振飛呀!還有你帶樓上包房不就是打炮嗎,還是你玩的刺激……”
宋真擰緊了眉頭,屈膝就給了那人肚子狠狠的一下。對方根本來不及反應,緊接着他右手按住那人的後腦勺,手腕用力,哐當一下子將腦袋撞到桌子上。動起手來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對方明顯人數佔優,可宋真是個發起狠來不要命的主兒,這會一個人就撂倒了三個,纏鬥間一臺電腦的顯示屏被不知道被人羣中誰的胳膊撞到地上,嘩啦一下,摔了個細碎。
隋景陽帶着段祺和畢馨月本來已經上去了,聽見樓下動靜又都跑了下來。開始幾個人只是動動嘴皮子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這會兒宋真腳踩一個,臂彎裡勾着一個,竟然絲毫沒有落了下風。
尹伊一第一反應是報警,還沒等撥出電話就被從樓上跑下來的隋景陽給攔住了。他將伊一推給段祺和畢馨月:“不管樓下出什麼動靜,你們仨老實得在樓上別下來。”見尹伊一堅持不走,就又催促了起來:“你們在這才礙事,上去,別墨跡。”他甩下這句話就三步並作兩步的從樓梯上跑了下去。
網吧過道地方本就不大,他們這邊一有動靜,靠近門邊原本看熱鬧的人就溜了一大半。金煥一夥十幾個人,這會兒一看動了真格也都不是示弱的,甚至還有人不知道從哪抽出了根橡膠棍來。
宋真是真發了狠,打起架來毫不手軟,每一拳都招呼到對方軟肋。但金煥也不是吃素的,新仇舊怨登時一起清算。
“臥槽你媽的,爸爸眼鏡可是Moscot的。”另一邊剛加入戰局就被人打掉了眼鏡的隋景陽鬼叫了一聲,也不管對方到底是誰,就罩着人臉直接招呼。但到底他低估了對手,那人擺明了也是個有點底子外加不要命的主兒,雙手按住隋景陽的肩膀,直接頭對頭的磕了下去。
這回鬼叫變成了慘叫,但並不妨礙他嘴裡飆髒話:“我艹|你大爺的,拿狗頭撞你爸爸……。”隋景陽被撞的眼冒金星,嘴卻一直沒閒着,還想再罵幾句,那人手勁不鬆,又是對頭一下子,這回他連罵人都找不着調調兒了。
那邊已經三兩下將金煥按在地上的宋真回頭撇了隋景陽一眼,嘴裡也憤恨的甩了個國罵。可就是他這麼一分神,對面三五個人一齊上手,他躲避不及,迎面捱了一拳,正打在眼眶上。一時間兩個人都落了下風,難兄難弟接連吃上了拳頭。
“伊一,你要幹嘛。”畢馨月伸手抓了空,尹伊一已經順着樓梯跑了下去。
“還能幹嘛,幫忙呀!”段祺要不是身邊有這麼兩個弱女子她早就衝下去了,這會兒看伊一都去了,自己更是沒了羈絆,隨手抓起樓梯緩臺的掃把也跟着跑了下去。
尹伊一動作比宋真揚起來的拳頭還要快,一陣風似的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宋真根本沒注意到她,自己的一拳已經揮了出去,直奔自己正前方人的下頜骨。出拳狠準,可是腹背受敵。拳頭還沒擊中,脖頸被人從後面攬住,反被鉗制。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力氣,衝上去一把抓住從後面鉗制宋真那人的頭髮,另一隻手也不鬆懈掰着他的下巴,指甲深深陷進對方的皮肉裡,一瞬間見了血腥。
她一直以爲,只要自己保持足夠的剋制,問心無愧就可以坦然面對那麼污穢的流言,以爲只要自己不去聽不在意,漸漸人們也會忘記或者淡漠。以爲人性本善,她更無意傷害他人也應該有公平待遇的一天……如此,她隱忍,自我催眠,閉上眼睛關上耳朵的過了五年。可等來的是什麼的,是更加肆無忌憚的羞辱,是毫無底線的謾罵……如果本就沒有公平,她也不要再做一個悲憫蒼生假意原諒醜惡的僞善人……
那人哀嚎一聲,抓住宋真的手就脫了力,整個人朝後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此刻喪失了所有的隱忍與剋制,腦袋裡充斥着這些年所有的侮辱、詆譭、和謾罵。她手上的力道一點不鬆,連抓帶撓險些揭下對方一塊皮來。宋真掙脫了鉗制,回手又按下了朝尹伊一撲過來的拳頭,纔剛要將她擋在身後,女孩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盯上了隔壁桌插在半個蘋果的那把刀,抄手就給拔了出來。
“臥槽,都特麼住手。”另一邊,被段祺舞張牙舞爪、連蹬帶踹解救出來的隋景陽看清了突然扭轉的戰局,差點驚掉自己下巴。好容易魂歸正位,然後匆忙的掃了一眼吧檯裡的網管就跟宋真對了一個眼神,又說道:“都別動手哈,我忘說了這是我後媽家的地盤,360度監控全方位特寫,實時聯網警察局,只要我這邊把警報一按,警車五分鐘就到。”
尹伊一手裡還握着刀,整個人處在一種全身緊繃的狀態,不知什麼時候跨出了一步竟然擋在了宋真面前。
一些有眼色的聽到警察兩個字就三三兩兩的拔腿開溜,都是局子裡掛了號的,誰也不想二進宮。要是在被抓緊去蹲幾天就得不償失了。一直旁觀的女網管也不攔着,甚至還將大門推開了,自己站在門口抱着肩膀,不像送客倒像是在等人。
裡面剩下猶猶豫豫的五六個人,場面一度僵持,宋真的目光全落在背對自己單薄顫抖的肩膀上。他突然明白了一直以來她人前的僞裝的用意,小心翼翼粉飾的平靜下是那顆隱忍到極致倔強的心臟。他以爲她對捏造的流言蜚語是秉承着問心無愧的態度,但現實看來,只不過是沒有戳到她的最深處的痛點罷了。
只是一個名字,就可以讓她顫抖,斷然撕了所有的僞裝,如瘋了一般悍然如此。
宋真胸口沉了一口氣,喉嚨發緊,但還是強忍着上前一步,劈手奪了她手中的刀扔在地上,然後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
他單手插回口袋,彎腰,另一隻手在剛剛被自己揍的最慘那個賤嘴臉上拍了兩下,那人就吐出幾顆斷了的牙來。
宋真擡頭對着同樣一身狼狽的金煥說道:“找我打架可以,找她事兒不行。今天你也記住了,她不是從前那個隨便誰都能背後指指點點的尹伊一了,誰再說她一句,我宋真就要他一顆牙。”
隋景陽知道這是按不住了,眼鏡都不找了,外套一脫扔給段祺。“你個女孩攙和什麼,快把伊一拉走。”說罷,頂着腦門上的兩個大包,豪氣干預的將段祺扒拉到了一邊。
宋真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脣,回身撇了眼已然失魂的伊一,對着門口喊了一嗓子:“言姐,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