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根本沒有什麼破妄之說
當三人終於從崑崙界的蘇州山塘街打開門戶回來後，仍然站在二樓大活動室的長條餐桌前，姿勢都沒有變，彷彿剛纔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 丁齊和冼皓已有思想準備，但朱山閒卻有點發愣。
丁齊拍了朱山閒一把，朱山閒這纔打了個激靈道：“我們這回來了？”
丁齊點頭道：“是的，回來了，朱師兄有什麼感覺？”
朱山閒：“我感覺還是有點發飄！”說着話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又大驚小怪地叫道，“果然是一瞬間啊！”
冼皓：“現在酒醒了嗎？”
朱山閒的神情還有些恍惚，摸了摸後腦勺：“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立刻醒了。”等說完這句又似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丁齊道，“丁老師，你這本事可是太了不起了！豈不是想去哪兒能去哪兒、想幹什麼能幹什麼？”
丁齊：“理論……好像是這樣的。”
朱山閒抓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太棒了，你以後一定要多帶我去幾個地方，好好享受享受。我這個區長跟着丁老闆混，弄不好還有機會當皇帝過把癮呢！”
冼皓眉頭微皺道：“朱師兄，你先鬆開手說話，都是大男人，抓那麼緊幹什麼？那是丁齊的妄境，你只是跟着丁齊進去經歷一番。我看丁老師表現還算正常，倒是朱師兄想天了，還想當皇帝？”
朱山閒鬆開手，略有些尷尬道：“我知道是妄境，纔會想想嘛。假如在現實，我還是會老老實實地做區長，但既然跑到妄境裡，幹嘛不過過癮呢？”
冼皓不依不饒道：“丁齊的妄境他做主，你想當皇帝，還得讓丁齊找個朝代去穿越，然後領兵造反，最後再把你扶寶座。你倒是舒服了，可是丁齊憑什麼呀？有聞仙醉喝還不滿足，真是妄心難破啊！”
朱山閒趕緊擺手道：“我只是打個方嘛，不一定是要當皇帝，其實當個神仙也不錯。”
丁齊提醒道：“妄境的經歷，無論多久都可以在轉瞬之間，但會消耗壽元啊。”
朱山閒：“你出門去問問，用一年半載的壽命，過一回神仙皇帝的癮，誰都會哭着喊着求你的……再說了，這也不算浪費，在妄境，你真的是渡過了那麼長時間。”
冼皓：“可那也消耗了丁齊的壽元！朱師兄若是想過當皇帝的癮，應該是在自己的妄境！”
朱山閒泄了口氣道：“冼師妹說的對！證入妄境，也是了不起的大成，我的修爲還差了一大截呢，真的好羨慕丁老師啊。可惜妄境會消耗壽命，否則憑丁老師的本事，出去當個大師，專門帶人體驗各種異界，成爲世界首富估計都沒問題！”
丁齊笑了：“既已能入妄，想過當世界首富的癮，用不着這麼麻煩。”
朱山閒一拍腦門：“對呀，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冼皓突然來了一句：“朱師兄難道不餓嗎？”
朱山閒又似是突然回過神來道：“聽你這麼一說，我真覺得好餓呀。”
丁齊一攤雙手：“火鍋已經吃完了，朱師兄那邊還有什麼吃的嗎？”
朱山閒：“反正快天亮了，我們去小境湖裡面吧，和大家一起吃早飯。昨天我還聽小妮子在攛掇老譚，說今早要吃片兒川。”
冼皓：“這季節哪有鮮筍？”
朱山閒：“老譚在小境湖發現了一種特產，是種水草，把露出水面的那段根莖挖出來切成片，味道嫩筍還香脆呢……昨天莊先生還說了，要抓兩隻野鴨子來燉湯，順便再弄點野魚，大的小的都要。”
丁齊：“那我們快去吧！原以爲在崑崙界享用了那麼多好酒好菜，現實的美味已經沒什麼好入口的，可是聽朱師兄這麼一說，我居然又有點流口水了。”
冼皓：“這是好事呀！我好像也被說饞了……”
幾人下樓穿過後院進入小境湖，朱山閒還不忘叮囑丁齊道：“丁老師啊，做皇帝的事情是開玩笑，但以後你再去什麼妄境，可別忘了帶我。”
冼皓則在一旁道：“也不是什麼樣的妄境都適合帶別人進去，丁老師總得有點隱私嘛！”說着話還瞟了丁齊一眼，眼神包含着雙重意味，丁齊都能讀得懂。
朱山閒：“那是當然，看丁老師方不方便了。”
小境湖早能生火做飯，山莊裡有現成的廚房，各種調料和食品都可以從外面帶進來。偌大的方外世界也有不少純天然的食材，眼下還又新品種被不斷地開發，如譚涵川剛剛發現的那種特產。
“改良版”的片兒川更加鮮香可口，也是用野鴨湯燉的。譚涵川還打了一小野魚與一條大白魚，有些菜本打算午和晚再做，結果大清早都被朱山閒給做了。這頓早飯吃得大家滿頭細汗、連連稱讚，本來準備好的今天三餐的食材，結果一頓早飯給吃光了。
譚涵川納悶道：“你們三個昨天夜裡出去搬磚了嗎？這麼能吃！朱師兄，屬你吃的最多，飯量驚人菜量也驚人啊！”
朱山閒嘿嘿笑道：“最近功夫練得好，境界有所突破，消耗大了點。”
畢學成也納悶道：“我聽譚師伯說，修爲境界更高之後，可以修煉辟穀功法了。朱師兄修煉的又是什麼功法，怎麼越練越能吃啊？”
朱山閒：“獨門秘術，反正不是飯桶神功，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且好生修煉去吧。”
吃完早飯，五名晚輩弟子又結伴去逛小境湖，其有一對撒狗糧的，還有兩個自以爲失戀的。莊夢周、譚涵川、朱山閒、尚妮、丁齊、冼皓等六人則來到了庭西廂房二樓的書房。關門之後莊夢周便問道：“老朱啊，吃麪的時候你在使眼色，究竟有什麼事啊？”
朱山閒解釋道：“有些事暫時還不適合讓那幾個孩子知道，我們先關門說一說。”
尚妮：“哦，少兒不宜嗎？”
朱山閒呵呵笑出了聲：“可能是有點少兒不宜吧，其實不是我的事，是丁老師的事……請問諸位，你們聽說過妄境嗎？”
丁齊、冼皓、朱山閒三人分別開口講了一段。先是丁齊介紹他如何心血來潮取出景石對着一本書施法，結果竟打開了一扇異的門戶進入了崑崙界；然後冼皓介紹了丁齊在餐廳裡做的測試，接着講了他們去蕪城知味樓的經歷；最後是朱山閒介紹了蘇州山塘街以及萬變宗之行。
這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故事會呀，尚妮聽得滿眼直冒小星星，譚涵川亦聽得目眩神馳。三人說完之後，莊夢周眯着眼睛問道：“你們是想組團再去刷崑崙界嗎？”
尚妮立刻鼓掌道：“好啊好啊，這個主意真好！”
譚涵川也言簡意賅道：“我看行！”
莊夢周：“我還有更好的主意呢。”
衆人齊聲問道：“什麼主意？”
莊夢周：“既然是妄境，思路不妨更開闊一些，想多開闊有多開闊，可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也不必侷限於崑崙界，古今外甚至神話傳說都可以啊，如把國曆史的四大美人都叫來……一起搓麻將！”
尚妮：“這也行啊？”
莊夢周：“看丁老師的嘍，既然是妄境嘛，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尚妮：“莊先生要把四大美人叫來搓麻將，是不是還要把四大名妓叫來唱小曲呀？”
莊夢周：“你小小年紀，思想有點不健康啊！”
尚妮：“我是順着你的思路說的……”
丁齊趕緊苦笑着擺手示意道：“你們先別說這個了，我有問題想請教，特別是想請教莊先生。”
莊夢周：“你的妄境，又問我什麼？”
丁齊：“我想請教如何破妄。”
莊夢周鎖起眉頭道：“你怎麼知道我能知道這些呢？”
丁齊：“那先不說請教吧，大家一起討論分析。莊先生，您畢竟是驚門前輩，見多識廣，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平時這些人坐在一起討論的時候，往往都是大家提問、由丁齊來回答，誰叫丁齊是丁老師呢，但今天是丁齊提問，衆人都看向了莊夢周。
莊夢周沒說話,雙手扶着桌案這麼盯着丁齊看了好半天，方纔熱鬧的場面一時竟變得沉寂無聲。到最後還是冼皓忍不住開口道：“莊先生，您幹嘛這麼看着丁齊，看得我心裡都直發毛。”
莊夢周終於開口道：“依我看，根本沒有什麼破妄的說法，又叫我談什麼呢？”
丁齊不解道道：“怎麼會沒有呢？我明明白白的證入了妄境！您推薦讓我看的那些書，也描寫了很多高人破妄的經歷。”
莊夢周沉吟道：“這麼跟你說吧，在我看來，所謂破妄只是一種名相，不同的人都經歷了洗去妄心的考驗，事後卻不知該怎麼樣去形容，只能勉強稱之爲破妄。沒有經歷它的人難解其真意，只能空談破妄，而實際，破妄這個說法根本不存在。”
尚妮：“我還是沒聽明白，您再說清楚點唄。”
莊夢周依然看着丁齊道：“身在妄，談何破妄呢？所謂的大成修爲，是身心達到的一種境界。如果你總想着破妄這回事，說明人在妄境之。想破妄是破不了妄的，只有你放下這個念頭纔有可能。”
尚妮：“哦，不再想着破妄，甚至忘記身在妄境，可以破妄了嗎？”
莊夢周搖頭道：“這麼說也不對，忘記是忘記，不是刻意想也不是刻意不想。能做到這一點並不一定能破妄大成，但如果做不到的話，那肯定不得大成。丁老師，以你研究的專業，不難理解這些吧？”
丁齊：“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莊夢周依然搖頭道：“這不是你想明白行的事，而要切實求證、真的到達那種身心狀態。想的越多、說的越多，說不定越走越偏，這個問題本不適合拿來討論。討論如何破妄，本身是一種妄心。”
丁齊：“那我們不討論破妄的問題，但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莊先生，人真的能穿越嗎？”
莊夢周笑了：“這個問題已經有答案了，你不是穿越了好幾回了嘛！”
丁齊：“那我現在屬於什麼狀態？”
莊夢周：“你修成了一項大神通啊，可以穿越到各種世界裡，人生有如此享受，爲什麼不好好體會一番呢？”
譚涵川玩笑道：“丁老師，你真是想到哪裡能穿越到哪裡嗎？能不能帶我們去蟠桃會喝杯酒呀，順便吃幾個蟠桃。”
丁齊思忖道：“我證入妄境的方式，是用景石對着一本書施展方外秘法，但這只是表象，其實是打開的心界，因爲那本書我讀過好幾遍，心早有了那樣一個世界。但不是隨便拿本書來都可以的……”
譚涵川轉身從旁邊的書架抽出來一本書，遞給丁齊道：“這本書行不行？”
丁齊打開一看是一本散集，其收錄了當代三十多位作家寫的散，他搖了搖頭道：“以我修煉的方外秘法，將之整理成心冊不難，凝鍊爲心界卻不可能，這本書不適合。”
譚涵川：“什麼樣的書才適合呢，小說嗎？”
丁齊搖頭道：“那倒不一定，歷史書也行，書描繪了一個世界，整個世界觀刻畫得越完整、越豐富、越清晰越好。”
冼皓若有所思道：“這些到可以理解，我是搞編劇的，懂這種感覺。對世界觀的刻畫方法，最好是心早有了那樣一個世界，然後再去描述其種種事物。沒有寫到的東西寫到的內容要多得多，讀書的時候卻可以體會到。”
朱山閒點附和道：“歷史書是最典型的代表，無論多麼詳實的記載，也不可能記錄歷史所有的事件，但通過研讀史料卻可以看到那整個時代。”
冼皓補充道：“有的故事書也是如此，看作者有沒有那個功力了。”
譚涵川分析道：“其實不僅僅是書啊，電影、電視劇甚至包括遊戲、連環畫，只要符合這個要求行。”
莊夢周又笑眯眯地從書架抽出一本很厚的書，問道：“丁老師，你看這本書行嗎？”
這間屋子原是山莊的書房，書都是衆人從外面帶進來的。莊夢周如今每次來通常不住在小樓裡，而是直接住進這裡，書架的的書大多是他拿來的。
丁齊接過書看了一眼道：“《西遊記》？”
莊夢周：“剛纔老譚說想他去天庭參加蟠桃會，那隻好用這本書了，你看過嗎？”
丁齊：“說來慚愧，小人書和電視劇都看過，還有好幾部根據西遊記故事改編的電影，但是原著真沒有好好讀過。”
冼皓：“這沒有關係，現在讀是了。越是這樣，越說明西遊的世界觀很豐富、很完整，你可以試試能不能穿越西遊世界……先不提妄境，說穿越吧。”
莊夢周又笑着添了一句：“假如真能試驗成功，這還是無限流雙向任意門穿越呢，丁老師有福了！”
丁齊：“那我得好好讀一讀，先凝鍊心冊然後再凝鍊心界。”
尚妮滿懷期待道：“丁老師得用多長時間啊，這週末可以吧？”
莊夢周瞪了她一眼道：“你着什麼急呀！這只是做個測試，而不是讓丁老師沉迷妄境，一夜都進去三回了，還嫌不夠多嗎？凝鍊心界也需要慢慢來，我看先等到下週末再說吧。”
冼皓也有些擔憂地提醒道：“丁齊，妄境雖妙，你可不能沉迷其，不要沒事跑進去。”
丁齊很認真地點頭道：“我明白的！”放下書本又似自言自語道，“其實崑崙界，已經包羅萬象，古今外、天地下什麼都有。”
朱山閒問道：“週末這兩天，丁老師要待在家裡讀《西遊記》嗎？”
丁齊：“不，我想先去一趟蘇州。”
朱山閒彷彿突然明白過來什麼，眼神一亮道：“我和你一起去。”
冼皓、尚妮、譚涵川齊聲道：“我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