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放心不下,硬要清溪自己回去,她留下來照顧自己的老伴。清溪看着固執的婆婆,無奈,要她留下來,會累了她,若她的身體也不好了,不是亂上添亂嗎?只得找醫生問公公到底是哪一種狀況,如果確實需要還有人在,就讓婆婆留下,要是沒有必要,再做決定。醫生說沒有大礙的,血壓高輸點液,只要把血壓降下去就沒事了,人多也沒有必要,不願意在醫院的話,病人情況已經穩定了,留一個人照顧就行,其他人可以回家的。婆婆這才徹底放心,隨清溪回去。
清溪匆匆回家給女兒做飯,然後告訴女兒爺爺沒事不用擔心。齊佳看着臉色灰暗的媽媽,懂事地說:“既然爺爺沒事,媽媽還是休息一下吧。反正醫院有一個人在就行了,媽媽休息一下在去換爸爸休息。”
清溪感覺到嘴裡苦的厲害,舉起筷子卻不想把飯菜送到嘴裡,咧了咧嘴說:“知道了,你好好用功就成,我知道的。”
她也是感冒沒有好,又是這一夜的折騰,實在招架不住了。女兒走後,她收拾了一下去了店裡,幾個女孩子看到她臉色怕人,不知道她怎麼了,她說昨晚沒有休息累的,無奈地笑了笑說先回去休息一下,然後纔回自己的小屋。
也是太累了,剛剛躺下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心中有事無法安睡,僅僅睡了一個多小時就突然醒來,就好像受到驚嚇一樣,猛地爬了起來,腦子沒有絲毫迷糊所有的事情就都回到了腦子裡。她嘆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以後走出屋子去服裝店。
幾個女孩子看到她進來,都關心地問她怎麼樣了。清溪這才把公公晚上昏迷去醫院的事情說了一遍。幾個女孩畢竟年輕,碰到的事情也少,還不懂得怎麼安慰人,除了臉上露出同情以外,都不知道怎麼說話合適。
停了一會兒,金月勉強說道:“那……老人既然沒事,溪姐就不用過於擔心,自己的身體也要緊的呀,你看你……這陣子瘦了很多。”
清溪扭身看了一下自己,說:“是嗎?我沒有覺得。”往年的冬天她相對要胖一些的,今年卻沒有,只是別人看得出來,她不知道而已。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無奈笑了笑又說,“我還要進城呢,這裡就靠你們了。”
三個女孩一起說:“溪姐去忙,有我們呢。”
清溪再次趕到醫院的時候,齊澤拉着老人剛剛從廁所出來,看到清溪,老人說:“我沒事了,我想出院,我們回家養着和在這兒一樣,你和澤兒都忙的,我們回家吧。”
“這怎麼行呢?”清溪說道,“就算我們忙,也得先照顧你呀。你好一點了我們在回去,你就安心養着,齊澤請幾天假陪你,我跑幾次也沒什麼的。”
老人搖搖頭:“我只是血壓高而已,所有的檢查都做了,我又沒有別的毛病,留在這兒也是輸液,沒別的事情。咱們就回自己家輸液,一樣的。回了自己家做什麼也方便。”說完看着清溪。
“爸爸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想回去也行,就是回去也必須要輸液,這樣血壓降的快。”齊澤邊說邊望着清溪,“你說怎麼辦?”
“要不再過幾天吧,讓爸爸的身體穩一點了在回去。”清溪說。她知道自己只能這麼說。
“不了不了。”老人十分堅定,“住醫院是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才住,我沒有那樣嚴重所以沒必要。你看看嘛,住在這兒什麼都不方便的,那比得上我們家裡?我們回去算了,自己找醫生輸液也一樣。”
清溪不在的時候,爸爸已經和齊澤表過態了,非要回去不可的。齊澤無奈,徵求清溪的意見:“爸爸要回去,你說怎麼辦?”
清溪猶豫了一下:“回去找醫生……,要不這樣吧,回去我們也請醫院的醫生出診,就別找另外的醫生了,我總覺得用這醫院的醫生保險一點,有什麼問題的話他們也可以及時處理。”
回了家,一切都安排好,又在婆婆家吃了晚飯,齊澤的爸爸說:“你們都回去吧,誰也累了。”
清溪說:“我們沒事的,爸。要不就讓齊澤在這兒和媽媽一起陪你,我領佳佳回家。”婆婆一個人在她有點不放心,留下齊澤萬一有什麼事情好處理。
“沒事沒事。”齊澤的爸爸看着齊澤,“領孩子回去早點休息,都一天一夜了。”
齊佳十分懂事:“就讓爸爸和爺爺住一起吧,我一個人在家不怕。”
齊澤的媽媽也說:“不用了,你們都回去。有事的話我會打電話叫你們的。”
從婆婆家回到自己的小屋,清溪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網。前天晚上沒有上網,昨天晚上突然出事又是把他一個人給晾了,都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屬於他們的時間裡做些什麼,她不在的時候他會怎麼想。
都兩天沒有看到他了。如果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話,已經六年的時間沒有看到他了,六年……什麼概念?就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長成上幼兒園那麼大所用的時間,夠艱苦的了。想到自己竟然對他產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念頭,心裡有點苦澀,人家這句話是形容戀愛中的人的,他們是怎麼回事?——網友。說白了就是虛擬世界裡的朋友,是安慰心靈世界的朋友,或許這樣的朋友用不着如此執著的,可沒人知道他和她不一樣,他們雖然不屬於現實,但屬於精神,是精神領域中的嚮往,是各自精神的寄託。這樣一想,她更迫切地想要看到他。
連接寬帶,登陸qq。右下角有他的頭像在閃,清溪心中一喜:他會和自己說什麼呢?每次看到他的頭像閃耀,她就感覺到自己的心中住着太陽,溫暖水波一樣向外擴散。
伸手點開,笑着看下去:“林兒,我走了,是永遠離開。我想過了,我不能和你繼續下去,你很好,我喜歡你所以必須逃開。沒有我,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朋友,希望你永遠快樂——永遠愛你的人!”
清溪感覺到被人兜頭敲了一棒,腦袋裡“轟隆”一聲,眼前馬上就漆黑一團。等到這陣黑過去,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於是瞪着眼睛逐字逐句去看,“林兒,我走了,是永遠離開。我想過了,我不能和你繼續下去,你很好,我喜歡你所以必須逃開。沒有我,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朋友,希望你永遠快樂。——永遠愛你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他是什麼意思?她理解不了,思維在這一刻停頓,目光緊緊地盯着這些字發愣。許久,才明白,是這樣:他離開了她的視線,他在說他離開她。就在剛剛開始的那一刻,她就看懂了,只是無法接受而已。嗯,她不接受,也不能接受。
“你在哪兒?”她飛快地把這幾個字發送出去,眼前飄忽不定,思維混亂。她想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她想她發問他會回答她的。就好像他出去串門一樣,過一會兒他就回來。
文字輕飄飄沒有絲毫重量,她感覺到了,心中閃過絕望的害怕。可她相信他一定能夠看到她的信息,一定會回答她的。現在她要做的是等待,耐心等他。
她沒有表情目光不動,凝固成一尊塑像。
只因爲腦際一片空白,所以不知道等了多久。
是屋外呼嘯的風聲喚醒了她。眨了眨眼睛,如夢初醒,記憶恢復,整個人一下子被拽到了現實當中。明白了眼前,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他是說他要……離開,不是的,是逃開,他要永遠從她的視線中逃開,——他拋下她跑了,不要她了。
“你在哪兒,我等你呢。”她慌慌張張又把這幾個字敲打出來發送出去,眼淚隨着這幾個字已經流了下來。他不見了,留下她一個人了,她就像一個突然被媽媽拋棄的孩子,不知道怎麼辦。他究竟在哪兒呢?她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所以想象他的位置就好像去想象宇宙一樣,除了茫然不知道還有什麼。
清溪傻了。
彼岸花很美,卻只供遙望永遠不能達到的,現在,她連遙望的權力都失去。
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我是一片雪花
而你是一朵梅花
我離開蒼茫遙遠的天空
爲你飛舞而下
我心晶瑩無暇
獨愛你紅塵奇葩
那風中搖擺的嬌豔
是我追尋的夢啊
我爲你飄灑
你爲我開花
……
此生有此一刻與你相偎相依
何懼陽光來融化
……”
清溪腦海裡出現了他唱給她的歌,記得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她熱淚盈眶。現在這首歌迴旋在她的腦子裡,她依然熱淚盈眶。這是,那個時候心裡是溫暖、是感動,現在心中是淒涼,是悲傷。因爲,他——不要她了,驅逐了她。
就是這樣的結果嗎?她怎麼肯相信,又怎麼肯接受!上一次他逃開她把他找了回來,這次怎麼尋覓?眼前茫茫一片黑暗,連一絲光明的指引都沒有。可是她相信她同樣能夠把他找回來,她相信她能夠把他找回來的,因爲她愛他。
她永遠沒有想到過她愛他,這一刻才明白了——她愛他!
清溪漸漸醒悟過來,既然什麼都明白了,那麼就接受眼前的事實,然後想辦法挽回。她伸手從桌面上取過紙巾盒,抽出一張認真地擦了擦臉,慢慢清理思路。事情既然發生了,只好找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