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幢花園洋房,一共上下兩層。
林霄停好摩托車,跟着柳白走進大門,立刻看到花子晴大張着手臂走過來,熱情的擁抱着柳白和林霄,說道:“你們來了,太好了,快裡面坐。”
林霄控制着強烈的感情,不大自然的裂嘴笑了笑說道:“阿姨不要客氣。”
突然,從樓上走下來一位年紀稍大的男士,他就是林霄的親生父親林重。在林霄走入房門的一剎那,林重就想衝出來好好看看這個和自己兒子同名同姓的小夥子,當在樓上看清楚越走越近的林霄時,他雙眼微眯,把林霄臉上的每個眼色、每一個表情都納入眼底。
他笑着走向林霄,伸出大手自我介紹到:“我是林重,林霄同學你好啊。”
林霄剋制着眼淚,略有些激動的雙手握住父親的手說道:“叔叔好,我,我叫林霄。”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今天能有這麼多年輕人陪我們兩個老傢伙吃飯,總算家裡有點人氣兒。”
“老馮啊,趕緊叫廚房佈菜。”林重一面吩咐一面招呼林霄二人坐下。
“好咧,老爺。”
林霄聽到父親叫老馮,擡眼看到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內心十分激動,不受控制的脫口叫道:“馮叔。”
話剛出口,旁邊的四個人都愣住了,慢慢轉過身子看着滿臉激動之情的林霄。林霄也感覺到自己稍微有點衝動,忙暗自後悔,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解釋道:“不知道我這樣叫這位叔叔是否妥當?”
“哈哈哈哈!”林重最先反應過來,笑着說道:“應該,應該,老馮在我們家工作了四十年,早就是我們家的一員了,他是看着霄兒長大的,和我兒子的感情比我們兩個老傢伙還要好呢。就叫馮叔,霄兒也是這麼叫的。”
“額,恩!”林霄把頭低低的,不敢再看屋裡任何一個人,任何一處地方。一切是那麼的熟悉、溫暖,每個擺設、每個房間、每個人都讓他激動不已,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會控制不住。
被喚作馮叔的老頭,雙目炯炯有神,盯着林霄瞅了好幾分鐘。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熟悉?”老馮雖然不敢確定眼前的林霄就是自家的少爺,長相可以改變,但是這眼神和習慣卻無法輕易改變。那清澈的目光、不羈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感覺熟悉。
“老爺,老……”老馮剛要出聲提醒林重,卻迎來他微微的示意,那意思明顯是先不要聲張。
老馮會意的點了一下頭,下去安排菜式。不一會兒,滿桌子的佳餚香飄撲鼻的被端出來。
林霄看着滿滿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有清蒸螃蟹、紅燒薏仁藕、脆皮香蕉、紅豆沙炒冰、冰鎮荔枝,還有自己最最最愛的酒釀鱸魚煲……
曾經的自己嘴刁着呢,大冬天的非要吃紅豆沙炒冰,還必須隨吃隨有,所以馮叔每天都要泡一碗紅豆,提前炒好了,將冰塊解凍後拌給林霄吃。還有那個酒釀鱸魚煲,非要三十年以上的女兒紅釀燉,裡面放上膏湯文火慢燉三個小時,鱸魚還要將刺兒全部挑出來,和女兒紅一起釀一晚才能食用,否則口感不夠,林霄是不吃的。
看着滿桌子自己喜歡吃的菜,林霄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哭出來。曾幾何時,這些千挑萬選,細心烹製的菜餚,自己經常不屑一顧,不是嫌淡了,就是嫌太鹹。不是感覺口感不夠,就是嫌準備時間太長,讓自己等久了。
重生以後經歷了貧窮、苦難,嘲諷、不屑,不理解和驚險等種種挫折,林霄突然發現自己曾經過的真就是皇帝一般的生活。父母對自己的縱容,還有馮叔對自己的溺愛讓他從小就養成了少爺脾氣。從來就不知道別人是如何辛苦,也不懂別人付出的汗水有多少,一味的要求、挑剔、喝斥,可就算是這樣父母還是一再的包容自己,而馮叔只是嘆氣,卻不曾對自己說過一句狠話。
林霄哽咽的嚼着每一道菜,感覺心臟處微微發燙,噬血蟲興奮的叫着,“無法動情、無法動真情。”
“這算是最爲狠毒的詛咒了吧!”林霄望了兩眼小白,內心不禁苦笑。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假如不是他,不相信小白,玩弄她的感情,還將她肚子裡的孩子狠狠殺死的話,那麼小白不會絕望,更不會離開自己,也不會詛咒他。
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個,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林霄捂着胸口站起來飛快的向着廁所奔去,“咣”一聲,門被關上。
林霄靠在門上,冷汗呼呼的冒出來,心臟位置的疼痛已經接近於自己承受的極限,他真的不敢保證再坐下去,自己會不會隨時昏倒。
飯廳中,看着林霄飛奔進去的身影,花子晴和林重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極爲肯定的答案。
“是的,不會有錯。這個男孩儘管長相和霄兒大不一樣,可從言談、舉止,神態和習慣都一模一樣,重要的是那一聲馮叔,還有熟門熟路的奔進洗手間的剎那,要知道他們家的洗手間並不在飯廳可以看見的位置,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他就是林霄,是他們兩年前被殺死的兒子霄兒。”
控制着自己內心激動情緒的花子晴和林重,明顯有點坐不住了,儘管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但他們內心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留下林霄,至少不能讓他再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內了。他們再也禁受不住失去他的痛苦了。
“林霄,林霄你怎麼樣了?”柳白焦急的在門外拍了兩下,自林霄進去廁所已經過去一個鐘頭了,就算是洗澡也差不多該出來了,不會出了什麼事兒吧?
“哦!就好,就好!”林霄微微撫了撫胸口處,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深呼吸了幾口氣,強作姿態的推開門走出來。
“沒事兒吧?”三個人均臉上掛着擔憂的問道。
“沒事兒,走,大家去吃飯吧。我真的沒事兒。”林霄歉意的擺了擺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聽小白說,你今年上高二,和我們說說你家裡有什麼人?”林重開口問道。
“哦,家裡現在就我自己了,母親去年去世了,父親聽說在我剛出生的時候死的。”林霄低着頭敘述道。
“真是苦命的孩子啊。”花子晴慈愛的夾了一口菜放到林霄的碗中,心疼道。
“哦,畢業以後有什麼打算嗎?打算考哪所大學呢?”
林霄微微轉了一下頭回道:“我還沒有想好,看情況吧,也可能不再上學了。我有許多事要做!”
林重看着成熟持重的林霄,越看越喜歡,接着勸道:“聽說你計算機軟件學的不錯,假如畢了業不打算繼續深造的話,可以到我的公司來,我有一個子公司專門做計算機軟件的,非常適合你。”
“呵呵,謝謝了林叔叔。我近期打算自己弄一個小的軟件公司,人不需要太多,幾個人就好。業務也不能太多,做不過來。我希望可以慢慢做大,到時候假如有業務方面的問題一定會來向叔叔請教的。”
林重聽到這兒,眼前一亮。“霄兒長大了,學會不依靠父母去闖天下了,這纔是林家的孩子,這纔是他林重的兒子。”
“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拍了林霄的肩膀說道:“也行,只要你張嘴,叔叔一定滿足你的要求。”
這頓飯吃了幾個小時,氣氛有傷感,有激動,更多的是家庭般其樂融融的幸福感,這種久違的美好讓林霄戀戀不捨。
“林霄,剛來我家,不如你四處走走,雖然不算很大,不過漂亮的地方還是有很多的。”
“好的!”林霄慢悠悠的跟着花子晴左轉轉,右轉轉。
突然,一扇門在自己眼前推開,傳來花子晴柔軟的聲音,這是我兒子的房間,進來看看吧。
林霄看着屋內的一切,一桌、一椅,一茶一櫃,就連自己喜歡的步式機**型也還掛在牆上,一模一樣,和自己走之前一模一樣,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改變。
吼結上下蠕動,林霄突然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來,眼淚就像串了線的珠子,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撲通!”林霄無法不動真情,痛的支撐不住昏了過去。耳朵隱隱傳來母親和小白焦急的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霄慢慢張開雙眼,看着眼睛微紅的花子晴和林重。心口處又是一緊。
“你不要動,你不要動。”林重連忙拍了拍林霄的手臂。
“不管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我們知道你有許多自己的秘密,我們也沒有別的要求了,你看命運讓我們相遇,你又救了我夫人,我們早就把你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你就算可憐我們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答應做我們的兒子吧。”
林霄淚水連連的握住父母的手,體內的情緒再也不受控制的傾瀉出來。
“好,好。”
花子晴哭成個淚人,抱着林霄痛哭道:“好還不叫媽媽。”
“哎,媽,媽媽,爸爸。”林霄和父母抱作一團,失聲痛哭起來。
這是一個團圓夜,更是一個久別重逢的夜晚,也是一個家庭走向新世界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