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翎仙面色灰暗,連張了兩下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霜翎,我知道你和相天是好兄弟,可是你看看他都幹得什麼事,紫宵天的事務全都你管着,他天天在幹什麼?完善他的功法,哼,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再當紫宵天的大帝。”赤帝心中閃過一絲興奮,這麼多年,他都不知道被相天陰了多少下,如果趁此機會,把相天拉下馬來,倒是真得不錯。
說到就做,是赤帝的風格,手中一枚朱雀環,突然變大,朝着九重宮闕去,霜翎相攔時已然不及,只聽轟得一聲,無數宮宇,傾刻化爲飛灰,只餘後面的一座涼亭,相天正是坐在那裡,對他自己的宮宇變成這樣,居然也是毫無所動,眼睛只盯着石桌上的一件大紅喜服,非常認真的拿着針線進行最後的一點修復。
赤帝早就做好了被相天打回來的準備,可是現在的情況,讓現場的衆多仙人,一個個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不配爲紫宵大帝,霜翎,這麼多年,紫宵天所有事務,基本都是你處理的,從今天開始,我相天正式退位於你,各位,現在可以走了吧。”相天的眼皮子都沒擡,說下這句話時,心裡居然一陣輕鬆,摸到喜服上的一點暈漬處,輕輕嘆氣。
這麼輕輕鬆鬆的把紫宵天大帝的位子讓出來,更是讓所有人傻眼,原本恨不得把相天剝下一層皮的赤帝,更是在心裡範起了嘀咕,再一細看若大的宮殿廢墟,終於發現了不對之處,“好啊,相天,你又陰我。堂堂九重宮闕,無數陣法保護,是我一環就能毀的嗎?我可告訴你。你自己撤了陣法,現在九重大殿毀了。你別想從我手上,拿一枚仙靈石。”
相天終於擡起頭來,“原來,你終於精明瞭一次。”
“那是!”赤帝得意,自己終於這次不會被他給陰了。
周圍的衆仙,臉上抽抽,青帝剛準備幫赤帝把話圓回來。相天又已開口,“九重宮闕的陣法,確是我親自撤去,當年。我起此宮,只爲了讓我妻子小七住得舒服一些,可是這麼多年,小七已死,九重宮永遠也等不到它的女主人。再要又有何用,就算赤帝你不動手,我自己也準備動手了。”
“霜翎,以前我一直當你是好兄弟,呵呵。我相天一輩子,負過太多人,紫宵天,我不要了,讓給你,從此以後,你我也再不是兄弟,如果讓我知道,你還朝藍雲動手的話,天下再大,我也會與你不死不休。”
一點衣袍被他割下,扔在地上,相天寶貝似的拿起石桌上的喜服,“這麼多年,赤帝,我打劫你最多,實在是覺得你太不會過日子,三十三天,各個大帝,就你腦子一熱,家賣了都不知道,人又最好哄,對不住了。”
從懷中拿出一個令牌和一枚玉簡,“我把從你們那弄來的東西,全都放在這四號密庫裡,麻煩赤兄,幫我把東西還了吧。”
赤帝這人,向來是火爆脾氣,卻是直來直去,最爲義氣,所以相天雖然屢屢爲難他,其實最主要的卻是,想看他跳腳的樣子,這是他無望生活裡唯一的愛好了。
赤帝感覺手上的令牌燙手,神識隨意往玉簡一探,裡面一筆筆細細記着,所有相天從各仙手中弄去的東西。
“相天,你這是要幹什麼?佐蒙人打到我們家門口,你現在撂挑子不幹了,什麼意思?”青帝看赤帝那沒出息的樣,不得不把話說得正義一些。
“撂挑子?”相天回頭,看這一地廢墟,“我要早撂了挑子,小七也不會死了,我是世上最蠢的人,小七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大富大貴,她只想我和她一起,尋個山谷,好好過日子,是我,是我不知足,親手害了她。”
“……這世上,少了誰,大家都照樣過日子,沒有我,佐蒙人也一樣打不進來。”相天補好喜服,已然決定真身去靈界,哪怕藍雲不原諒他,他遠遠地看着都行。
“可是隻有你的周天星斗大陣,能堵住那大片的空間漏洞,阻佐蒙人,也不會有什麼傷亡。”水月仙子原本真不想來的,“你現在後悔了,早就遲了,你想下界去看小七的轉世,怎麼就不想想,仙界再這樣動盪下去,靈界會是什麼樣,已經六天了,靈界有六個月,靈氣紊亂,佐蒙人再這麼打下去,我也會支持風帝的決定,讓所有化神修士飛昇上來幫忙,這些年,佐蒙人越來越猖狂,讓他們早點接觸也好,反正那些化神修士裡頭,有不少都是上古的仙人,在戰鬥中成長,憑他們的手段,迴歸仙位也更容易。”
“七情化神了?不可能。”霜翎仙原還能保持沉默,讓那些仙人看看,相天獨斷專行的樣子,可是現在水月話裡的意思,讓他一下子炸了毛,憑什麼,他做了那麼多,那個人都沒死,憑什麼,相天說扔了一切,就扔了一切,什麼紫宵天,他讓給他了,本來就是他的。
相天周圍的氣壓一下子低了下來,“霜翎,你不要以爲,我真不會朝你動手,你害我親自給藍雲下了毒,要不是念在以往兄弟之情上,我現在就跟你算算賬。”
“算賬?哈哈哈,你算什麼賬,你自己做下的事,往我身上推,還朝我算賬,我呸,相天,你害了山盤,害了夜曇,還說什麼當我是兄弟,如果你真得當我是兄弟,如何朝山盤動手,他也是你兄弟,你對夜曇使陰的時候,怎麼就沒想想我這兄弟。”
霜翎溫文的面上一片猙獰,“你確是害了小七,你們夫妻倆個沒一個好人,一個在背後,一個在人前,我還告訴你,相天,今天這一切,都是報應,你還想着她化神,渡劫,成仙,我告訴你,做夢,你還不知道吧,我在那些東西上,除了下了附骨之蛆,還下了一點殘夢,兩毒併合之跡,她根本活不少多久,要不,你算算她的本命星宮,或者此時,已經全滅,連她現在的轉世,神魂都將不存。”
相天忙顫着手,不停掐算,可是越急,越害怕,越算不着,此時哪還有一代天帝的樣子,惶惶然間,眼中一片絕望之色,他帶回的衆多下毒的靈果,確在上面發現了附骨之蛆,這毒只要一沾上,就會與本身命脈相合,一生一世也驅除不了,哪怕修成金仙,身體的強度,也只能跟凡人差不多。
因爲這毒,相天還曾幻想,像以前一樣,照顧小七,藍雲還是太獨立了,中了這毒,雖然不好,可也正好能再給他表現的機會,他能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吃一點苦頭,一點點挽回她的心。
可是殘夢就不一樣了,殘夢是下在神魂之中的,被下了殘夢的人,連神魂都會慢慢在睡眠中消散,一想到,他從靈界上來的時候,偷偷在紫竹林中最後一次看她,那時,她就因爲少了魂魄,一直處於昏睡之中,現在好幾年過去了,也許,真得……。
相天可憐的樣子,讓赤帝終於生出了一點同情之心,幫他算了一下,“七情的本命星宮雖淡,可並沒有消散。霜翎仙,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身爲一個男人,有什麼事,正大光明得來,你朝人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轉世動手,就不怕將來的因果纏身嗎?”
“哼,因果?”霜翎也算了一下藍雲的星宮,得到她確實沒死,不由心中更爲氣憤,“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夫妻害了那麼多人,一個能當天帝,一個通過轉世,幫他完善功法,還能飛昇上來,憑什麼,難道就憑他比我厲害嗎?相天,你害了夜曇,她一天回不來,我就一天跟你沒完。”
“呵,今天我還真長了見識,霜翎,你身爲夜曇的靈獸,愛上自家主人,既然你愛上她了,那時她被迫入魔,你怎麼就不跟着她,她被封印洞仙崖的時候,你怎麼不跟着她,”水月仙子,對霜翎滿是不屑,“背後陰人,將來夜曇知道,你以爲,她還會跟以前那樣,對你處處包容呢?”
“夜曇,夜曇也已經死了……,”霜翎淚流滿面,“當年,我不是不想跟着她的,是我不甘心,我想爲她守着紫宵天。”
衆仙無語,水月仙子面上古怪,“夜曇確實從洞仙崖逃出來了,不過霜翎,只怕她如果知道,你朝小七的轉世藍雲動手,也不會原諒你,我在四方界的水月宗門看到她了,並且,她拜了重明那傢伙爲師,雖然重明不是很喜歡她,可也看在藍雲的面子上,對她稍有愛護。”
說到這裡,臉上的古怪更甚,“她從洞仙崖出來,洗去魔欲,已經重歸道門,說來,還是虧了藍雲,她們的因果早定,你們兩個在這裡要死要活,怎麼就不問問人家,人家現在還要不要你們?還有霜翎,不是我打擊你,夜曇三百多年前,我下界的時候,已經元嬰初期中階,一直沒到靈界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九羅,她現在可是把九羅當命根子一樣,這麼多年,一直是九羅陪她,你確定,你還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