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是個猛人,但絕對不是個笨人,他想立功,但也不願自己剛來,就得罪了其他將領,所以,跟士義借人馬,只是爲了分給士義一些功勞,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船隊將士兵送到岸上,士兵們開始整理裝備,準備步行,馬匹雖然也運過來了,但是,它們都還沒有恢復狀態。
卞元亨留下兩艘船,準備協助他們南下,攻打常州城,剩下的,全部再次向北駛回,準備接應第二波人馬。
正在士兵們收攏隊伍的時候,卻有一支小隊騎兵,沿着管道,向南疾馳,遠遠地將大部隊拋在了後面。
常州城距長江不到百里,快馬一個時辰就可以趕到。
常遇春在心頭默想着,最好是常州城沒有防備,自己這隊騎兵人數不是很多,不會太引起他們注意,等到奔到城下,對方再想關閉城門,就不可能了,自己的人數雖然少,但只要控制城頭和縣衙,那就好辦了,只要提起大軍就在後面,逼降這些戰鬥力極差的新附軍,不是很難。
新附軍戰鬥力差,在南方根本就不是什麼新鮮事,朝廷最重視的,就是蒙古軍和色目人組成的探馬赤軍,他們也算是國家的統治階級,全部騎兵,戰鬥力強,而新附軍,那就是後孃的孩子,根本不受待見,餉銀很少,還被層層盤剝,真正喪心病狂的士兵,非常少,大部分都是隻能打順風仗,稍稍戰情不妙,那就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王大才拼命地抽打着戰馬,戰馬鼻子冒着白氣,甩開雙蹄,向常州城奔去。
敵人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王大才心下黯然,對方的火炮那麼厲害,常州城保得住嗎?不過聽說張士誠的部隊並不濫殺無辜,而且,對百姓還非常好,每人都可以分得五畝地,還三年不用交賦稅,真的這樣的話,他倒是有些期盼,如果,真的,常州城改旗易幟,自己回家做個老實的莊戶人,其實也不錯。
但是,現在,他還是要把情報送回城裡去,這是他的使命。
突然,前面的路上,出現了一個坑,馬跑得比較快,沒有注意,頓時,馬的前蹄踩進了坑裡,在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中,王大才被摔了出去。
王大才感覺到自己的胸部疼得厲害,不知是不是肋骨斷了,而唯一的這匹戰馬,已經躺倒在地,不住地嘶鳴着,王大才掙扎地爬了過去,撫摸着馬頭:“馬兒啊,我們算是盡力了,現在,只能盼望老天讓常州城裡面得到消息了。”
王大才有了一種解脫感,他剛閉上眼睛,就聽到地面傳來巨大的震動聲。
他的臉頓時變色,看來,常州城真的沒救了,這種聲音,那是騎兵行進的聲音,對方來得好快!
常遇春縱馬在最前,忽然,發現路邊躺着一匹倒地的戰馬,他情知不妙,拉住了疾馳的戰馬,終於發現前面路上隱藏的深坑。
“老兄,謝謝了!”常遇春望着地上的戰馬,有些調侃地說道,要不是看到這戰馬,自己說不定也會着了道兒。
“旁邊還有個人!”後面的士兵拉住了馬,發現馬匹的旁邊,還有一個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常遇春放眼望去,只見地上的人穿着新附軍的衣服,突然,靈機一動。
“將他的衣服扒下來,給我穿上!”常遇春說道。
王大才不敢動,生怕對方發現自己還活着,再給自己一刀,現在雙方還是敵人,這個險還是不冒爲好。
等到騎兵們走過,王大才在冷風中,光着身子,凍得直打哆嗦,老天,這羣人可真狠啊!
常遇春不知道有人會如此地憎恨自己,他穿着對方還有體溫的衣服,看起來,和一名普通的新附軍沒有區別。
漸漸地,常州城出現在眼前。
常遇春沒有讓士兵跟自己一起去衝鋒,因爲,已經不需要冒那種風險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讓他有了足夠的機會接近城頭。
“駕,駕,駕!”一個健壯的男子,穿着軍服,騎着戰馬,飛快地直奔城門而來。
“站住,來者何人?”城門下放哨的士兵遠遠地喝道。
“有緊急軍情!快讓開!”男子喊道。
士兵們有些狐疑,對方的衣着和自己的一樣,但是,面貌卻有些生疏,常州是個小地方,他們彼此幾乎都認識。
“你是幹什麼的?站住!”小隊長又喊了一聲。
“高郵府的張士誠已經率二十萬大軍渡過長江,兵鋒極銳,馬上就要打來了!”男子的馬沒有一絲減速,還在快速地奔來。
張士誠來了?二十萬大軍?媽呀!衆人的臉上已經閃過一絲懼色。
常遇春毫不費力地從城頭的士兵身邊穿過,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
常遇春衝到吊橋上,抽出腰刀,在空中劃了個美麗的弧線,砍斷了吊橋的兩根繩索。
正在這時,後面的騎兵部隊,也跟着殺了過來。
城門下的士兵猛然發現,前來報信的這個人有問題,他砍斷了吊橋的繩索,吊橋吊不起來了!
他們立刻舉着長矛,向常遇春刺了過來。
“大軍即將開到,若不束手就擒,全部格殺勿論!”常遇春如炸雷般的喝聲,將他們震在當場。
“砰,砰砰!”正在這時,後面的騎兵中,已經有人開始向着城頭射擊,火銃的命中率並不高,但是,這聲音卻讓他們感覺到深深的恐懼。
高郵府一戰,百萬雄獅,就是覆沒在了這種火銃聲中。
常遇春飛快插好腰刀,從身後拿出弓箭,搭上三支箭,向前射去。
正在關城門的士兵,頓時被射倒了三個,其餘的,見勢不妙,立刻向城內跑去。
常遇春威風凜凜,彷彿一員神將,立在城門洞旁。
這時,後面的騎兵已經衝了上來,城頭上射下稀稀落落的一通箭雨,只有幾個人不幸被射中。
“你們跟我去縣衙,剩下的搶佔城頭。”常遇春快速地分配任務。
人馬分做兩隊,一隊跟着常遇春,向城內衝去,另一隊從後面,向城頭衝了上去。
此時,常州城已經亂成一團。
雖然來的只是一小股騎兵,但是,那震心的火銃聲,已經讓他們丟了魂魄,誰都知道,這是高郵府張士誠的軍隊,雖然這只是一小股,但是,後面可是有二十萬人馬啊!
連太師脫脫的軍隊都被打敗了,放眼全國,還有誰敢去觸張士誠的黴頭?
新附軍們看着端着火銃的人上來了,他們誰也不敢抵抗,紛紛向兩邊潰退,不少人都舉手做了俘虜。
這注定是載入史冊的一次行動,僅僅三百多騎兵的小分隊,一個衝鋒,就順利拿下了幾千人守衛的常州城,高郵府張士誠的軍隊,不但善於防守,還更善於進攻,速度之快,讓人不敢想象。
縣衙的老爺們剛得到消息,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就聽到了外面的混亂聲,對方已經衝到了縣衙!
“快,快走!”縣尹看着滿地的狼藉,顧不得攜帶全部的家產,帶着小妾,匆匆奔向了後門。
“咣!”前門被砸開,幾個想反抗的士兵,已經被砍翻在地,其餘的,都做了俘虜。
“縣尹在哪裡?”常遇春望着戰慄的俘虜,說道。
沒有人回答,他們目光空洞,充滿了恐懼。
“你說,縣尹在哪裡?”常遇春抓起一個俘虜,問道。
“縣尹大人,從後門逃了。”俘虜說道。
跑了?常遇春皺了皺眉,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是他最討厭的,他們給韃子當走狗,欺壓百姓,爲虎作倀。
“你們幾個,迅速騎馬追趕,給我將縣尹抓回來。”常遇春指着自己的幾個手下說道。
他們應命而去。
常遇春一擡頭,看到了前面有一些女子,不用說,這些就是縣尹的家眷了?
“將這些人全部給我押起來。”常遇春看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說道。
縣尹抓到抓不到還不知,這些女子,既然也是縣尹的家人,那就一個也不能放過,斬草就要除根,死在常遇春手下的人多了,常遇春對於這個道理,沒有感覺絲毫不對。
常遇春抽出刀,望着跪在地上的人。
先是一個老婦人,看起來,應該是縣尹的母親了。
“你們這些亂賊,不得好死!”老婦人豁出去了,大聲喊道。
“唰!”一顆頭顱,飛上了天空。
頓時,四周鴉雀無聲。
“好,殺光她們!”常遇春帶來的手下,聒噪起來。
第一營的士兵,卻心中感覺不妥,對方已經都被抓了起來,那麼,應該先將他們押着,等大哥來了再決定如何處理,這樣草率地將他們殺了,並不是義軍的做法,而是草寇的做法。
“唰!”第二顆頭顱,又飛上了天,他們卻不忍再看,這件事,一定要讓大哥知道!
等到第一波暈船的戰馬緩過勁來,第二波的人員和戰馬已經被運了上來,張陽聽說常遇春帶着幾百人就去攻打常州了,在感嘆常遇春勇猛的同時,也在擔心他的安危,立刻命令第一波的第一營和第三營,以戰鬥序列,向常州挺進。
(殺降不祥,但是,歷史上好殺降的人卻不少,除了白起、項羽、李廣等,常遇春也有殺降的嗜好,且屢教不改,他的這個毛病,使他的對手非常無奈:要麼死戰,要麼多長兩條腿有多遠跑多遠,千萬別降,降了也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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