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他使用了變形術。”那個黑袍繼續說,“我很好奇那個傢伙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沒有導師的教導,沒有經過大法師之塔的試煉,怎麼可能開啓身體裡的神秘學天賦?”
“那麼他也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那個嘶啞的聲音又說,“能夠使用火球術、能夠殺死惡魔、能夠制伏魔劍的法師……除了老師之外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我建議你不要繼續在城裡打聽他的消息了……一旦惹惱了那個人,說不定連我們也……”
“偉大的帕薩里安即將接受達拉然伯爵的委託來到這裡對抗獸人,我們沒什麼好擔心的。那時候這個傲慢的法師將會爲他對馬克西姆斯大師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黑袍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更加清晰,似乎正在向廚房的木門走過來。
我忽然發現他使用了一個詞語——“這個法師”。他發現我了,他知道我在這兒。他一定是使用了“魔力偵測”——想不到一個學徒竟然擁有這樣一個實用的法術。我還有時間在他打開木門之前迅速地溜走,然而我猶豫了一下。裡面有兩個學徒,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會有幾種不錯的法術,運氣好的話,甚至會有一本魔法書。得到它們將令我能夠使用的法術種類變得更多——在我目前所掌握的法術數量遠遠不能滿足我的精神力的情況下。而且他們的身上也許會有我暫時沒法蒐集到的魔法材料,能夠讓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對珍妮進行的轉化更加順利……
如果等待過些日子,大法師帕薩里安也趕到這裡——那個我從未謀面,只在史書中瞭解過的威萊斯大法師之塔的主人——我可就沒機會再從他們的身上得到點什麼了。也許現在的我足以讓一些小角色覺得頭痛,但要對付一個活了一百二十四年、擁有相當數量的魔法物品的老傢伙,目前孤身一人、準備不足的我可就有點力不從心了。
而且這兩個糊塗鬼口中的“白髮的尼安德特人法師”,一定就是那個被迪妮莎斬斷了右臂,又被我撞到岩石上死掉的暗精靈魔傀儡。暗精靈和尼安德特人都擁有銀色的頭髮,如果不注意他們的眼睛顏色或是暗精靈的尖耳朵的話,的確是很容易將他們都歸類爲克萊爾人最熟悉的尼安德特人種。
最妙的是……暗精靈大法師米倫·尼恩手裡的魔傀儡可不止一個。帕薩里安早晚會遇見另外一個容易激動、拿着短柄小魔杖的傢伙。那時候他可就明白到底是誰在打傷了馬克西姆斯之後又在古魯丁行兇、幹掉了那位法師的兩個學徒了——絕對不是我這個克萊爾人。既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又能挑撥米倫·尼恩和秘黨議會之間的關係、削弱那個以不恰當的方式得到了我一部分魔力的小偷的力量——這簡直就是北辰之星賜予我的禮物。
門裡面的兩個學徒大概還從未有過與法師對戰的經驗。實際上從整個西大陸法師的數量上來說,他們連見到除去自己的導師以外的其他法師的機會都很少。這給了他們盲目的信心和不恰當的勇氣,使得他認爲可以用兩個人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來擊敗我,並且正在向我靠近。
黑袍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再沒有說話。我輕輕挪到門邊的牆後,在心裡想象他此刻的動作:取出施法材料,默唸咒文。然後用某種威力不錯的法術打碎木門,運氣好的話,連同毫無防備我的也一起打暈。運氣不好的話,另一個人還會有另一個蓄勢待發的法術等待着我。
只能算他們運氣不好。他們本該裝作沒有發現我的。
我摘下手裡那串翠綠色提子的最後一顆捏碎,甜蜜的汁液就塗滿了我的手指。而後我身邊的木門發出猛烈的爆破聲,木條和碎屑像嘭的向外濺射開來,在下一刻就深深地嵌進了廚房的牆壁裡,整個房間頓時一片狼藉,瀰漫起灰黃色的煙霧。這是一枚魔法飛彈的效果,然而那個學徒卻使用得並不熟練。如果讓我得到那個咒語並且用於實戰的話,我施展這個法術的速度至少要比他快上一倍。
木門一被打碎,施法就再沒有阻礙了。我立即閃身出現在門口,通過手指上的液體施展出了“寒冰牢獄”這個魔法。一陣酷寒的霧氣立即籠罩了他們腳下的地面,然後飛快地爬上小腿,將他們牢牢地凍結在地上。
我終於看清了那個黑袍和另外一個人的模樣。黑袍學徒,正如艾舍莉所說,是一個蓄着鬍子的中年人。而另外一個人,則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到了這個年紀依然是一個魔法學徒,作爲一個法師來說真是生不如死。
這兩個傢伙在木門被打破之後就立即準備下一個咒語,然而寒冰牢獄的刺骨涼意擾亂了他們的精神,白髮老頭狠狠地打了一個寒噤,手上冒出了一縷黑煙——不知是什麼魔法失敗了。中年學徒的手上則被一層薄冰覆蓋——這傢伙原本打算髮出一個冰錐術,可惜被打斷的未完成魔法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們可不是巴託惡魔,沒有那麼大的力氣來踢碎小腿上堅硬的冰塊。白髮的老學徒驚訝地睜大眼睛——他一定沒想到我看起來如此年輕。然而他的驚訝到此爲止。我的右手已經聚集了七彩的光芒,一邊大步走向那個中年學徒一邊向他遙遙一指。美麗的七彩光線立即噴射到他的臉上,將他的身體連同驚訝的神情化作一片光斑。失去支撐的衣服噗通一聲掉在地上,旋即覆上了一層濛濛的霧氣。
我可沒功夫同時防備兩個法師對我進行的偷襲,於是先解決掉了一個。而另外一個——那個艱難地嘗試着打碎手上的薄冰試圖再使用一個法術的學徒,則被我用隨手從旁邊的桌子上抓起的木頭杯子敲暈了過去。他的身體向後傾倒,小腿卻被固定住了。於是後腦勺在地上彈了彈,昏得更加徹底。
這時候旅店的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卡拉蒙在門外大吼:“該死的!你們在裡面做什麼?!別弄亂了我的旅館!”
北辰之星作證,破壞可不是我造成的。我僅僅是在地上弄了點冰塊,幹掉一個人敲暈一個人而已。我不想讓無關的凡人摻合進來,於是使用了我那本魔法書中的另一個法術“幻音術”。黑袍學徒的聲音立刻在空氣中響了起來:“別來打擾我,我們只是在解決一點事情。看在一會你會得到的兩個歐瑞金的份兒上,給我安靜點!”
卡拉蒙的怒氣雖然沒有因爲這幾句話而消弭,卻在提卡隱約的勸說聲裡平靜下來了。他狠狠地踢了厚實的前門一腳,又沒了聲音。
於是我先撿起那個白髮學徒凍得硬梆梆的衣服放在桌子上慢慢地展開——法師們都會攜帶施法材料和一些藥劑,其中不乏具有強烈毒性的東西。要是不小心沾到手腐蝕掉一大塊皮肉,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但衣服裡卻只藏了些常見的施法材料和一小塊月長石碎片、一張發黑的羊皮紙卷軸。
卷軸上記錄了三個法術:魔力偵測、寒冰之錐、魔法飛彈。這大概是這個學徒從他的老師那裡得到的三個法術,也是他勉強能夠掌握的三個了。我又去另一箇中年學徒的身上摸索,這一次的收穫卻不小。
這傢伙的身上有一小瓶粉色的藥劑,我小心地拔開塞子用手在瓶口上扇了扇,立即聞到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像是烤蘋果的味道。這是一瓶德布里的血液,那種喜歡羣居在亞丁王國蜥蜴人草原附近的小東西。人類喝掉它以後會在幾天之內喪失掉說話的能力,用來對付法師最好不過——一個不能開口唸咒的法師,威脅性可要大打折扣了。
蓋上塞子,我又從他的袍子裡摸出一卷羊皮紙來。上面記載的法術要比另外一個傢伙的多些,卻也多得有限。“魔力偵測”、“寒冰之錐”、“魔法飛彈”、“雲霧術”、“熾炎法球”。一共五個法術,都是我的那本魔法書上沒有記載的東西。總的來說,沒有白白辛苦。
然而令我心跳加速的是另一樣東西。這是一個小小的金屬筒裡,裡面藏了一個卷軸。卷軸上沒有記載任何法術,而是用精靈語書寫了幾行短短的字句。
“致偉大的帕薩里安大法師。我將在秋月二十三日開啓代達羅斯皇帝的陵墓,尋找撒爾坦·迪格斯的法師手札。請您務必前來。馬克西姆斯,夏月八十三日,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