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離弦之箭準確地向着冷如瞳飛去,逆千瀧想也沒想的飛了過去,伸出一隻手把箭給接住,箭的衝力震得他手使勁抖了兩下,修長的手指指骨被震得咯吱做響。
百花樓的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飛箭給嚇得花容失色,尖聲驚叫,冷如瞳這纔回過頭來看向逆千瀧,臉色大變問道:“怎麼樣了?”
逆千瀧搖了搖頭,看向箭飛來的方向,對面的客棧屋頂早已空無一人。
冷如瞳再往百花樓裡面看去,那個熟悉的人影已經上了樓,她對逆千瀧說了句:“你小心。”然後追了進去。
那人進了三樓一間雅房,從外觀看佈置得很是精緻,想必是百花樓哪個有名的花魁的,冷如瞳小心翼翼地貼到了門邊。
只聽裡面一個清脆的女聲略帶恨意地說:“你跟我承諾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記得。可成親並非我本意,是太后的懿旨。”男人的聲音響起,讓冷如瞳心頓時無比荒涼。
嚇的過姑。“你無需解釋,若你不想成親,誰也逼不得你,你太讓我傷心了。”
冷如瞳朝四周看了看,這兒沒有窗戶什麼也看不到,她想了想轉到了樓角的一個窗口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移向那房間的窗口。還未到窗口便聽男聲解釋說:“我那不算成親,堂都沒拜,畢竟違抗太后懿旨對我們沒有好處。”
冷如瞳彎低身子,經過一個窗戶聽到裡面女人發生讓人面紅心跳的聲音,她差點一個趔趄,趕緊用手抓住了窗沿穩住了自己的身子,這若摔下去就得摔個半死了。
“不管怎麼樣,她現在掛着的是你娘子的身份,這讓我很不爽,你必須把她休了。別忘了你承諾過什麼。我付出這麼多,不是要把你送去承受天倫之樂。”女人說完竟然深深地嘆了口氣,話語雖然霸道,可卻顯得有些蒼涼。
冷如瞳好不容易爬到他們的窗戶底下,她悄悄地探出一點點頭,用手指小心地戳破了紙窗,閉着一隻眼往小洞裡看去,窗戶不遠處的屏風擋住了屋裡兩人的身影,只能透過紗制的屏風隱約能看到是個身材妙曼的女子,穿着一身淺黃的千鳥裙。
而那一身月牙白長袍的欣長身子,正是她有名無實的失蹤了兩天的相公夜鳳琊。冷如瞳眼裡露出寒意,好你個夜鳳琊,竟然在這裡私會女人,她真是錯了,以爲夜鳳琊這樣的道長就一定清純,孰不知,人家早就有兩情相願。
那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現在不能休,我需要唐家的勢力。”夜鳳琊冷漠無情的話讓冷如瞳兩手緊緊地掐進了肉裡,這就是真相?好直白的真相。。。白的讓她想殺人。
“你覺得娶了她,唐家就會爲你所用?”那女子走過去離夜鳳琊站得只剩一根手指的距離,差不多要緊緊地臉貼臉了,她輕柔地說:“琊,別爲了達到手段,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我們可以想其它的辦法,唐家不是唯一。”
“我有我的分寸,尚國那邊聯繫得怎麼樣?”夜鳳琊退了兩步在桌邊坐了下來,語氣平淡地問。
“他們將軍這幾天正好去了西山狩獵,還未碰到頭,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嗯。如若沒事,你最好不要出現在夜歌城,免得暴露,我承諾過的事,我自會做到,你無需擔心。唔。。。”夜鳳琊說着痛苦地唉叫了一聲。
女子趕緊關心地問:“怎麼了?傷口又扯開?你臉色很難看,我扶你到牀上休息會。”
夜鳳琊沒有反對,任由女人攙扶着他到了一個冷如瞳觀察不到的角度,估計是到牀上休息去了。夜鳳琊這兩天到底去做什麼?受了傷,看來不僅僅是私會女人了。。
她從來就知道夜鳳琊不簡單,只是沒想到他早已暗暗在進行着什麼了,他要唐家的勢力做什麼?尚國是西邊一個小國,他聯繫尚國又是爲了什麼?難不成他也窺覷皇位?
冷如瞳小心翼翼地一層層跳了下去,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她忽然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爲自己被欺騙,爲自己以爲的感情,爲自己的自大,她以爲自己用了一切手段維持了自己心裡那份獨有的純潔,卻不過是鏡花水月,虛假到不行。
她被自己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她蹲在地上數了三秒之的站了起來,擦乾了眼淚,她不斷地勸自己,幸虧還沒拜堂,幸虧還沒把自己給他,幸虧還未泥足深陷刻骨銘心。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夜鳳琊不與她成親,可回來之後又對她百般照顧,那一晚,他對她受傷的視而不見是真實的,所以他用了後來的那些照顧來掩蓋,而她卻自大的把他的反應當成了對太后的害怕。
冷如瞳不敢一個人在這逗留,即使心裡再悲傷,也要先保住命,她趕緊繞到百花樓前找到了逆千瀧。
逆千瀧見她出現馬上迎了過來,不明白她爲什麼反倒從另一邊出來了。
逆千瀧似乎發現了她的不一樣,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眼角,眉心緊蹙,心裡有一塊地方在瓦解,這個堅強到讓人以爲她無所不能的女子,爲何會流淚?
她扶着她上了馬車,坐在對面的坐椅上緊緊地盯着她:“發生了何事?你剛爲什麼那麼着急?”連有人使暗箭也不追究地跑進了百花樓,可見那人比她命還重要。
冷如瞳搖了搖頭:“認錯人了。”她並未騙逆千瀧,她確實是認錯人了,她引以爲傲的眼光,被夜鳳琊糟蹋得面目全非。
逆千瀧緊緊地凝視着她,肯定地說:“你哭了。”
“剛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扭到了腳,痛得一下哭了。”冷如瞳波瀾不驚地說着,眼看向了窗外,夜越來越深,清風街依然人頭涌動,這座不夜城,唱着歡樂的歌曲,刺痛了那些悲傷的人兒。
冷如瞳在牀上翻來覆去,許久之後終於睡着,但她又突然從夢中驚醒,守夜的香思擔心地問:“小姐怎麼了?”邊問邊把燭火給挑燃。
“做了個讓人害怕的夢。”夢的內容她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那夢讓人膽戰心驚,比任何突如其來都讓人害怕。冷如瞳的額頭大汗淋漓,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知是寵七的受傷,還是三皇子的冷淡,又或是夜鳳琊的殘忍讓她如此害怕,但她知道日有所思,夜纔會有所夢。
她突然覺得在她的生活裡,充斥着太多的不確定,讓她開始不安起來。以前她要的只是報復夜明珠,現在似乎已經報復完了,可她心裡卻沒有半分安心,反而愈加的彷徨,她該反思自己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她要權利,又要愛情,所以老天在懲罰她了麼?
香思給冷如瞳擦乾了額頭的汗,一臉擔心,雖然以前小姐總是半夜驚醒,從未睡過安穩,但自從休克醒過來之後,小姐的睡眠一直很好,像這樣突然的驚醒大汗淋漓已經好久未曾出現過,她關心地問:“小姐,今天夜裡出去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香思,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事馬上就要發生,感覺烏雲密佈。”冷如瞳蒼白着一張臉下了牀:“陪我到外面吹吹涼風。”
她現在需要清醒,她是受到了打擊,但她不相信自己這麼脆弱,不管是夜鳳琊的殘忍還是夜千止的冷酷,都不足夠讓她如此心生不安,死過一次的人,面對這點打擊算什麼。
香思跟在她的身後,心裡明白今天夜裡出去一點發生了什麼,她恨自己沒有武功,所以小姐才叫呆呆不叫她。她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小姐不說,就算問也問不出來。
冷如瞳帶着香思慢慢地散着步,夜晚的天空佈滿了繁星,後花園的蟲兒在草叢裡唱着不夜的歌,晚風吹過臉面,吹散了冷如瞳的一頭青絲。
後花園有一顆百年的槐樹,冷如瞳爬了上去坐在樹杆上,看着繁星透過枝椏一閃一閃。香思在樹下擔心地說:“小姐,現在是夏季,蛇比較多,還是小心爲妙。”
香思這一說,讓冷如瞳想起在武當山的那一晚,原來所有的事情都不真切,真切的只有武當山的那一晚,那個纔是最真實的夜鳳琊。冷如瞳跳了下來對香思說:“明天回將軍府看看外公。”
幸好,她還有外公。
冷如瞳帶着香思回到廂房的時候,廂房外站了好幾個人,一臉着急,看到她們回來趕緊過來說:“皇妃,你們去哪了,這麼晚上的讓人好生擔心。”
“睡不着,到後花園走了走。什麼事這麼着急?”冷如瞳看出他們的臉色,好奇地問。
“將軍府剛派人來報,唐老將軍遇刺,身受重傷,讓您趕緊回去瞧瞧。”
“什麼!”侍衛的話像一個晴天霹靂,震得冷如瞳目瞪口呆,全身僵硬。不會的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麼對她的,她趕緊醒過來:“香思,快替我換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