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風聽到消息匆匆而來,見一衆官員的狼狽樣子,心裡也是暢快。但面上黑着臉訓斥這些淘氣小子,道:“如此無法無天,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都滾回去等着領罰!”
凌煜一聽,趕緊帶着一幫淘氣小子一溜煙兒的跑了。不跑,父皇在人前可是一點情面也不留的。
糞水味兒直衝腦門兒,雲沐風忍住掩住口鼻的衝動,蹙眉看着臉上身上都是糞水的大臣,擺手道:“你們快些出宮去吧!”
薰死朕了!
一衆大臣對妻奴加兒女奴的皇上頗爲無語,但也不敢說什麼,他們好歹一大把年紀了,跟一個四歲半的孩子一般見識,也太失風度了。
於是,頂着糞水,忍着騷臭味兒,狼狽的出宮了。
顧非墨一上午都在上朝議事,此時遠遠的見到這情況,繞路出宮去了。此時皇上正在氣頭上,作爲太子少師,他可不想跟着挨訓。
雲沐風雖然心裡覺得解氣,但面上不能放任太子如此膽大妄爲、侮辱羣臣,命人將太子提溜到御書房。
凌煜不等雲沐風發火,自己就跪下了,但並沒有認錯,理直氣壯的道:“父皇!兒臣知道做的不對,但兒臣不能看到他們欺負母后而坐視不理!”
雲沐風冷喝道:“放肆!前朝的事自有父皇處理,你出來折辱朝臣,簡直有失皇家體統!”
“父皇心裡只想着聽他們的諫言,廣納後宮,哪裡還有母后?!”凌煜挺直着脊背,繃着小臉兒,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雲沐風的臉黑下來,“誰說的?顧非墨還是你母后?”
凌煜癟着小嘴,委屈道:“這還用別人說嗎?別人欺負母后您都不管!母后從昨晚回來都沒出屋,水米未盡!母后這麼傷心,肯定是您喜新厭舊,不要母后了!”
“混帳!”雲沐風這次是真氣了,“是誰教你如此頂撞父皇的?!目無尊長,不孝的逆子!”
他不光氣凌煜頂撞於他,也是對木九久是又心疼又生氣。木九久跟他慪氣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不吃不喝,若是折磨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凌煜也犯了倔脾氣,仰着小下巴,紅着臉道:“你都不要母后了,與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後也不要我了,我還孝順你幹嘛?”
“放肆!這是誰教你的!”雲沐風氣急,長袖一揮。
雖然他沒用力,但凌煜還是被他的掌風震倒。凌煜趴在地上,咬着下脣看着他,大眼睛裡蓄滿淚卻倔強的不讓它流出來。
“果然是這樣!我不做太子了,也不做你兒子了,你殺了我吧!”他小小的心臟幾乎要窒息了,覺得被自己的父親拋棄了。
雲沐風這還是第一次打孩子,揚手還要打,但遇上凌煜與木九久相似的倔強執拗的目光,又生生收回手。
李福也覺得凌煜今天的事得教訓教訓,所以沒第一時間出來維護他。現在見大孫子被打了,心疼的心肝兒肉都疼了。
忙道:“皇上息怒,太子還小!打不得!”
雲沐風捶了一下桌子,憤然道:“看看他做的事,聽聽他說的話,打不得?給朕宣太傅和太子少師來,朕倒要問問他們是如何教導太子的!好好的孩子教成了無君無父!”
太子一聽自己還連累了老師,當下就哭了出來,爬起來就跑了出去。
李福忙揮着帕子對一羣奴才道:“哎呀!你們快跟上!”然後又對雲沐風責怪道:“有話好好說,怎麼打他?人家……”人家顧非墨從不打罵體罰孩子,卻把一羣皮小子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不但不記恨他,還更喜歡他了。
但後面的話他都嚥了下去,雖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也看出皇上看顧非墨不順眼,可不敢在雲沐風的氣頭上再添把火。
顧非墨還沒到府,就被傳召了回去,隨從擔憂不已,他卻依然淡然從容。
心裡卻腹誹:你父子二人鬧矛盾,管他何事啊?
御書房這邊顧非墨和太傅在挨訓,而太學休息室那邊凌煜越想越覺得委屈。父皇天天寒着臉還打人,還是師傅好。既然父皇不要他,他就去與師傅過,師傅肯定要他!
凌煜雙眼一亮,越想越覺得可行,於是把下人都趕出去,一羣小子就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卻拿出紙筆邊嘀咕,邊寫字。
暗衛支着耳朵聽着,聽到這些孩子們又要淘氣,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半晌後,只聽太子高聲道:“就這麼說定了!孤要歇晌了,你們退下吧!”
休息室的門打開,七八個孩子一涌而出跑了出來,候在外面的書童、奶孃、隨從都跑着跟去,一時場面十分混亂。
陳氏帶着太監、宮女進了房間,見“太子”穿着明黃色的中衣,頭上戴着小金冠,賭氣般的頭朝裡睡了。
周安在一邊兒守着,小臉兒繃得緊緊的。
陳氏想去給“太子”掖被角,卻被周安阻止道:“母親,太子還氣着,不喜歡任何人打擾!您去外面伺候吧。”
陳氏沒辦法,只好小聲囑咐了周安幾句,放輕腳步退出了房間。
被子裡的小人兒長長鬆了口氣,坐起來。
卻是雲承睿的兒子云天樂,因爲二人身形相仿,所以讓他假冒太子。
此時的凌煜早就混在幾個孩子和成羣的下人裡出了宮,有認出太子的,都被他冷着臉制止了。
太子上馬車走了,雲天樂的人才敢去稟報皇上。
雲沐風也顧不得訓斥顧非墨和太傅了,忙命人去追。
丞相府離皇宮不遠,追到的時候,凌煜已經在木惠翎的懷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你是誰呀?那是我的祖母!”一個甜甜糯糯的聲音響起。
凌煜從木惠翎香軟的懷裡擡起頭,淚眼婆娑中看到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兒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兒而戒備的看着他。
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閃着,粉嘟嘟的小嘴兒不滿的撅着。穿着一件粉紅的小衣裙,抱着一個白兔子。
真是太粉嫩、太可愛了!
他第一次見到比凌婉還漂亮的女孩兒,年齡看起來也與凌婉差不多。
木惠翎慈愛笑道:“薇兒,莫要無禮,趕緊給太子殿下行大禮。”
凌煜忙用袖子擦一下鼻涕眼淚,太子的形象還是要維護的,尤其在這麼漂亮的小妹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