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九久臉上的笑容斂去,看雲沐風的表情是預料到婚事退不了,還是他本來就不想退?
黃氏在一邊勸道:“王妃,不要總是相信那些話本子裡的東西,這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了,等王妃過了心裡這道坎,就好受了。”
木九久歪頭看她,笑問道:“怎麼,你不信世上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
黃氏搖頭:“也說不上不信,只是看多了高門大院裡的妻妾成羣有些疑惑罷了。要是真有這種感情,又如何能夠分到那麼多人的身上去呢?而那些太太姨娘們看見自己的夫君同別的女人親熱、生兒育女,就不會傷心難過嗎?爲什麼婢子看到的,全都是不擇手段地鞏固地位,甚至連陪嫁丫鬟做姨娘都約定成俗呢?”
木九久微微點頭:就好像皇后,她可以忍受皇上博愛,卻不希望他專寵,是因爲不希望手中的權利分散。你若問她有多喜歡皇上,保不齊她也回答不上來。
這種靠其他東西爲紐帶、湊合着過的日子,絕不會是她想要的。她追求的這種感情,在這個時代,真的有嗎?
答案,她現在自己也不知道了。
“好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木九久陡然回過神來,“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今天就把嫁妝運過去吧,因爲祖母的喪事,你的婚事不能大辦,委屈你了。”
黃氏作爲木九久的奶孃、趙宇桓作爲木哲武的副將,在這個當頭,婚事是不能大辦的,不過趙宇桓一個見慣生死的將軍,黃氏還是二婚,都不在意這些。
一箱箱的嫁妝運出去,攬月閣一片喜氣洋洋,羨慕的下人們都合不攏嘴,暗暗下定決心好好服侍王妃,將來也能有個好歸宿,也能得這樣的體面。
采詩拄着柺杖,看着大家一臉喜氣的忙來忙去,一向清冷寡淡的臉上也有了笑容。
韓瀟絞着手指,一臉的欲語還休,一步步的蹭到她身邊,用肩膀撞了一下她,“采詩~”
采詩被這突兀的一撞,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韓瀟忙伸手拉住她,“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采詩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撞我,我會站不穩麼?”
呃!韓瀟窘迫的搓搓手,眨了眨無辜而幽怨的大眼睛,“對不起、對不起,我用的勁兒大了些。”
采詩遠離他兩步,不再理他。
韓瀟湊近走了一步,“看黃姑姑嫁人是不是很羨慕啊?不如你嫁給我,自己做新娘?”
采詩要抓狂的看了看天空,拄着柺杖回了自己房間。
雲沐風來到外書房,見雲承睿面色憔悴、一身風塵,就知道他是來回連日趕路。
“怎麼樣?”雲沐風面帶希翼之色,目光晶亮的看着他。
雲承睿無奈聳肩,“你覺得他們怎麼可能答應?西邵皇帝一聽就急了,麝月公主更是痛不欲生,說要見你一面,聽你親口解釋。她不求你對她多恩愛,只求給個名分,能待在你身邊,能時時遠遠的看到你就足夠了。”
雲沐風頹然的坐到椅子裡,“孤王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但是……”
雲承睿拿出扇子扇了扇,“是不是九久,啊不,睿親王妃不痛快?”
雲沐風垂頭喪氣的道:“是孤王一早答應九久,此生只要他一人!”
“天哪!”雲承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副見鬼了的表情,“你怎麼會答應這樣離經叛道的要求?你、你真是當和尚當傻了!”
感覺到冷颼颼的眼刀子戳過來,雲承睿忙呵呵笑道:“你可以只給麝月公主個名分嘛,人家又沒要求你什麼?若是爲此引起兩國爭端,那就不好了!睿親王妃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相信爲了大局,她會理解的。”
雲沐風以手抵着額頭,痛苦道:“就是她沒反對,我這心裡纔不踏實,總覺得哪裡不對。”
雲承睿“嘩啦”一下子把扇子收起來,用扇子一拍手心道:“原來是你做賊心虛啊!人家睿親王妃其實沒意見!白白害我跑這一趟,再有兩天西邵使團就到了,你就準備迎接新王妃吧!我告辭了!”
雲沐風冷冷的瞪着他,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飛,怎麼一個兩個的嘴都這麼討厭!
雲承睿看他目露兇光,忙閃身退到門邊,道:“我讓芸娘來勸勸她,我家世子妃最是溫柔賢惠。”
雲沐風擺擺手,像轟蒼蠅似的把他轟走了,自己揉着眉頭,靜靜的坐在書房內發呆。
下午的時候,木九久正在和一羣丫鬟、婆子看着黃氏試嫁衣,就聽有人稟報:安王世子妃秦芸娘來訪。
木九久微微一笑,雲承睿一回來,這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就派上門了。
木九久沒把她讓到會客的正廳,而是讓人把她帶到攬月閣前湖水中央的亭子裡。
木九久擡手阻止她行禮,拉着她坐到放着錦墊的石凳上,笑道:“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秦芸娘悲憫的看她一眼,柔聲道:“世子早就讓我來,多和你說說話,這不是王老夫人去世了,我也就沒來打擾。”
木九久挑眉,“雲承睿是派你來當說客的?”
秦芸娘又紅了臉,羞愧的道:“九久真是聰慧過人,我知道你心裡都清楚,但接受不了和別人共享一個夫君的事實,但凡有大才的人,都有自己特立獨行的想法。可是你看看,哪個女子不是這樣過來的?”
木九久笑道:“那在你心裡我是個有大才的人嘍?”
秦芸娘肯定的點點頭,接着道:“九久不必跟我打岔,我知道說服不了你,但睿親王娶麝月公主的事是板上定釘了,你反對不了就得學會接受,第一有聖旨賜婚,第二牽扯到兩國幫交,第三他們還有舊情……”
“行了……”木九久打斷她的話,笑吟吟的道:“你們一個兩個的搞的這麼緊張,我什麼時候說過反對的話了?只要雲沐風願意,我不會反對。”
秦芸娘一臉的不可置信,眨巴了一下眼睛,擔慮的望着她,道:“這話以我對你的瞭解,一聽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