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罷早飯, 便一同來到了店裡。
外面下着大雪,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夥計們都三三兩兩懶洋洋地坐着, 藍若逸一出現, 頓時吸引了全店掌櫃夥計的目光。
蘇璃乾咳了一聲, 介紹道:“這是我一位……朋友。”
大平上前把蘇璃拉到一邊, 藍若逸看到了, 輕輕皺了眉,卻並未阻止。
大平悄悄道:“你纔來建邳多長時間呀,就有朋友了?你一個小姑娘, 可要小心些,當心被人騙了。”
蘇璃笑道:“沒事, 這是我一位故友, 在京城時候認識的。”
“哦。”大平撓了撓頭, 看了藍若逸一眼,嘟着嘴去一邊整貨架去了, 其實貨架也沒什麼好整的,昨天才整理過。
蘇璃看店裡冷清,便問道:“今天怎麼會一個客人都沒有?”
“每年都是如此的,一下雪誰還會出來呀。”
另一位夥計附和道:“是呀,這種日子, 也沒人來採買, 還不如放幾天假呢……”
掌櫃一個眼神瞪了過來, 生生把他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蘇璃坐在櫃檯前, 支着頭, 喃喃道:“下雪了,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藍若逸走了過來, 笑問道:“下雪了,爲何沒人來?”
“還不是不想出門唄!”
“那……客人不想出門,你就沒有辦法了?”藍若逸半靠在櫃檯上,繼續問道。
蘇璃嘟着嘴,無精打采地道:“都不願出門,還有啥辦法。”
藍若逸指了指遠處貨架旁的一個椅子:“你看,假如我想坐那把椅子,我讓它過來,你說它會不會過來?”
蘇璃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會了:“當然不會了。”
藍若逸笑了笑,便向椅子走了過去,輕輕坐在了椅子上,笑道:“它若不來,我便去。”
它若不來,我便去……蘇璃唸了幾句,豁然開朗,他不來,我便去,那不就是送貨上門唄!
蘇璃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概是穿越久了,把送貨上門這麼簡單的辦法都忘記了。
於是她像掌櫃要了筆墨紙硯,拉着藍若逸去了後院的會客廳裡。
把紙鋪好,磨研好,用毛病沾了濃濃的墨,放在了藍若逸手裡。
藍若逸笑問道:“這是做什麼?”
“我有好辦法!”蘇璃說完轉身去前面店裡,到貨架上取了一些日常用品,抱着回了會客廳。
“然後呢?”藍若逸饒有興致。
“你把這些一個一個畫下來,在旁邊寫上簡述,再編上號,分門別類組成畫冊。”蘇璃解釋道,“然後把這些畫冊送給城北那些達官貴人們的府上,他們翻畫冊時,若有喜歡的,只需找幾個下人來報編號或者名字,即可送貨上門!”
“這主意不錯!”藍若逸用毛筆頭輕輕敲了一下蘇璃,“你這腦袋真是神奇!”
說着,便開始照着實物的樣子,一個一個畫了起來,一口氣連畫了十幾張,頓時感覺肩膀有些痠疼。
藍若逸放下筆,揉了揉肩膀,苦訴道:“我這是何苦呢,巴巴地從京城一路找到建邳,來給你免費當苦力。”
蘇璃連忙上前幫藍若逸捶背,一臉諂笑:“不免費,不免費,晚上我請你吃飯。”
有蘇璃幫忙捶背,藍若逸怡然自得,便繼續畫了起來。
前面店裡也無事可做,夥計們便陸陸續續都來到了會客廳,看着這一張張的畫紙,都稱讚不已,有的贊藍若逸字好,有的贊藍若逸的畫好。
只有掌櫃的問了這是做什麼的,蘇璃解釋後,掌櫃的則贊蘇璃的方法好。
藍若逸這一畫,足足畫了一天,雖然畫畫簡單,但是量太大,藍若逸也有些吃不消了。
蘇璃在一旁又是捶背,又是端茶倒水:“不畫了,不畫了,今天就先到這,明天把這些冊子送出去,看看效果再說。”
蘇璃和夥計們一起,把這些畫紙分門別類裝訂成冊,胭脂水粉和釵鈿首飾歸一冊,主要送給深宅的婦人們翻閱,玉雕和金銀打造的裝飾品歸一冊,則送給各府的老爺們翻閱,日常用的銀炭毛氈等用品歸一冊,多數送給當家主母和管家翻閱……
如此一直整理到天黑,才悉數整完。掌櫃的便安排好夥計,明日一早去給幾家熟客府上送去。
雖然累了一天,但大家的臉上還是難掩的興奮,只有藍若逸是一臉疲憊。
蘇璃與藍若逸一同出了店鋪,走在街上,蘇璃看藍若逸有些累,有些內疚,畢竟是她讓人家一天內畫那麼多畫冊……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想吃什麼儘管開口,我請客。”
藍若逸搖頭笑道:“不累,很開心。”
兩人走至一家酒樓,樓上還是燈火通明。
“這家看着不錯,就這家吧!”蘇璃擡腳就要進去。
藍若逸把她揪了回來,指了指斜對面的還在營業麪攤:“哪家麪攤看着不錯,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
蘇璃看了藍若逸一眼:“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好的不吃,偏要吃那路邊攤。”
“酒樓的也不一定好,路邊的麪攤也不一定不好。”藍若逸帶着蘇璃去了麪攤,找了張乾淨的桌子坐好,兩碟小菜,要了兩碗麪。“你說了你請客哦!”
“對呀。”蘇璃本來今天準備破財好好請他大吃一頓的,結果只是兩碟小菜,兩碗麪,照這個標準,請他吃十頓都沒問題。
來這麪攤上吃飯的都是些生活勉強能過,不大鋪張的人,大多穿着粗布衣服,吃起面來吸溜呼嚕,不講究餐桌禮儀,也很是爽利。
蘇璃本身穿的也是粗布衣服,坐在這裡倒也不算違和。可藍若逸就不一樣了,一身斗篷錦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怎麼看怎麼奇怪。
面端上來了,藍若逸先嚐了一小口,味道果然不錯,便也學着周圍人吸溜呼嚕地吃了起來。
蘇璃顧不上吃飯,看着藍若逸一直傻笑。
藍若逸見蘇璃不吃飯,一直看着自己笑,便悄悄伸出手指抹了紅辣椒醬,趁她不注意,伸手抹在了她的鼻頭上,自己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蘇璃一抹鼻子,氣得也去沾了辣椒醬,伸手就要往藍若逸臉上抹,被他躲了開來。
麪攤小販忍不住喊道:“造孽喲,這辣椒醬不收錢,禁不住你們這麼玩弄哦!”
藍若逸拿出一粒碎銀子扔給了小販:“這桌子的辣椒醬,我買了,夠不夠?”
小販接住銀子一看,少說也有一兩了,便笑道:“夠夠,夠了,買這一桌飯菜都夠。”
蘇璃一看,不樂意了:“老闆,你把錢還給他,這飯錢我來出!”
藍若逸笑道:“哪有這個道理,吃了面給了錢,哪還要要回去的道理?”
小販也附和道:“對對對,哪有再要回去的,反正都是你們家的錢,誰給不都一樣?”
蘇璃喊道:“誰跟他一家——”
藍若逸搶斷道:“老闆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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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蘇璃這頓飯又沒請成功,她還是覺得欠藍若逸一個人情。
兩人吃罷飯,便悠閒地往家裡走,走過那條酒樓林立的街道,便到了一處鶯鶯燕燕之地,蘇璃很少在這麼晚的時候經過這條街。
整條街被各色彩燈照得猶如白晝,姑娘們穿的花紅柳綠,塗脂抹粉,笑語相迎,琴聲延綿不絕,人們笑語相談,好不熱鬧。
蘇璃站在街口,正有些猶豫。
藍若逸突然拉着她,閃到一邊躲在了一旁的小巷子裡,這巷子沒什麼燈光,剛好可以隱蔽。
蘇璃不解,盯着他看了半響,打趣道:“躲什麼,莫不是遇到了老相好?”
藍若逸笑笑不語。
蘇璃探出頭看去,什麼老相好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個熟人——胡亦銘正往這邊街口走來。
剛行至一半,一個身穿紫紅色衣衫的女子軟綿綿地纏了上來,嬌嗔道:“胡大人,你好久沒來了。”
胡亦銘順勢攔住了她的腰,卻笑道:“我已經娶妻了,以後不會來了。”
“哦?莫不是前些日子你從清白柱上救下的那個女人?”紫紅衣衫女子半倚在他懷裡,“哼,好福氣呢。我也想被綁在清白柱上,讓胡大人威威風風地救下來呢。”
胡亦銘笑道:“你綁上去,我不一定去救!”
“哼,好絕情。我可念着你的好呢,你念不念我呀?”女子伸手在胡亦銘胸膛上摩挲着。
胡亦銘反手把女子推了出去:“以後就不念了。”說罷,撇下女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紫紅衣衫女子氣得直跺腳:“偷腥的貓,早晚你還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