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冉晨眯着眼,他現在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陸暖伊有時候直覺敏銳到何種地步,她剛纔那個模樣明明就是無心之間隨口說的,恰巧就說中了重點。
嶽冉晨儘管會幫嶽染彬做很多事情,可是他卻從來不喜歡去皇宮。
當年,實際上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嶽冉彬和嶽冉吟打的不死不休的時候,嶽冉晨正好趕到,由於他們已經後力不濟,他很輕易的隔開了他們,本來他只是打算把嶽冉吟抓起來的。可是……他的大哥卻說斬草要除根,想想他的母妃還有他自己是怎麼對我們的母妃的,冉晨。
就是因爲這句話,他當時被仇恨迷昏了雙眼,親手砍下了嶽冉吟的人頭。
嶽冉晨無數次想,或許殺兄的罪名一定要有個人來背,那就是他。
其實,嶽冉彬的心真的好狠。這大概也是他能當上皇帝的原因。
嶽冉晨那樣的表情只是出現了一瞬,這種事情不能說,他這輩子也不會說出是他哥哥讓他殺了大皇兄的,永遠都不會說。
嶽冉晨靜默,陸暖伊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要剛纔那種火熱曖昧的氛圍被衝散了就好。
嶽冉晨和陸暖伊正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外面卻有一個聲音響起:“哎呀,忘記拿藥箱回去。”
然後那個傢伙拿了藥箱又離開了,卻剛好打破了陸暖伊還有嶽冉晨之間的沉默。
嶽冉晨那脆弱的不設防的表情一下子收斂起來。他眼睛只看着陸暖伊的的時候,眼中的光彩就凝聚在眼瞳上,帶着一種異乎尋常的美麗。
這個男人看着陸暖伊很是認真的說道:“你看,我把我最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告訴你,你是不是也應該多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情呢?”
陸暖伊看着他美麗的恐怖的眼,很是糾結,她道:“我沒有,只是我卻想說若是真的能好,我只盼一生一世陪在我身邊的是個正常人普通人。”
嶽冉晨的心又被陸暖伊狠狠的刺了一下,普通人倒也不一定,但是正常人卻是陸暖伊反覆強調的,可見她心中的執念有多深。像是嶽冉晨這種經歷的黑暗是旁人幾輩子都不可能經歷的,陸暖伊就不想要了。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說她冷血,她也依舊是這樣的想法。
陸暖伊有時候覺得嶽冉晨是腦子有問題,明知她不是賢良淑德的溫柔女子,卻一心往她這裡栽。陸暖伊覺得自己經歷的很多東西本來就夠讓她憋悶了,她是沒有辦法再去喜歡一個渾身都被黑暗的陰影籠罩的人的。即使嶽冉晨說的很多東西其實有打動她的心。
嶽冉晨咬着牙說道:“陸暖伊你沒心沒肝沒肺,我對你付出這麼多,最後就只得到你這麼一句話,正常人,普通人。你到底要我怎麼樣纔可以,你到底要這樣到幾時?”
嶽冉晨或許是壓抑的太久,他付出的所有感情都得不到一絲半點的迴應。
嶽冉晨也只是人不是神,他終歸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更何況他的心對陸暖伊本來就是熱的。
陸暖伊看着嶽冉晨說道:“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沒心沒肝沒肺。”
陸暖伊說這話帶着一絲絲的負氣。
她就是不想讓她對這個男人有絲毫動心的機會。
陸暖伊曾經說過若是喜歡,就算用盡各種手段她也一樣會把人搶過來。對於陸暖伊來說,要麼不愛,要麼就愛的毀天滅地。她心裡清楚,其實她不是什麼好女人,她的獨佔欲強的很,只要那個男人被她放到了心尖上。
而嶽冉晨,陸暖伊清醒的很,要是真的對他動心,她不但會傷害自己,還會不顧一切的傷害他。與其真的走到那個地步,還不如現在就把所有的出路堵死。
陸暖伊沒有興趣陪他去冒險,也不想把自己的一輩子託付到一場不負責任的豪賭裡面。
嶽冉晨很好很優秀,可是他偏偏碰上的是陸暖伊。若是真的動了心他卻做不到陸暖伊心中所想,那陸暖伊保證會拉着他一起粉身碎骨。
嶽冉晨在陸暖伊來了這麼久的時間裡面還是第一次和陸暖伊吵架,他看着陸暖伊的神色有些冷。嶽冉晨終歸還是有他的驕傲在的。
當他冷眼看着人的時候,那漆黑眼夾雜着一絲絲恐怖的氣息,卻更加的魅力無邊。
嶽冉晨怒了,他冷冷的看了陸暖伊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拂袖而去,嶽冉晨這次是真的被氣的狠了。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決絕。他一開始的那些驕傲還有自信全部都碎了一地。
他挖空了心思,以爲親自爲她請來神醫,親自把她的性命挽救回來,她就會對他放鬆那條守的密不透風的界限。可是,現在可好,這個女人的確是在某些方面對他放鬆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在他最想要的那件事情上放鬆一點點。
他愛她珍惜她,所以不會像單于睿那樣勉強她,即使他生氣到了最高點,也依舊牢牢的記得這一條,即使他真的是氣的狠了,也絕對不會這樣做。嶽冉晨心裡清楚明白,
只要他這樣做,依着那個女人的性子,他是別想再有一丁點的機會。
沒錯,陸暖伊現在沒有離開。可是,那僅僅是因爲她覺得她欠了他的,所以不離開。只是,若是她真的氣極了,就算欠了他再多的人情債,她也依舊會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陸暖伊不是一個肯委屈自己的女人,若是到時候還不了,她大可還在他的兄妹身上,嶽冉晨很肯定這個女人就是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陸暖伊氣走了嶽冉晨,臉色卻稍微和緩下來,嘴裡說着:“嶽冉晨,你不要再對我好了,聽見了沒有。再也不要再對我這樣好,要不然我真的會愛上你的。”
陸暖伊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如果真的讓她愛上他的話,那她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是現在的陸暖伊不知道的,她現在出門的次數不多。上回,嶽冉嫣看見她不太喜歡思燕,因此也就把這件事情和嶽冉晨說了。
之後,陸暖伊的身邊就不再是思燕,思燕卻是被調到了公主府,嶽冉嫣開口,要一個丫鬟也還是做得到的。
現在,陸暖伊的身邊就換了一個沒什麼心機的丫鬟,那丫鬟是簽了五年的,是附近農家出生的。爲人比較單純。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會看不上她,這丫鬟長的不太精緻,整張臉透着一股子憨厚,不會看人臉色,還有點嘮叨的嫌疑,經常碎碎唸的藥看着陸暖伊喝藥。
可是,陸暖伊倒是沒有嫌棄這個叫霞霞的丫鬟。不過陸暖伊有些惡劣就是了,她經常故意叫她蝦,過來,我要喝水。每每陸暖伊這樣逗她,這個丫鬟就會一下子跳起來說要陸暖伊叫她的名字,還說這是他爹特意請村子裡面有學問的先生幫取的名字,這丫鬟姓陳,叫陳霞霞,不過來府上就只叫她霞霞。
這個鄉下丫鬟,以前是在廚房做燒火丫鬟的,別的丫鬟看她素日裡面不愛打扮,手指又粗糙都是不愛和她說話的,因此霞霞沒有從什麼地方聽到過什麼風聲。
說起來,最近大良還真的是有一件大事的。那就是朝國的賢王殿下要來了。
民間可不管他是來和大良繼續扯皮豐州的歸屬問題的,他們關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和他們的月王殿下一個等級的美男子要來了。
大良的名門閨秀,小家碧玉,誰人不知朝國也一個長的特別好看的王爺。那王爺,不但長的玉樹臨風,而且本人的性格溫潤如玉,而且聽說最是心善,在朝國大朝會的時候還爲了自己的妻子挺身而出,雖然說行爲有些不恰當,可是更能證明這位王爺和王妃是情比金堅的。
陸暖伊絕對不會想到當初的那件事情一傳到大良就變了樣子。
按理說單于睿又不是這大良的男子,不應該這般對他癡迷纔是。可是奈何坊間多有出售他的畫像。再加上又傳說這位王爺和月王一樣文武雙全,也是屬於全能型的男子。再加上他外在表現出來的風格和月王不一樣,長相也是不一樣的類型,自然是大受喜愛的。
若是陸暖伊知道大良的這些女子是如何想的,她只會說,全是裝的。
單于睿的腳程卻是真個比陸暖伊他們慢了半個月的。
只是,即便是這樣,他到這裡也已經十五天了。就和月王是朝國的時候,大街小巷全是女子人擠人的,也有男子好奇的。單于睿到了大良的那一天他的那匹馬,也被無數的少女攔在那裡,走起來異常的艱難,被鮮花還有香帕給砸到臉上,順便就有大膽的把他身上給摸摸蹭蹭。等到單于睿把手帕從臉上拿開的時候,頓時受驚了。
那些幾歲的小丫頭被自己的爹抱起來捏捏他的臉就算了,那些十幾歲的少女也可以忍受,可是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爲什麼要扯掉他的頭髮,還有一些歪瓜裂棗的。那天,單于睿真的是被徹底的整鬱悶了。
他現在都後悔當初看見月王進盛京的時候光顧着看笑話了。沒有想到報應來的是如此的利落,現在也被他嚐到了這種滋味。
終於到了驛館以爲可以好好的休息的時候,那些大良的王八蛋就開始整天的和他比賽,什麼文狀元武狀元的,也是和朝國來的那些人一起,比那些無聊死的東西,什麼賽馬什麼射箭什麼策論,他快要被鬱悶死了。不過還得忍着不能丟了朝國的臉面。
說起來朝國和大良,真心是國力差不多,而且朝國到了單于澤接手之後,國力還在穩步提升。
本來也不用這麼唧唧歪歪的,直接在朝國談妥了,他到這邊來只用再籤一些文書就可以了。誰知道大良還想挖點利益,就說要把談判的地方轉移到大良,這回變成他們有主場優勢了。混蛋,難怪一上來比起月王在朝國受到的待遇,單于睿受到的爲難更多。
而且一上來就是一些有些年紀的要不就是少年怪才,根本就是欺負人。
好不容易等到朝國來的人把這些東西全部都應付過去了,新一輪的扯皮又開始了。
明明是大良趁着朝國內亂
的時候無恥的把豐州給劃拉到大良,結果卻說大良這麼多年來不辭辛苦把豐州照顧的好好的,那麼這麼多年來幫朝國照顧這點錢應該要拿出來纔是。
於是就又開始唧唧歪歪的,單于睿很會裝,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這廝還是一臉溫文爾雅的做派,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快要憋出內傷了。
單于睿在自己的屋子裡面,讓人把那些歌姬舞姬的給撤掉了。
說起來這異國他鄉,這美女也別有一番滋味,只是單于睿他現在哪裡會有這種心情。站在院子裡面看着那彎彎的月亮,單于睿臉上帶着的面具就徹底的摘掉了。這裡還是很清靜的。他住的地方還帶着一個小院子。
單于睿摸着那道被陸暖伊咬到血管位置的口子,現在卻已經漸漸的癒合到快要看不見了。
其實,單于睿自然是有無數去除這道傷疤的辦法的,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除掉身上的這個印記。
那日,如果不是陸暖伊下口的位置實在是太巧,以致在短短的時間裡面讓他喪失了大量的血液,單于睿也不會那麼沒用的昏過去。
事到如今,當初那日是憤怒是恥辱還是深入骨髓的愛戀和揪心的想念,單于睿早就已經分不清楚了。
他想,應該都有,那種種的情緒全部都擰成一股,這纔是讓他最難受的,而不管是哪一種情緒,這輩子他是永遠都不要想着可以忘記陸暖伊了。
這個女人比最毒的毒藥還要毒,因爲她毒害的是他的心。
單于睿看着月光下的幾棵垂柳,眼睛有些溼潤的唸叨着:“伊,你到底在哪裡?本王一定會找到你的。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還是我的妻子。”
說這話的時候還帶着霸氣的,只是他轉而又說:“你,一定要讓我找到。”
這句話卻是說的沒有什麼力度了。
是的,單于睿在害怕,他很害怕在沒有找到陸暖伊之前,陸暖伊就已經死了。
因爲意料之外的要來大良,所以單于睿暫停了他原先的計劃,直到現在還沒有對單于澤動手。
單于睿其實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壓着性子,最近他的心情實在是太糟糕。
若紫那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都一切順利的,可是若紫的那個孩子卻是沒有了。他怎麼查也查不到一丁點的問題。
畢竟,若紫也不可能整天都呆在王府裡面的,雖然大多數時候應該是正室纔會收到邀請的。可是就賢王府的情況來說,知情的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但凡有需要走動的時候都是若紫去的。
單于睿在來之前已經徹底的清查了一遍,可是卻沒有得出什麼結論,真的不知道是誰要傷害若紫。
這一切事情都發生在陸暖伊離開一日之後。
單于睿也因爲這件事情在朝國逗留了整整三日,三日之後,儘管依舊沒有結論,可是單于睿卻也不能耽誤整個使節團的出發時間。
若紫因爲這件事情,整個人一下子就憔悴了很多,那蒼白的神色,即使是單于睿看着也是不忍的。他始終都對若紫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是若紫不知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還是怎麼回事,從那天開始卻極少說話了。
若紫也是傷心太狠,她傷心難受到那個地步,儘管單于睿一直安慰,可是心思卻明明沒有放到她的身上的。
若紫那裡,請了宮裡的好太醫來,萬幸的是隻要經過調理,以後還是能有孩子的。
阮桑卻不知道,她因此被單于睿恨上了。
單于睿想來想去都覺得阮桑是最有可能做這件事情的女人,除了她還有誰會有這樣的心思來害若紫呢?
畢竟,他府上早年就算有過通房丫鬟,後來也依着阮桑的意思全部都打發去嫁人了,再然後就娶了若紫。之後就沒有別的女人了。雖說陸暖伊纔是正妃,可是瞧着她對自己的態度,她根本就是不屑他,又怎會勞動自己去做這等髒了她的手的事情呢?
所以,除了阮桑他再也想不出來還有誰會這樣了。
阮桑是希望他只有毓兒那一個兒子,以後纔好把他拿捏在手。
單于睿心思雜亂,他的輕語隨着風慢慢的飄散開來,然後整個天地又恢復了最初的安靜。
單于睿努力的彎脣笑,最後直到他的臉恢復到他原本溫潤如玉的樣子,他才轉身一步一步的回到房間裡面。只是他笑的再完美,也掩飾不住他眼底的青黑色。單于睿卻是多日沒有能夠好好的睡一覺了。
他的心每天都在絞痛着,本來若紫的孩子應該是他的第二個孩子的,還沒出生就被害死了。想着陸暖伊岌岌可危的生命,他的心更痛。這個自己現在愛着的女子,只怕也是活不長的。
單于睿擁有的東西很多,很多都是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可是每次他想要擁有的卻總是求而不得,一次一次相似的場景,一次一次受到傷害,單于睿的心變得越來越冷,於是越發的不得安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