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卻見旁邊的黃土大道上,從遠處駛來幾輛驢拉的平板車,每輛車上都摞着一堆鼓鼓囊囊的麻袋,即使用拇指粗的麻繩捆緊,也顯得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
那些車排成一列,緩緩駛到茶寮這裡,卻好像並沒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秋煙離注意到那些驢車周圍,有一圈挎着刀的人在四下打量,似乎是在保護保護車上的東西。
而那些拉車的驢子腳步緩慢,打着粗重的鼻息,似乎拉的十分吃力。
他們的車過去的時候,驢蹄揚起無數飛塵,嗆得人直捂鼻子。
等飛塵散去,秋煙離看着遠去的車隊,陷入沉思。
一般會用驢車拉的東西,不是糧食就是雜物。
但運這些東西,完全沒有必要用這麼大的陣仗保護吧?
秋煙離方纔仔細觀察過那些挎刀的人,他們一個個身手都不低,看樣子不是專業的鏢師就是某些高宅大戶的護院。
而那些拉車的車伕警覺性也很高。
中間有一個車伕發現秋煙離在看他們,就一直用眼睛瞪着他,好像是在藉機警告。
一個簡陋的車隊,這麼小心,又這麼行色匆匆的,究竟他們車上運的是什麼?又要運到哪裡去?
“婆婆啊,你知道這些人的車上都運的是什麼嗎?”秋煙離好似隨口一提似的向老嫗套話。
老嫗對這兩個年輕人很有好感,也漸漸打開了話匣子,聽她問起,哦了一聲:“那裡面啊,都是一些摻了雜草糠皮的糙米,還有一些用破布改造成的舊衣服。”
糙米?舊衣服?
運這些東西做什麼。
“那他們要把這些東西運到哪裡去啊?”秋煙離面帶微笑,眨了眨眼睛。
老嫗也沒有起疑心:“還能運到哪裡,運到發水患的地方去唄!”
這些東西是運到災區的?
元祁和秋煙離不約而同的交換
了一個眼神。
元祁在旁邊搭話:“運到哪裡做什麼?”
一看這兩個人就是平日裡享慣錦衣玉食,不瞭解百姓疾苦的。
老嫗嘆了一口去,甚是無奈地回答:“還能做什麼,給災區老百姓做賑濟糧,取暖衣的唄!”
用這些東西當賑濟糧和取暖衣?
奈兒奇怪:“不對啊,朝廷不是撥下了十萬兩黃金賑災嗎?怎麼會把這些東西給災區老百姓?難道是賑災銀兩不夠嗎?”
“不夠?”老嫗嗤笑了一聲:“可不是不夠嗎?這十萬兩,哪填的滿那些貪官的口袋啊!”
奈兒驚訝:“你是說……”
“可不是嗎,這朝廷啊,是撥下了十萬兩賑災金,可這些官員,從上到下,一層層的盤剝下來,到老百姓手裡的,可不就剩這些米渣子,乞丐衣了嗎?”老嫗搖了搖頭,好像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只剩下大把的無奈。
奈兒憤憤不平:“怎麼能這個樣子呢?那當地那些官員,就看着這種情況不管嗎?”
“管?怎麼管?這些當官兒的,全都是狼狽爲奸,能管得,壓根不管,願意管的,卻是有心無力。反正到最後,那些銀子都進了那些貪官的口袋,他們賺的盆滿鉢滿,苦的全都是老百姓。”
奈兒還是不甘心:“那怎麼就沒人向朝廷反映呢?”
老嫗又嘆了口氣:“老百姓每天就用這些東西充飢果腹,天天吃不飽穿不暖的,活着都成了問題,哪有那個力氣去和那些貪官鬥啊!”
說着,她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後,才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對他們說:“我告訴你們啊,你們是不知道那些貪官有多缺德!他們把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破布,隨便剪剪縫縫,做成衣服,發給老百姓。你說那垃圾堆裡撿來的東西,蛇蟲鼠蟻都在上面爬過,弄不好還有傳染病!本來災區的生活條件就夠艱苦了,叫他們這麼一弄,老百姓們不得病纔怪!到頭來,這些
可憐的百姓,沒有被大水淹死,卻被這些無良的貪官給害死了,你說,他們能找誰說理去啊!”
老嫗一臉世態炎涼,人心不古的心酸。
雲修和奈兒皆十分義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的大罵貪官缺德。
而元祁和秋煙離卻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因爲他們不僅把這些話聽在了耳裡,還聽在了心裡。
如她所說,災區的老百姓們,現在基本的生存都成問題,還怎麼跟那些貪官鬥?
所以,他們必須幫助他們,一起找出這些貪官,把他們從下至上連根拔起,只有這樣,才能爲災區百姓討到一個公道!
這樣想着,元祁和秋煙離一致決定,快馬加鞭,連夜趕路,儘快到達災區。
就這樣,他們一路不停的奔行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中午,終於到達了此次災情最爲嚴重的懷州。
到達懷州城外的時候,因爲天色還早,他們決定進程查看一下災民的情況再找客棧住下。
可沒想到,他們剛一進城,就發現城門處聚集了數十名官員。
看到他們的馬車駛進城中,他們紛紛停下了交談,小心整理好官服官帽,按照官階大小排列開來,齊齊對着他們的馬車拱手行禮:“見過祁王,見過祁王妃。”
秋煙離打起車簾看了眼外面的情況。
呵,這是全體出動了啊!
放下車簾,她和元祁對視一眼,目中都有疑色。
他們到達懷州之前,沒有通知過任何人,加快行進速度也是臨時決定的,他們是怎麼知道他們今天會到,而且一眼認出他們的馬車的?
難不成,他們一路派人跟蹤了他們?
還是說,嶽城中有他們的內應,一早便告知了他們所有的情況?
雖然不確定這些人到底使了什麼手段,但秋煙離斷定這其中必有貓膩。
看來,他們行事要小心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