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奈兒被她的模樣嚇到,急急迎上去,發現她從頭到腳都被澆的透溼,趕緊把她拉到牀邊坐下,散開她的髮髻,拿一條幹淨的巾帕爲她擦拭。
“公主,你不是陪陛下去用膳了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回來了?
秋煙離低着頭沒有說話。
方纔她和那奉談完,心裡堵得慌,就到處去走了走,本以爲這雨下不大的,沒想到,是她失算了。
看她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奈兒也沒有多問,只吩咐人去給她打了些熱水,伺候她洗了澡,換了乾淨衣服,便將備在帳子裡的炭爐升了起來,好讓她暖暖身子,防止着涼。
夜色微涼,主僕二人坐在爐邊,爐上還煮了一壺清酒,是奈兒特意從膳房那邊要來的,說是給她驅寒用的。
秋煙離呆呆望着爐中燒得通紅的木炭,從始至終都在出神。
從她回來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奈兒心中擔心,又不敢多問,取下爐上的酒給她倒了一杯。
秋煙離接過之後,卻連看都不看,只是捧在手裡,然後繼續在那裡發呆。
意識到再這麼下去不行了,奈兒飛快轉動大腦,突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湊過去,賠着小心道:“公主,白天三王子給你的那個什麼子母環,好漂亮啊!可不可以給我看一下?”
秋煙離繼續盯着爐中的木炭,手卻摸上腰間的荷包,取下來遞給了她。
奈兒不無失望地接過,扁着嘴嘟嘟囔囔打開,將那枚銀指環倒在手裡,興味索然地瞧了兩眼,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陡然變得緊張起來:“這個……”
秋煙離懶洋洋地轉頭看她,不怎麼在意地問:“怎麼了?”
奈兒把那個指環拿在手上,又仔細看了兩遍,似是而非,吞吞吐吐的答:“公主,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東西。”
“你見過?”秋煙離一愕,不覺皺緊了眉頭:“你在哪裡見過?
”
奈兒撓撓頭,使勁的回想,仍然沒想出來,只是有個大致的印象:“我不記得了,但我覺得這個東西很眼熟,肯定在哪裡看到過。”
秋煙離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看着她:“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哪裡見到過這個東西,一定要好好想,這件事很重要。”
她突然的緊張叫奈兒一下子也緊張起來,她咬着嘴脣,絞盡腦汁了半天,最後還是哭喪着臉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不過我一看到這個東西,就總有一些畫面浮現出來,很清晰又很模糊,但就是抓不住。”
看着小丫頭那委屈巴巴,又自責又着急的樣子,秋煙離也有些心疼。
算了,欲速則不達。
你強迫着她想,她未必能想的起來,但你若是順其自然,說不定哪一天,那段記憶就突然蹦出來了,就跟我們平常找東西是一樣的。
先安撫下自己急躁的心,秋煙離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你慢慢想,如果想出了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嗎?”
“嗯!”奈兒認真點頭,把指環重新裝回荷包裡交給秋煙離,順口問道:“不過公主,這個子母環那麼重要嗎?你爲什麼這麼緊張?”
秋煙離接過荷包,拿在手上長長嘆了一口氣:“當然重要了,這可是關係着王室血脈的重要證物啊。”
“王室血脈?”奈兒聽得一頭霧水。
秋煙離嗯了一聲,捧起頭來端詳着荷包上繡的蘭草紋樣,漫不經心卻一語驚人地道:“那奉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妹妹,這個子母環,是用來與他妹妹相認的信物。”
“妹妹?”奈兒掩不住的訝異。
從來沒聽說樓蘭還有一位公主啊?
秋煙離也很想把這件事跟她說清楚,可此事解釋起來着實麻煩,她今天既沒有那個心情,也沒有那個精力,索性打了個哈哈,把這段暫時帶過去:“此事說來話長,等以後有時間,我慢慢
講給你聽吧。今天我好累,想要休息了。”
奈兒心中雖然好奇,可看到她滿面的倦色,又不忍心,到了聲“好”,便扶她上了牀,轉頭吹滅屋裡的燈燭,然後就退出去了。
帳子裡漸漸恢復了安靜。
車馬勞累了一天,秋煙離身上酸的很,泡過熱水澡後,身子更加疲乏,本以爲倒牀上就能睡着的,可不知是不是滿腹心事的緣故,她翻來覆去,始終難以入睡。
調換一個舒服的睡姿,秋煙離試圖放鬆精神,好讓自己快點入睡。
可就在她終於有了些許睡意,眼看就要迷糊過去的時候,黑暗中,她突然感覺有人在靠近。
一步,兩步……
步子雖輕,卻很沉穩,明顯是有功夫在身的。
秋煙離背對着那人,僅靠聽力判斷他與自己的距離。
近了,更近了……
說時遲那時快!
秋煙離反手便朝那人的天靈蓋劈去,可只落到一半,便被擒住。
還不待她掙扎,那人便從後面環抱住她,低沉的語聲掃過耳畔:“怎麼,我家夫人這是不喜歡打獵,專喜歡打自己的夫君?”
說話的人身上有熟悉的清冷氣息,和被露水打溼的青草香
秋煙離緊張的神經登時鬆懈,任由他的手攬過自己腰間,淡淡一笑道:“回來了?累不累?”
元祁把頭埋在她肩窩,沙啞的聲音裡難掩疲憊:“我還好,倒是你,跟那奉吵架了?”
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失落。
哪怕只是聽她說了一句話,哪怕只是抱了抱她。
秋煙離煩躁的心馬上就像被冰水澆過的火山石,一點點沉靜下去。
她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嘆了口氣:“吵有用嗎?就算我和他大吵大鬧,他能聽我的嗎?他這個人吃軟不吃硬,我之前那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都沒有聽我的,現在……”秋煙離苦澀地笑了笑,似在自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