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稷百無聊賴的想着, 又在紙張上劃了一道,心裡想着,不必讓御膳房準備過於豐富的食物, 按照御醫的方子, 只需要維繫每日必須的五色食物, 不必過於貧瘠單薄, 便足夠了。
不過這仍然是不需要特意說出來的事情, 於是不動聲色的等着懷瑜走到面前。
探了探身體,看着他兩手空空的,頗爲疑惑的主動詢問道
“君後不是帶着朕的膳食來的麼?怎的只見人, 不見食物呢?”
懷瑜噎了一下,他知道會有人提前過來傳信, 卻不知道傳信的人會如此詳細的稟告, 因此只能略略尷尬的咳了一聲, 說
“餵了小玉——我見它餓的叫喊,於心不忍, 便給了它。”
頓了頓,又很沒有說服力的補充說
“我想着該有人爲你準備食物,便不帶來 ,你若不吃,豈不是浪費了?”
這話說的, 在君後心中, 好像堂堂一國之主, 還沒有一隻貓重要一樣。
趙稷挑了挑眉, 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怎麼從來不知, 你有這等勤儉節約的好習慣?”
懷瑜便走過去,說
“剛剛養成的。”
這就讓人無話可說, 又覺得很是放肆。
趙稷覺得自己該勃然大怒立威纔是,不過他腦內想了一圈,又看着懷瑜一身寬鬆的,心道罷了,誰讓自己是仁慈的好皇帝,就原諒他這一次了。
趙稷低下頭,說
“你怎麼想起來過來?”
他不記得有什麼事情發生,懷瑜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裝作不動聲色的說道
“你昨夜不在宮中?”
趙稷略略擡眼,疑惑的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說
“我一直在宮內。”
只是此宮非彼宮而已。
懷瑜很有耐心的,繼續的問
“我是說,你昨天半夜不再雲鶴宮內,是去了什麼地方呢?”
趙稷便嘖嘖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君後這是要時刻掌握朕的行蹤,朕從來不知,夫人何時對朕如此關切,難道也是剛剛纔得的習慣不成?”
……
懷瑜呼吸一滯,險些被嗆到,自然也沒有辦法繼續的追問行蹤,說起來他這樣的行爲已經是很不敬,,然而後宮並無爭寵的妃子,趙稷從小和他在一起玩鬧,時常覺得仍是好友,卻不是將他當做一國之母來看待。
然而誰會和好友成婚,誰又會讓懷了自己崽子的人仍然冠以好友的姓名呢?也未免太過於冠冕堂皇了。
懷瑜無話可說,便覺得有些無聊了,而後便趴在桌子上看趙稷批改那入山的奏摺,不由得說道
“這樣每日的只批改奏摺,看起來很是無聊啊,難道你做皇帝,就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麼?”
趙稷沾了沾墨,不禁啞然失笑,順着說道
“確實如此,做皇帝其實是最無聊的事情,並沒有什麼意思。”
然後又想起來之前讓懷瑜練字的事情,便開口問他字練的如何了?
懷瑜額了一聲,頗爲隱晦的說道
“我的字,其實還算不錯的。”
趙稷有些無奈
“我是這樣的意思嗎?”
懷瑜就不說話了,只靜靜的趴着,眼睛眯了起來,只當做睡着什麼也聽不見的樣子。
趙稷知道他肯定沒有去做,也懶得說他了,又任由他趴在桌子上看着,說起來這些奏摺也算的上是國家機密,竟然也任由懷瑜窺探着,不得不說很是心大了。
然而這樣面對面的坐着,好像也沒有覺得很無聊一樣,窗子外雨水敲打着,一聲一聲的,竟然也是別有一番的韻味。
倘若沒有人過來打擾的話,也許會就這樣靜坐到暮色四合的時候吧。
懷瑜果真要睡過去的時候,太監進來通報,說是某某大人有事啓奏,懷瑜迷迷糊糊的醒了,每聽清前面的稱號,倒是聽到了有事情來上奏,於是用僅剩的一絲清醒的神經擡起頭看着趙稷,有氣無力的說
“我是不是要回避?”
按照規矩,後宮妃子是不可以和朝臣共處一室的。
然而事關國家大事的奏摺都看了那麼多,也沒有想起來回避,現在倒是想起來,趙稷便很是疑惑在懷瑜的心中,那些條條框框到底是依照什麼分類的,讓他如此的記得一條忘一條,零零散散的,讓人頭疼。
趙稷揉了揉眉心,便頭疼的揮了揮手,讓他徑直去了後面屏風後等着。
懷瑜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往屏風後走去,屏風後有休息的牀榻,懷瑜看了一眼,覺得這樣睡去應該不大好,便去了窗邊的矮塌上靠着,又聽見門響,有人進來,跪下行禮,說
“驚擾聖上,請聖上恕罪。”
趙稷看了他一眼,說免了,起來說話。
那人便站了起來,也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奉承的話,單刀直入,直接說道
“聖上,臣已有眉目,這是目前確定涉及之人,只是,若要不影響文考,必要提前處理,然而恐要驚擾太后,怕是總要打草驚蛇。”
趙稷沉默了一下,眼睛轉了轉,懷瑜仍在後面,這件事情其實不大適合讓他聽到,不過,片刻之間,趙稷還是接着說道
“朕已知曉,太后這邊朕來應對,其餘事宜,等朕安排。”
那官員便告辭退去,這一來一去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懷瑜總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熟悉,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偏偏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文考?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嗎?懷瑜不禁心有擔憂,,他第一時間便想起來問鏡是要參加今年文考,且必然要拿頭籌的,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他。
懷瑜心思恍然的,連趙稷何時走進來都不曉得,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趙稷已經在他面前不知道停了多久,眼睛裡又是那種懷瑜看不懂又覺得不安的神色。
懷瑜驚了一下,回過神又呼出一口去,嗔怒道
“走路怎麼也沒有個聲音?忒嚇人了。”
趙稷左右看了看,接話道
“這裡還有什麼人嗎?除了我,誰還會來,又怎麼會嚇到你,難道我很嚇人?”
懷瑜擡起頭看着他,情真意切的說道
“怎麼會呢,聖上舉止典雅,玉樹臨風。當真是舉世無雙,天下獨絕。”
這馬屁拍的,委實過於敷衍與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