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月隨着趙崢的目光看去,看到高臺上兩個接受萬民朝賀的人影,沉思片刻,不禁笑道
“先帝這一着,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李家啊——可不是那麼好控制的,雖然狗向來忠心,但是誰知道養的是狗還是狼呢。”
趙崢看了他一眼,心領神會他的意思,卻也不想多談這樣的事情,只是順理成章,又輕描淡寫的隨口一問
“你覺得皇兄不喜歡——他?”
“屬下不是論斷感情的高手,只是常和人打交道,見過很多的神情,但是屬下——”
軍師低聲笑道
“從聖上的眼裡看不到愛戀之情。”
“是嗎?”
趙崢低頭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又伸手抖了抖外衣,最後看了一眼這裡載歌載舞,歡聲笑語的人,便轉過身去,又側過臉和軍師說道
“沒我們的事情了,去收拾回去青陽的事宜罷,如今皇兄的大婚也已經快要結束,是我們該回去的時候了。”
“遵命。”
軍師低下頭說話。
有人注意到他們離開 ,卻也沒有太過在意,本來麼,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不過是一個從出生六遭受冷落的親王罷了。
等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皇帝的洞房花燭,並沒有人敢去鬧洞房。
懷瑜想得太多,衣物並不需要他來解決,趙稷在前殿和衆臣舉杯共飲的時候,已經有侍女引他去更衣,換下那一身華而不實的婚服,換了一身簡便的衣物,便再次回到寢殿之中,而後忍者飢餓等趙稷回來,和趙稷坐在一起,繫了同心結,剪了情絲,等下人也全都散去,便無話可說了,二人對視,便好像總覺得很尷尬一樣——接下來該是那什麼,同牀共枕,但是又不只是同牀共枕——
懷瑜腦子裡不由得想起那些姑姑們教導他的牀帷之間的事情,但是當那些畫冊換成自己和趙稷的時候,便總是覺得實在是不能想象。
因此當趙稷張開嘴的時候,懷瑜立刻屏氣,然而趙稷卻是開口說道
“你信佛嗎?”
“???”
懷瑜啊了一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實在莫名其妙,但是仍然回答
“我爲什麼信佛,就算要信,也該是要信女媧或者什麼的吧,你怎麼問這個問題。”
懷瑜的孃親來自西南,那裡對女媧很是推崇,不過父親卻是想來不敬鬼神的。
“因爲今天有一個有意思的人獻禮。”
趙稷站了起來走到桌子前,又轉身朝着懷瑜招了招手
“你來。”
懷瑜一頭霧水的站了起來,慢吞吞的走了過去,坐在椅子上,看他要玩什麼花樣,說起來皇帝什麼東西沒有見過,還能讓被什麼賀禮吸引目光嗎
但是趙稷卻不說話,見他坐好了,便一下子吹滅了燭火,整個屋子瞬間變得黑暗,只有窗紙透着外間的燈光,卻昏暗無光,勉勉強強可以看得見彼此的輪廓。
懷瑜聽着趙稷拉開椅子的聲音,聽見他拿出了什東關係,聽見了咔噠一聲——
然後眼前便驀然亮起了水藍色的光芒。
那是一顆表面凹凸不平的珠子,說是珠子,卻更像是一顆透明的蛋,內裡漂浮着藍色的光屑,以及一隻藍色的雛鳥形狀的東西浮動在裡面,看着像是孔雀——卻又比孔雀更威嚴一些。
儘管只是一隻雛鳥,卻讓然感覺到威嚴赫赫。
懷瑜有些詫異的擡起頭看着趙稷,趙稷便伸出手放在這顆珠子上,那隻雛鳥竟然緩慢的朝着趙稷的手心處遊蕩去,而後萎縮在一起的翅膀竟然慢慢的舒展開來,在珠子裡飄蕩着,那些藍色的光屑紛紛揚揚,像是雛鳥翅膀上落下的星辰。
而這隻鳥雙眼仍然緊閉着,若是睜開了,或許更加的驚豔。
懷瑜有些目瞪口呆,甚至睏意也除去了一些,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要如何要用言語表達,因此他只能擡起頭,看着趙稷。
“一個從海上來的名叫迦明葉的和尚帶來的禮物,喚作大明孔雀王。”
趙稷緩緩說道,他盯着那珠子裡緩緩遊動的雛鳥,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他道,自古神鳥長生,命魂衰竭便落地重生,周而復始,不死不滅。”
懷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又訝異的掃了一眼周圍,最後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隻水果吃,又不解的說道
“這不過是傳說裡的事情,難道你相信嗎?”
“信與不信——其實並不重要。”
趙稷擡起眼看着懷瑜,那雙眼睛狹長而深邃,一眼看不到底,像是幽深的泉水,如果他喜,那便是深情款款,若是他怒,那便是寒冰冷冽;現下他是笑着的,那眼睛便是引人注目的,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被控制,被迷惑。
懷瑜心中忽而跳了一下,那是清晰地,不容忽視的心慌意亂,這樣寂靜的夜裡,他和趙稷同處一室——不是偷偷摸摸,不是短暫的,不是做賊心虛的,而是作爲夫妻堂堂正正的住在一間屋子裡,並且從今往外的許多時日,他都要和眼前這個男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真是太可怕了。
懷瑜咔嚓一下,咬了一口水果,嚥了下去,眼光閃爍着,喃喃道
“你又要做什麼?”
趙稷便道
“讓迦明葉進入瞭然寺,做主持,開壇布法,你覺得如何?我見了他憑空幻化出蓮花,想來該有些真本事。”
懷瑜這下連水果也咽不下去了,他想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理解趙稷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且他也絕對不相信趙稷會被一個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什麼和尚給迷惑了雙眼,於是呵呵乾笑兩聲,說
“你不要告訴我,你信佛了。”
趙稷立刻道
“沒有。”
懷瑜鬆了一口氣。
趙稷又接着說
“但是也許可以考慮。”
懷瑜那口氣鬆了一半,噎在喉嚨裡,拼命咳了好幾聲才緩了過來,他伸出手放在趙稷的額頭上,出手不過溫熱,也沒有發燒,怎麼說出這樣亂七八糟驚世駭俗的話了。
趙稷撥開他的手,皺眉道
“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