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瑜打量着這什麼暗衛,怎麼說,果然是平平無奇,完全找不到一點讓人注意的地方。
他總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之前見過的那個人,但是又不確定,因爲這人的長相實在是太平庸了。
且他之前也只是急匆匆見看了一眼,鬼才記得住長相。
懷瑜正在心裡糾結的時候,又聽着侍衛說
“是一枚黑色的玉石,被人無意穿進一隻檀香手串,送入您的府中了,屬下不拿回這隻珠子,太子便要屬下死,請公子贖罪。”
說着,這暗衛又要跪下去,聽着好像真的很有一點的悲壯之意
懷瑜抓狂的拍了一下腦袋,十分無語的看着他,又怒極反笑
“你們都是什麼毛病,太子就是這樣傳授你們,可以很隨便進地坤的房間?”
那暗衛愣了一愣,纔有些慌張的解釋
“我是【中人】,不會對您做什麼的,您不必擔憂。”
這世上之人分爲三類,天乾身強體壯,喜歡鼻孔朝天的走路,地坤身嬌體弱,出驚蟄期外倒也可以鼻孔朝天的走路,唯獨中人有些憋屈,不上不下的,大概沒什麼鼻孔朝天走路的機會。
然而這和懷瑜也沒有什麼關係,他不能對太子怎麼樣,難道還能讓一個小小的暗衛這樣來去自如的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
於是懷瑜冷笑一下,說
“難道你就不怕被將軍府的僕人亂棍打死?”
那侍衛果然愣了一愣,好像並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而後就直接沉默的跪在地上,懷瑜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他說出什麼話,懷瑜便從牀上走了下去,從抽屜的暗格裡拿出那隻手串,而後圍着這暗衛轉了一圈,又拉來了凳子,坐在他的面前,一遍擺弄那隻黑玉珠兒,一邊問道
“這珠子是怎麼回事,你從實說來,我再考慮要不要給你。”
那暗衛低着頭,過了一會兒,纔開口簡略說道
“屬下本是君後大人手下,日前跟着太子,太子喚了五個人進去書房,給了他們其中一人一個珠子,而後便讓他們走了。太子殿下讓屬下在三日之內找到這顆珠子送到他的面前,若找不到,屬下便算不了一個合格的暗衛,當自裁謝罪。”
“你確實不合格。”
懷瑜聽完之後,陷入長久的無可奈何中,他竟不知道太子如今無聊到和一個小小的暗衛置氣的地步。
也從來不知道如今的暗衛如此誠實可愛了,如此輕易的便把自己的信息透露的一清二楚,怕不是個傻子吧。
他站了起來,從抽屜裡找出一支匕首,便切開了手串,珠子七零八碎的落了滿桌子,他一顆一顆的撿起來找了一個盒子盛了起來,而後把那一顆黑珠子給了這個暗衛。
等暗衛磕頭道謝的時候,懷瑜才轉着手中的匕首,又慢悠悠的問道
“太子 ,或者君後教了你這樣輕而易舉的把來歷和任務說給別人聽嗎?”
暗衛擡起頭,卻是有點疑惑
“但是您並非外人。”
“?”
懷瑜挑了挑眉,心中忽然慌了一下,他忍不住問道
“你說什麼?”
“您不是要做太子妃麼?”
那暗衛說道,擡起頭看着懷瑜,眼睛是黯淡無光,又或者說像是幽靈一樣,一字一頓的,把還不算是塵埃落定的事情透露給懷瑜。
“殿下曾言,不必對您太多防備。”
而懷瑜果然如同石化一樣坐在他的面前,先前那悠閒自在的神色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皺起來的眉心。
那暗衛已經做好被遷怒的準備,然而懷瑜只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站了起來,擺了擺手讓他離開了。
暗衛起先有點不敢相信就這樣的態度,然而懷瑜走向牀鋪的時間停了一下,側過臉冷若冰霜的說
“你還不走,是真的想要被亂棍打死?”
懷瑜說完,身後便好像有一陣的清風,他轉過身去看,屋內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和一隻搖曳不定的蠟燭。
好像又有屋外的寒風吹了進來,然而窗戶是緊閉的,懷瑜便走向門口,果然門扉是掩着,他拉開門,立刻被子夜寒風灌了滿身,寒意透徹百骨,月光也只有一線冷色落下,殘雪枯枝堆積在一起,卻沒有任何的人影,守夜的人窩在廊下睡覺,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懷瑜打了一個哆嗦,快速的關上了門,嘭的一聲在這樣分外寂寥的夜裡,顯得太過於明顯。
他飛快的跑回了牀上,鑽進了被子裡。
真的而是太冷了。
懷瑜將雙手放在嘴邊哈氣,一邊閉起眼,耳朵裡卻滿滿是剛纔那人的言語。
什麼找不到珠子就要死,什麼太子妃,一定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懷瑜猛地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他還要和問鏡相親相愛,怎麼能做什麼太子妃呢。
然而,雖然這樣安慰自己,懷瑜心中,卻不得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夜太深了,就只剩下貫徹天地的寒風,將窗子吹的呼呼作響,那火爐也顯得毫無作用。
趙稷單手支着下頜,手中的硃筆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書案上成堆的奏摺,這些字跡各異連篇累牘的奏摺,趙稷看的眼疼心疼,很想付之一炬,然而他卻不能這樣做。
第一這些是當朝大臣上奏的摺子,在雪花一樣的廢話中,還有那麼一兩句是需要認真看的。
第二他是太子的身份,或許不久之後,他就成了皇帝,皇帝如何能將臣子的奏摺付之一炬呢。
父親如今因爲疾病纏綿牀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賓天,他雖然不大想做皇帝,但是也不想被其他什麼廢物王弟壓在頭上耀武揚威,於是只能接下重擔,一應巨大而誘人的權利與義務,他都要慢慢的接手。
趙稷深深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再次感嘆了看奏摺果然是天下第一無聊事情,他飲了一口早就涼透且冰涼的茶水,霎時間口齒生寒,果然清醒不少,才擺了擺手,頗爲無所謂的說
“進來。”